维C文学周三的训练课上，蒙克在白板上写下“卡迪夫城”四个字，然后在下面重重地划了两道横线。
“看看他们的数据。”蒙克调出统计图表，“场均长传次数，联盟第一。场均空中对抗胜利次数，联盟第一。定位球进球，联盟第一。”
他切到比赛录像，画面里卡迪夫城的中锋在禁区内力压两名后卫，将球顶进球门。
“这不是足球，”索尔特嘟囔道，“这是橄榄球。”
“这是英冠。”蒙克纠正他，“而且是最纯粹、最有效的英冠足球。他们不玩控球，不玩高位逼抢。他们做三件事：长传找高点，拼抢第二落点，然后用定位球杀死你。”
录像切换到另一个镜头：卡迪夫城的中场在对抗中完全挤开对方球员，断球后直接大脚开到前场。
“他们的防守靠身体，靠对抗，靠让你不舒服。”蒙克看向林宇，“你之前遇到的哈钦森是踢人，莫勒是黏人，特蒂是预判。卡迪夫城不一样——他们撞你。合理冲撞范围内的最大力量冲撞。”
他停顿了一下：“虽然你的脚下技术很不错，但是你能在整场比赛都被冲撞的情况下，还保持清醒的头脑吗？”
林宇没说话。他想起了国家队集训时刘一鹏的话：穿上这身衣服，你就不是为你自己踢球了。
现在，穿上伯明翰的球衣，他也一样。
“那我们该怎么踢？”亚当斯问。
“用脑子踢。”蒙克说，“他们喜欢身体对抗，那就避免身体对抗。多一脚出球，多横向转移，把他们拉出来。一旦他们的两条线之间出现缝隙。”
他在缝隙处画了个箭头。
“林，你就往那里插。不要停球，直接射门或者传球。在他们撞到你之前，把球处理掉。”
训练结束后，乔纳森·罗斯打来电话。
“两个消息。”经纪人的声音很平静，“坏消息是，卡迪夫城的主场是英冠最难踢的球场之一。好消息是，耐克的人联系我了。”
林宇愣了一下：“耐克？”
“欧洲区运动表现部门的人。他们看了你对利兹联的比赛录像，对你的风格很感兴趣。”罗斯说，“不是代言合同，是一次非正式的会谈邀请，想了解你的职业规划和个人特点。这是第一步。”
“什么时候？”
“国际比赛日之后，如果你有时间的话。”罗斯顿了顿，“但我建议你集中精力踢完卡迪夫城。耐克的事，赢了再谈。”
周五下午，《天空体育》的前瞻节目用整整一个段落分析这场对决。
“技术流与力量流的对决。”主持人说，“伯明翰拥有英冠最具创造力的中场林宇，卡迪夫城则拥有最强悍的身体对抗能力。这场比赛的结果，可能会决定两队的升级前景。”
嘉宾是前卡迪夫城球员，他笑了笑：“在卡迪夫城体育场，技术往往要让位于斗志。让我们看看那个中国孩子能不能在红龙的咆哮中生存下来。”
周六，卡迪夫城体育场。
三万三千个座位座无虚席。主队球迷穿着蓝色球衣，歌声整齐划一，带着威尔士口音的英语在空气中回荡。看台上挂着巨大的横幅——“红龙之地，勇者生存”。
林宇坐在替补席上，能感觉到那种原始的力量感。这不是埃兰路那种精致的敌意，而是粗粝的、直接的力量宣示。
比赛从一开始就进入卡迪夫城的节奏。
他们的足球简单到粗暴：门将大脚开向前场，中锋争顶，中场拼抢第二点，然后要么传中，要么远射，要么造定位球。第二十一分钟，卡迪夫城获得前场任意球，球开到后点，中锋力压索尔特头球攻门，被斯托克戴尔神勇扑出。
第三十三分钟，卡迪夫城进球了。
一次看似毫无威胁的长传，伯明翰后卫头球解围不远，球落到大禁区弧顶。卡迪夫城中场迎球怒射，球打在防守球员身上变线，折射入网。
1-0。运气球，但很卡迪夫。
整个上半场，伯明翰只有一脚射门。中场哨响时，球员们低着头走回更衣室，每个人身上都沾着草屑和泥污。
更衣室里弥漫着沮丧。
不是技不如人的沮丧，是有力使不出的沮丧。你明明知道该怎么踢，但对方不给你空间，不给你时间，只用身体和长传把你按在半场。
蒙克走进来，关上门。他没有看战术板，而是看着所有人。
“他们只有这一种打法。”主教练的声音很平静，“长传，争顶，二次进攻。那我们就把第二种和第三种可能性掐掉。”
他走到白板前：“下半场，两个中卫不要轻易起跳争顶。卡住位置，让他们顶，但顶不舒服。后腰保护第二点，拿到球立刻出球，不要犹豫。”
然后他看向林宇：“你上。位置自由，但我要你做一件事——每次触球不超过两脚。接球，观察，传球或者射门。不要带球，不要突破。在他们撞到你之前，把球送到他们防守最薄弱的地方。”
“哪里最薄弱？”林宇问。
“他们的边后卫和中卫之间。”蒙克在卡迪夫城的防线两侧画了两个圈，“他们为了保持防守宽度，这里有空当。而且他们的边后卫身材高大，转身慢。”
“明白。”
第五十八分钟，第四官员举牌。
林宇踏入球场时，卡迪夫城体育场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嘘声。这一次，他能清楚地听到那些威尔士语的词汇，虽然听不懂，但能感觉到其中的敌意。
第一次触球，他在中场接球。卡迪夫城的后腰立刻冲上来，肩膀已经做好了冲撞的准备。林宇没有停球，一脚出球分到边路。
干净，但对方的目的达到了——你不敢拿球。
第三次触球，他在右肋部接球。卡迪夫城的左后卫已经贴了上来，手肘隐蔽地顶在他的腰上。林宇用身体护住球，在对方发力的瞬间，左脚脚后跟把球磕向身后，同时转身。
但卡迪夫城左后卫经验老道。他虽然被晃了重心，但身体立刻横移，用肩膀结结实实地撞在林宇侧背上。
“举重若轻”特性触发。林宇顺着撞击的力道向前踉跄两步，但脚下步伐没乱。在几乎失去平衡的状态下，他的右脚外脚背捅到了球。
不是传球，是射门。
球贴着草皮，从人缝中穿过，滚向球门右下角。
卡迪夫城门将视线被挡，等看到球时已经晚了。他侧身扑救，指尖堪堪碰到皮球，但无力改变方向。
球滚过门线。
1-1！第六十二分钟！
整个卡迪夫城体育场瞬间死寂。然后爆发出更大的嘘声。林宇从地上爬起来，右肋部被撞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他不在乎。
这是他的回答——用最不“卡迪夫”的方式，攻破了卡迪夫城的球门。
比赛重新开始后，卡迪夫城的攻势更猛了。他们的长传更直接，对抗更凶狠。第六十九分钟，卡迪夫城中锋在禁区内力压索尔特头球攻门，球击中横梁。
第七十四分钟，伯明翰获得反击机会。林宇在中场得球，面前是一片开阔地。他带球向前，卡迪夫城的后腰全力回追，在禁区弧顶从侧后方撞向他——
裁判双手平举。进攻有利。
林宇在对抗中勉强保持平衡，在倒地前用脚尖将球捅给插上的亚当斯。伯明翰队长带球杀入禁区，面对出击的门将，冷静推射远角——
球被门将用腿挡出！
机会错失。卡迪夫城逃过一劫。
第八十三分钟，转折点。
卡迪夫城前场任意球，球开到禁区，一片混战。球被解围出来，落到林宇脚下。
他抬头。卡迪夫城的防线正在前压，但右中卫和右边卫之间的那条缝隙，有那么一瞬间的松动。
没有犹豫。林宇抬起右脚，送出一记超过四十米的贴地直塞！
球像手术刀，精准地切开卡迪夫城的整条防线，滚向那片空当！
在那里，尤特基维茨心领神会，反越位成功！单刀！
波兰人带球杀入禁区，面对出击的门将，他没有选择射门，而是横传到中路。
亚当斯拍马赶到，轻松推射空门！
2-1！第八十四分钟！伯明翰反超！
这一次，连卡迪夫城的球迷都安静了。他们看着回放画面，那记传球精准得不可思议——在那种压力下，在那种对抗后，还能送出这样的传球。
林宇躺在地上，右肋的疼痛更剧烈了。但他笑了。
第八十九分钟，林宇被换下。
当他走向替补席时，卡迪夫城体育场响起了零星的掌声——很轻，很快被嘘声淹没，但确实存在。威尔士人尊重斗士，而他用表现证明了，技术流也能在力量流的战场上生存。
终场哨响，2-1。伯明翰在客场拿下关键三分。
混合采访区，记者们把林宇团团围住。
“在那种身体对抗下送出关键助攻，是什么感受？”
“足球是团队运动。”林宇说，右肋还在疼，“亚当斯的跑位很聪明，卢卡斯的传球时机恰到好处。我只是完成了最后一传。”
“但那一传改变了比赛。”
“所以我们是团队。”
回答很官方，但这是他的真实想法。在卡迪夫城的土地上，个人英雄主义活不下来。只有团队能赢。
更衣室里，蒙克走到正在接受冰敷的林宇面前。
“肋部怎么样？”
“没事，硬伤。”
蒙克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今天你踢得像个男人了。不是在赞美你的技术，是在赞美你的勇气——在明知会被撞的情况下，还敢做动作，还敢传球。”
这话很重。更衣室里安静了一瞬，然后响起口哨声。
手机在储物柜里震动。林宇洗完澡出来，看到三条新信息。
一条是乔纳森·罗斯发来的：“完美的表现。耐克那边已经确认，国际比赛日之后安排会谈。另外，卡迪夫城之后，我们在积分榜上已经升到第五了。”
一条是刘一鹏指导发来的：“比赛看了。对抗中处理球的能力有进步。亚青赛预选赛集训名单下周公布，做好心理准备。”
最后一条，是父亲发来的，只有一张图片——家里电视的截图，画面是他助攻亚当斯的那一刻。下面配了一行字：“你妈说，这一脚值五十万。”
林宇看着屏幕，笑了笑，然后牵扯到右肋的伤，倒吸一口凉气。
走出球场时已是深夜。卡迪夫城体育场的灯光渐次熄灭，客队大巴在停车场等待。林宇坐进车里，看着窗外威尔士的夜色。
脑海中，系统面板静静悬浮：
【任务：在英冠比赛中完成帽子戏法（未完成）】
【当前模板：丹尼斯·博格坎普（融合度97%）】
【特性：举重若轻（被动）】
【状态提示：高强度对抗适应性提升… 战术纪律性增强…】
97%的数字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帽子戏法依然在远处闪光。
但97%的融合度告诉他，有些胜利，比个人数据更重要。
路还长。而他已经学会了在不同的战场上，用不同的方式赢球。
下一站，也许是国家队，也许是足总杯，也许是另一个地狱主场。
无论哪里，他都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