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想要否认。这太荒谬了,大汉虽乱,何至于此?
可是,理智告诉她,这日记不可不信。
为何?
因为苏尘的伪装。
今日在文书阁,她亲眼所见,苏尘明明笔力雄浑,却故意用左手写字藏拙。
明明眼光毒辣能看穿局势,却装出一副“有奶便是娘”的市侩嘴脸。
一个拥有如此城府、刻意蛰伏在太师府的人,他在只有自己可见的日记里写下的推演,怎么可能是空穴来风?
“他说父亲站错队……”
蔡文姬看向父亲斑白的鬓角。
父亲感念董卓的知遇之恩,这在朝中不是秘密。
若董卓真倒台了,以王允那等伪君子的手段,清算父亲……完全有可能!
“苏尘……”
蔡文姬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这世上,唯有此人看穿了一切。
也唯有此人,能救父亲,能救自己!
“父亲。”蔡文姬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蔡邕睁开眼:“昭姬,何事?”
“若……”蔡文姬顿了顿,将日记本收入袖中,轻声道。
“若有一日,长安大乱,父亲可愿弃官归隐?”
蔡邕一愣,随即叹了口气:“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今朝局艰难,为父怎能独善其身?”
蔡文姬心中一沉。
果然,父亲的固执正如日记所言。
劝,是劝不动的。
苏尘在日记里说,董卓必死,长安必乱,这是大势。
所以,她必须顺势而为,但又要在这乱局中,为父亲谋一条生路。
“苏尘说我惹不得……”
蔡文姬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先生既然知晓天命,那昭姬……便只能赖上先生了。”
……
落魄巷,苏尘的小院。
苏尘推开门,还没来得及换鞋,就敏锐地察觉到屋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院子扫得很干净,甚至连那个破石磨都被擦得锃亮。
苏小红正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拿着一件苏尘的旧长衫,笨拙地缝补着。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
那张画得蜡黄且满是雀斑的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那双被画成死鱼眼的眸子,今天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审视,还有一丝淡淡的酸味。
“表哥回来了。”
声音平平淡淡,却让苏尘后颈一凉。
“啊,回来了。”苏尘换好鞋,“今天怎么样?没人来敲门吧?”
“没人。”
苏小红低下头,用力地戳了一针,“倒是表哥今天在太师府,过得挺精彩吧?”
“精彩?什么精彩?我就是抄了一天账本,手都快断了。”
“是吗?”
苏小红看似随意地问道:
“我怎么听说……今日蔡中郎带着他那位才名满天下的女儿去了文书阁?听说那是位‘真的才女’,还让表哥感叹红颜薄命,心生怜惜?”
苏尘:“……”
卧槽?
他猛地反应过来。下午在文书阁写的那篇日记,这女人肯定已经看过了!
自己在日记里确实夸了蔡文姬。
这就被抓包了?
“咳咳,”苏尘求生欲上线。
“那个……确实是去了。不过也没啥,就是领导视察。至于蔡文姬……论长相,那肯定是不如……”
苏尘本来想说“不如你”,但看着眼前这张丑脸,这话实在有点违心。
“不如谁?”苏小红抬起眼,死死盯着他。
“不如……不如咱们今晚吃的红烧肉香!”
苏尘机智地转移话题,“今天吃东坡肉!我去切肉!”
……
深夜。
苏尘吃完晚饭,洗漱完毕,躺在床上。
“呼,终于可以休息了。”
“系统,开启日记。把今天的日记写完。”
黑书浮现。
纸上还保留着下午那段关于“蔡文姬”的吐槽。
苏尘看了一眼,觉得没啥要改的,便提笔另起一行,开始写正事。
【夜。】
【儿女情长先放一边,眼下最要命的,是王允那边。】
【王允那老头编了个“天花”的理由挡吕布……】
【我没猜错的话,后面董卓就会派太医令去司徒府“会诊”……】
【到时候,这出空城计就要穿帮了。王允府里根本没有生病的貂蝉。】
【一旦王允被杀,连环计失败……我得早做准备了。】
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把危机分析透彻了。
苏尘满意地点点头。
“这下内容充实了,有剧情有分析有吐槽,评级应该不低。”
“系统,提交今日日记,进行结算。”
嗡——
日记本光芒大盛,随后消失。
系统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叮,今日日记上传成功。”
“内容涵盖人物吐槽与局势推演,真实性高,情感充沛。”
“今日结算奖励发放中……”
“获得奖励:【宗师级口技】(可模仿世间万物之声)、【蒙汗药一包】、【白银五十两】。”
苏尘看着奖励,嘴角一抽。
口技?
这系统正经吗?
给我这技能是让我去天桥底下说书,还是让我去……
不过这技能介绍倒是挺牛——模仿世间万物之声。
“算了,技多不压身。”
苏尘也没多想,收起奖励,翻个身准备睡觉。
……
然而,角落里的地铺上。
借着月光看完日记的苏小红,此刻却紧紧咬着嘴唇,身体微微颤抖。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日记中那几行触目惊心的字:
【董卓就会派太医令去司徒府会诊……】
【到时候,这出空城计就要穿帮了。王允府里根本没有生病的貂蝉。】
【一旦王允被杀,连环计失败……】
“义父……”
貂蝉眼中噙满了泪水。
她逃跑,是因为不想成为董卓的玩物,不想成为男人们权谋桌上的牺牲品。
但这并不代表她恨王允入骨,更不代表她想看着王允死。
那是养育了她十几年的义父啊!
教她歌舞,教她读书,给她锦衣玉食。
若是没有王允,她或许早就饿死在乱世街头了。
“是我害了义父……若我不逃,义父顶多是献女求荣,如今我逃了,义父便是欺君死罪,司徒府上下几百口人都要因我而死……”
强烈的愧疚感像一只大手,揪住了她的心脏。
“不行,不能让义父死!绝不能因为我而连累整个司徒府!”
回去自首?
那便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而且现在回去,义父的谎言也会被拆穿,依然是欺君。
她在心里呐喊,可是她能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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