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尧的卧室。
苏糖站在门口,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惊叹声。
这也太大了吧!
这哪里是卧室,这简直是个小型体育馆!
色调是清一色的黑白灰,冷硬、极简,透着一股“莫挨老子”的高冷气息。那张位于正中央的大床,看起来比苏糖原来那个出租屋还要宽敞。
“哇哦……”苏糖忍不住感叹,“老板,您平时睡觉会迷路吗?要是半夜想上厕所,是不是还得打个车?”
陆景尧正在解领带的手顿了一下。
他转过身,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苏糖,闭嘴。”
“好嘞。”苏糖乖巧地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封住嘴,但那双眼珠子还在滴溜溜乱转,四处打量今晚的栖身之所。
陆景尧指了指落地窗旁边的那个深灰色真皮沙发:
“那是你的位置。柜子里有备用被子,自己拿。”
苏糖看了一眼那个沙发。
虽然是意大利顶级设计师设计的,线条流畅,逼格满满,但看起来……真的很硬啊!而且离床那么远,仿佛隔着一条银河。
系统007在她脑海里担忧道:【宿主,这沙发看起来睡得腰疼。要不咱们抗议一下?你是孕妇人设啊!】
“抗议什么?” 苏糖心里美滋滋的,“你看那个落地窗!可以直接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躺在那上面,我就是拥有江山的女王!而且睡沙发多好,不用担心睡姿太差把老板踹下床,安全!”
苏糖这种“随遇而安、不仅不抱怨还能自我攻略”的心态,让系统都沉默了。
“怎么?嫌弃?”陆景尧见她盯着沙发发呆,冷冷问道。
“不不不!”苏糖立刻摇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竖起大拇指,“这沙发一看就是符合人体工学的杰作!能睡在上面是我的荣幸!那个……老板,我可以借用一下浴室吗?我想洗个澡,洗去一身的疲惫,更好地为您服务(挡桃花)。”
陆景尧被她那句“为您服务”弄得眉头一跳,随手指了指浴室:“去吧。快点。”
苏糖欢呼一声,冲进了浴室。
……
二十分钟后。
浴室门打开,一阵水雾涌出。
陆景尧正靠在床头看财经杂志,听到动静,下意识地抬眸。
然后,他的视线凝固了。
因为苏糖没有衣服换,她十分不客气地从衣柜里“借”了一件陆景尧的白衬衫。
那是陆景尧的衬衫,穿在他身上是修身款,穿在娇小的苏糖身上,直接变成了拖地长裙。袖子卷了好几道才露出手,下摆长到膝盖,松松垮垮的,显得她整个人更加瘦小。
最关键的是,她头上裹着白毛巾,手里还拿着陆景尧那个几万块的吹风机,一脸享受地吹着热风,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洗刷刷洗刷刷哦哦~”
陆景尧:“……”
他的洁癖正在疯狂报警。
“谁让你动我衣服的?”陆景尧声音低沉危险。
苏糖关掉吹风机,一脸无辜地眨眨眼,扯了扯过大的衣领:
“老板,做戏要做全套嘛。要是明天早上佣人进来,发现我穿着原来的脏衣服,那不就穿帮了吗?”
陆景尧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的忍耐力正在经受前所未有的考验。
“睡觉。再发出一点声音,我就把你扔出去。”
“遵命!”
苏糖麻利地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在沙发上铺好,然后把自己像个蚕宝宝一样裹了进去。
关灯。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陆景尧躺在床上,闭上眼。
原本以为终于可以清静了。
然而——
两分钟后。
沙发那边传来了翻身的摩擦声。
“嘶……这皮沙发有点凉啊。”
五分钟后。
“唉……这扶手有点硌脖子。”
十分钟后。
“咕噜……”
一声清晰且响亮的肚子叫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陆景尧猛地睁开眼,咬牙切齿:“苏糖,你又怎么了?”
黑暗中,苏糖弱弱的声音传来:“老板,其实我不饿,真的。这是我不争气的胃在向您那尊贵的红烧肉致敬。”
刚才晚宴上光顾着演戏和抢虾吃了,根本没吃饱。
陆景尧深吸一口气,翻身下床。
苏糖吓了一跳,裹紧被子:“老板!您要干嘛?虽然我欠您钱,但我卖艺不卖身啊……哎?”
“啪。”
床头灯亮了。
陆景尧黑着脸,从旁边的柜子里扔出一盒东西,精准地砸在苏糖怀里。
苏糖低头一看——一盒进口巧克力饼干。
还是那种死贵死贵的牌子。
“吃完闭嘴。再吵就扣钱。”陆景尧重新躺回床上,背对着她。
苏糖抱着饼干,感动得热泪盈眶。
“小七!你看!我就说他是面冷心热的大好人!他居然给我投食!”
系统:【……宿主,我觉得他只是单纯想让你闭嘴。】
苏糖咔嚓咔嚓地吃完饼干,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血糖上来了,困意也席卷而来。
作为一名资深咸鱼,苏糖拥有“三秒入睡”的超能力。
不到一分钟,陆景尧就听到了那边传来了均匀且绵长的呼吸声。
终于睡了。
陆景尧松了口气,也缓缓进入梦乡。
……
半夜。
陆景尧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被一只巨大的八爪鱼缠住了,怎么甩都甩不掉。那只八爪鱼还一边勒着他的腰,一边在他脖子上蹭来蹭去,嘴里念叨着:“这根竹子真香……”
竹子?
什么竹子?
陆景尧猛地惊醒。
睁开眼,他就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遭遇了滑铁卢。
原本应该睡在沙发上的苏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爬上了床!
而且,她正像一只考拉一样,手脚并用地扒在他身上。
她的头枕在他的胸口,一条腿大大咧咧地压在他的腿上,整个人像个暖宝宝一样贴着他。
最可气的是,她嘴角还挂着一丝可疑的晶莹液体(口水),正好蹭在他那个每晚都要熨烫平整的高定真丝睡衣上。
“苏、糖!!!”
陆景尧额角的青筋狂跳,伸手就要把这个女人推下去。
然而,苏糖在睡梦中感觉到了热源要离开,出于本能反应,她不仅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
她把脸在他胸口蹭了蹭,嘟囔了一句梦话:
“老板……加钱……这单太难了……”
陆景尧推她的手僵在半空。
加钱?
做梦都在想着赚钱?
借着月光,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
卸了妆的苏糖,皮肤白皙得像瓷器,睫毛长长的,睡着的时候没有了白天的咋咋呼呼,看起来竟然有几分乖巧和……可怜?
这么瘦,抱起来也没二两肉。
为了五百万能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为了生存能厚着脸皮演戏。
虽然贪财,但活得……倒是挺真实。
陆景尧叹了口气。
算了,跟个睡死过去的猪计较什么。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身上的味道太暖,陆景尧那常年失眠的毛病,今晚竟然没有发作,反而感到一阵久违的困倦。
“仅此一次。”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陆景尧放弃了挣扎,任由这只“八爪鱼”抱着,重新闭上了眼。
……
此时,门外。
管家老伯端着一杯热牛奶,正准备敲门问问少爷有没有什么需要。
刚走到门口,他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动静。
(其实是苏糖刚才翻身把台灯碰倒的声音,以及陆景尧那一声低吼)
管家老伯浑身一震,脸上露出了一抹姨母般的微笑。
“哎哟,现在的年轻人,身体真好。看来这‘胎气’是稳了。”
他默默地转身,端着牛奶走了。
不能打扰,绝对不能打扰!明天的早餐要多加两个生蚝!
……
次日清晨。
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
苏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感觉这一觉睡得太爽了。
床垫软硬适中,被子轻薄保暖,还有一个巨型抱枕恒温发热……
等等。
抱枕?
苏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目是一片结实紧致的胸肌。
视线往上,是性感的喉结。
再往上,是一张即便在睡梦中也帅得人神共愤的脸。
此时,她的手正很不客气地摸在人家的腹肌上,腿还夹着人家的腰。
系统007在她脑海里疯狂尖叫:【啊啊啊啊!宿主!你怎么在男主床上!你完了!你要被灭口了!】
苏糖的大脑宕机了三秒。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身为咸鱼最明智的决定——
装死。
她闭上眼,保持姿势不动,试图用念力让时光倒流。
“我不是苏糖,我是空气,我是尘埃,我是床单上的一朵花……”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声带着晨起沙哑的慵懒男声:
“摸够了吗?”
苏糖浑身一僵。
完球。
她缓缓睁开一只眼,对上了陆景尧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早……早啊,老板。”苏糖干笑两声,默默地把爪子从他的腹肌上收回来,“那什么,我说我是梦游过来的,您信吗?”
陆景尧挑眉:“哦?梦游还能精准定位我的腹肌?看来你的梦挺狂野。”
苏糖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地胡扯:
“老板,这您就不懂了。这叫‘护主心切’!哪怕在睡梦中,我的潜意识也告诉我,老板怕冷,我要用我的体温来温暖老板冰冷的心灵!”
陆景尧轻嗤一声,掀开被子坐起来:“我看你是想用口水淹死我。”
苏糖低头一看,只见陆景尧那件昂贵的真丝睡衣胸口处,果然有一滩明显的水渍。
那是……她的口水。
尴尬。
这是社死现场。
就在苏糖思考是要下跪道歉还是跳窗逃跑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少爷,少奶奶,起床了吗?老太爷叫你们下去吃早饭。”佣人的声音。
陆景尧看了一眼还在床上装鸵鸟的苏糖,眼底闪过一丝恶趣味。
他突然俯身,凑近苏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
“还愣着干什么?少奶奶。今天的戏份是——恩爱的新婚夫妇。演砸了,扣工资。”
苏糖瞬间满血复活。
提到工资,那她就不困了!
她猛地掀开被子跳下床,一边整理那件皱巴巴的衬衫,一边对着陆景尧敬了个礼:
“收到!老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我不光能演恩爱,我还能演那方面特别和谐!”
陆景尧:“……这倒也不必。”
苏糖冲进洗手间洗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握拳给自己打气:
“苏糖,加油!新的一天,新的挑战!为了五百万,冲鸭!”
十分钟后。
两人走出房门。
苏糖挽着陆景尧的胳膊,脸上挂着甜蜜(且略带一丝疲惫)的微笑。
走楼梯的时候,她还故意扶了一下腰,轻哼了一声:
“哎呀,腿有点软……”
走廊上的佣人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纷纷羞红了脸。
陆景尧身体僵硬,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说:
“苏糖,过了。”
苏糖眨眼:“老板,敬业是我的美德。”
来到餐厅。
陆老爷子和陆夫人已经坐在那里了。看到两人下来,陆夫人的视线在苏糖那件明显属于男人的宽大衬衫上停留了一秒,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糖糖啊,快来坐,快来坐。”陆夫人热情地招呼,“昨晚睡得好吗?”
苏糖坐下,一脸羞涩:“挺好的,就是……景尧有点太折腾人了。”
意思是:抢被子。
陆夫人误解了:“年轻人嘛,精力旺盛是好事,但也要注意身体,毕竟还有孩子呢。”
正喝牛奶的陆景尧差点呛死。
这时,门口又走进一个人。
是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一脸憔悴的顾子航。
看来这一夜,这位前任男主过得非常煎熬。
顾子航一抬头,就看到穿着小叔衬衫、坐在小叔身边喝粥的苏糖。
那画面,刺痛了他的双眼。
“小叔……早。”顾子航声音沙哑,像个游魂。
陆景尧心情颇好地应了一声:“早。正好,我有件事要宣布。”
全桌人看向他。
陆景尧放下筷子,优雅地擦了擦嘴,然后伸手握住了苏糖的手,目光扫过顾子航,最后落在陆老爷子身上,扔出了一枚重磅炸弹:
“既然有了孩子,我想尽快给苏糖一个名分。我们准备——领证。”
“噗——!!!”
这回喷出来的,是苏糖。
她瞪大眼睛看着陆景尧,满脸写着:剧本里没这段啊!老板你玩真的?!
陆景尧侧过头,温柔地帮她擦去嘴角的米粒,眼里却带着一丝威胁的笑意:
“怎么?太高兴了?”
苏糖:高兴个鬼啊!领了证就是真的一条贼船了啊!
但是……
如果不领证,这就是骗婚,要坐牢的。
如果领了证,将来离婚还能分一半财产……
苏糖的大脑飞速计算,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波不亏!
于是,她反握住陆景尧的手,感动得眼泪汪汪(其实是被吓的):
“是啊,我太高兴了!老公,你对我真好!我一定好好养胎,三年抱俩,五年抱三!”
顾子航:“……”
这个家,没法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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