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船队在晨雾的掩护下，沿着太湖西岸向北行驶。
李言站在船头，手里那张租来的战术地图已经变得暗淡——只剩下最后几个时辰的时效了。但足够了，足够让他看清日军的混乱。
地图上，代表日军的红点像被捣了蚁穴的蚂蚁，在太华山区的密林里乱窜。宜兴、常州两路的扫荡部队接到张渚镇遇袭的消息后，指挥系统明显出现了混乱：一部分部队继续向山里推进，一部分开始后撤，还有几支在原地打转。
而蜀山镇，那个李言盯上的新目标，此刻守军空虚得可怜——地图上只有十几个红点，分散在镇子各处。
“全速前进。”李言下令，“中午前必须到太华山。”
船桨划得更快了。
上午九点，船队在一个隐蔽的河湾靠岸。这里是太华山南麓，距离蜀山镇二十里，距离日军扫荡部队的北线只有十五里——一个危险的距离，但也最安全。
“所有人，立刻上山。”李言跳下船，“船沉掉，不留痕迹。”
战士们迅速行动。缴获的物资用绳索吊上山，渔船凿沉在河湾深处。
一个时辰后，队伍重新钻进太华山的密林。这一次，他们的脚步更轻，动作更快——经过白鹤岭的教训，每个人都明白侦察和隐蔽的重要性。
混江龙派出的侦察兵很快传回消息：
“连长，鬼子扫荡部队的主力在北面十里，正在搜山，但效率很低。他们好像……在吵架。”
“吵架？”
“对，听伪军说，宜兴来的鬼子怪常州来的鬼子支援不力，常州来的鬼子怪宜兴来的鬼子情报不准，两边差点打起来。”
李言笑了。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袭击后方，制造混乱，让敌人内讧。
“蜀山镇呢？”
“守军确实不多。伪军一个排三十多人，日军顾问只有五个，都在镇公所里。但……”侦察兵迟疑了一下，“镇子里的老百姓说，明天有一批重要物资要从蜀山镇运往前线，所以今天加强了警戒。”
“什么物资？”
“不清楚，但听说有十几辆大车，护送的鬼子不少。”
李言心念电转。明天运往前线，那今天应该还在仓库里。如果能劫下来……
“周队长，你怎么看？”他看向周大勇。
周大勇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干！咱们刚打了张渚镇，鬼子肯定以为咱们跑了。杀个回马枪，再打蜀山镇，他们绝对想不到。”
“但这次不能像张渚镇那样硬打了。”李言说，“鬼子吃了亏，肯定有防备。”
他看向混江龙：“老混，镇上有没有我们的人？”
“有一个，镇东头开茶馆的老王，以前帮我们送过信。”
“好。你带两个人，扮成卖柴的，去找老王，摸清楚物资存放的具体位置、守卫情况、运输路线。”
“是！”
混江龙带着两个侦察兵下山了。
李言则带着队伍，在密林深处找了个山洞暂时隐蔽。这个山洞很小，一百多人挤得满满当当，但很安全——洞口被藤蔓遮得严严实实，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抓紧时间休息。”李言说，“今晚可能没得睡。”
战士们立刻席地而卧，抓紧时间恢复体力。一个月的严格训练此刻显出效果——没有人抱怨，没有人闲聊，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李言靠坐在洞壁，闭上眼睛，但大脑在飞速运转。
战术地图的时效只剩下最后几个时辰了，必须在这之前制定出完善的作战计划。蜀山镇不同于张渚镇，张渚镇是码头，打完了可以从水路撤；蜀山镇是内陆集镇，四面都是平地，一旦被围，很难脱身。
而且，经过张渚镇一役，日军的反应肯定会更快。宜兴、常州两路的援军，可能在一个时辰内就能赶到。
那么，这场仗的关键就是：快进快出，打了就跑。
怎么打？打哪里？怎么跑？
李言在脑海中一遍遍推演。
中午时分，混江龙回来了，带回详细情报。
“连长，查清楚了。”他摊开一张手绘的草图，“物资存放在镇西的旧粮仓里，有伪军一个班看守。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批物资里，有鬼子刚从上海运来的新式武器。”
“什么武器？”
“老王说，他偷听到鬼子顾问谈话，说是什么‘掷弹筒’，比迫击炮轻，一个人就能扛着跑，专门打机枪阵地和散兵。”
李言眼睛一亮。掷弹筒！这可是好东西！日军在二战中大量装备的轻型曲射武器，射程五百米，精度高，携带方便，非常适合游击队。
“有多少？”
“至少二十具，还有配套的弹药。”
二十具掷弹筒！如果拿到手，队伍的火力将提升一个档次！
“运输路线呢？”
“明天一早，走官道往北，送到前线的鬼子手里。”混江龙指着草图，“护送的有一个小队的鬼子和一个排的伪军，总共八十人左右。”
李言仔细看着草图。蜀山镇往北的官道要经过一片丘陵地带，叫“老虎岗”，那里地形起伏，树林茂密，是打伏击的好地方。
但问题是，明天运输队出发时，他们今晚就要动手抢仓库。这样一来，伏击就打不成了。
除非……
“我们今晚抢仓库，然后伪装成运输队，明天一早，大摇大摆地出镇。”李言说出一个大胆的计划。
所有人都愣住了。
“伪装成运输队？”
“对。”李言说，“穿上鬼子的军装，开走鬼子的车，打着鬼子的旗号，往北走。等到了安全地带，再钻山。”
“可咱们没人会开车啊。”王铁柱说。
“我会一点。”陈石头突然开口，“以前在东北，偷开过日本人的卡车。”
“我……我也会点。”另一个战士小声说。
李言数了数，会开车的有五个人，勉强够了。
“那就这么定了。”他拍板，“今晚行动，分三步。”
“第一步，混江龙带侦察排，提前潜入镇子，解决哨兵，控制粮仓外围。”
“第二步，周队长带主力连，强攻粮仓，搬运物资。”
“第三步，我带队阻击援军，为搬运争取时间。”
他顿了顿：“记住，这次行动的核心是一个‘快’字。半小时内必须完成搬运，然后立刻换装，开车出镇。天亮前，必须离开蜀山镇二十里。”
“要是被识破呢？”李大锤问。
“那就硬闯。”李言说，“但只要我们动作够快，鬼子反应不过来。”
计划定下，众人开始准备。
缴获的日军军装被翻出来——张渚镇一战，他们缴获了三十多套完整的日军军装，还有伪军制服。虽然不够每人一套，但够开车和押车的人穿了。
武器重新分配。这次要抢的是掷弹筒，所以每个人都多带些绳子、杠子，准备抬运。
下午，李言让所有人睡觉。他自己也强迫自己睡了两个时辰——作为指挥员，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
傍晚六点，队伍出发。
一百六十二人像幽灵般钻出山洞，在暮色中向蜀山镇移动。
二十里山路，两个时辰就能到。
晚上八点，蜀山镇外三里的一片松林。
队伍在这里做最后休整。镇子里的灯火已经亮起，能听到零星的狗吠。
混江龙带着侦察排先出发了。他们穿着夜行衣，脸上涂了锅底灰，像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摸向镇子。
李言看着怀表，等待。
九点整，镇西粮仓方向传来三声猫头鹰叫——这是约定好的信号，表示外围哨兵已解决。
“行动！”李言一挥手。
周大勇带着主力连冲了出去。李言则带着剩下的四十人，在镇外官道旁埋伏，准备阻击可能从宜兴、常州方向来的援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粮仓方向传来轻微的搏斗声，很快平息。然后是撬门声、搬运声。
李言的心悬着。每过一分钟，暴露的风险就增加一分。
九点二十分。
镇子里突然响起枪声！
不是粮仓方向，是镇公所！
“糟糕，被发现了。”王铁柱低声道。
果然，镇公所方向传来日语的呼喊声，探照灯光柱扫向粮仓。
“准备战斗。”李言握紧枪。
几分钟后，一队日军从镇公所冲出来，大约二十人，直奔粮仓。
李言没有立刻开火——现在开火会暴露位置，让镇外的援军有防备。
他看向粮仓方向。周大勇他们应该听到枪声了，会加快速度。
九点二十五分，粮仓方向传来爆炸声——是手榴弹。紧接着是密集的枪声，周大勇他们和日军交上火了。
“连长，打不打？”陈石头问。
“再等等。”李言盯着官道，“等援军。”
话音刚落，官道东面传来汽车引擎声。
来了！
三辆卡车，车灯雪亮，正从宜兴方向疾驰而来。
李言数了数车灯，估算车里至少有五十名日军。
“等第一辆车进入雷区。”他下令。
战士们屏住呼吸。
卡车越来越近。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
轰！
第一辆卡车压上了埋设的地雷，瞬间被炸翻。后面的两辆车紧急刹车，日军士兵慌忙跳车。
“打！”李言开火。
埋伏的四十人同时射击，子弹像雨点般泼向日军。刚下车的日军还没反应过来，就倒下一片。
但日军毕竟训练有素，很快组织起反击。机枪架起来，迫击炮也开始轰击。
“交替掩护，撤！”李言知道不能恋战。
他们的任务是拖延时间，不是歼灭敌人。
边打边撤，往预定的第二伏击点退。
日军紧追不舍。
九点四十分。
粮仓方向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哨声——这是约定好的信号：搬运完成，准备撤离。
李言心中一喜。
“撤！往镇西集合点撤！”
四十人迅速脱离战斗，钻进路旁的树林。
日军还在后面追，但天黑林密，很快就跟丢了。
九点五十分，镇西的旧砖窑。
李言带着队伍赶到时，周大勇他们已经在那里了。地上堆满了木箱，战士们正忙着换装。
“怎么样？”李言问。
“抢到了！”周大勇脸上都是汗，但眼睛发亮，“十八具掷弹筒，每具配二十发弹药！还有三十箱步枪子弹，十箱手榴弹！”
“伤亡呢？”
“牺牲三个，伤了八个。”周大勇脸色沉下来，“老王……茶馆的老王，为了给我们报信，被鬼子发现了……”
李言沉默片刻：“记下来，将来为他报仇。”
“车呢？”
“搞到了五辆卡车，都加满了油。”混江龙说，“司机就位了。”
李言看了看表：九点五十五分。
“换装！十分钟后出发！”
战士们快速换上日军和伪军军装。虽然有些不伦不类——有的裤子太长，有的帽子太小，但天黑，应该能糊弄过去。
李言也换上一套日军少尉军装。他照了照卡车后视镜，镜子里的人面色冷峻，眼神锐利，还真有几分日本军官的样子。
“出发！”
五辆卡车启动，亮着大灯，大摇大摆地驶出砖窑，开上官道。
第一辆卡车由陈石头驾驶，李言坐在副驾驶。后面四辆车上，战士们端着枪，假装押运。
车队驶向蜀山镇北门。
镇门口，几个伪军哨兵看到车队，连忙立正敬礼。
“太君，这么晚还出车啊？”一个伪军班长凑上来。
李言摇下车窗，用日语骂了句：“八嘎！紧急军务，开门！”
伪军班长听不懂日语，但看李言穿着军官服，气势十足，不敢多问，连忙挥手：“开门！开门！”
栏杆升起。
车队缓缓驶出镇门，向北而去。
后视镜里，蜀山镇的灯火渐渐远去。
李言长长舒了口气。
成功了。
第一步成功了。
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当前积分：-25点（欠款状态）】
【缴获：掷弹筒18具，弹药360发，步枪子弹3万发，手榴弹1000枚】
【伪装：日军运输队（5辆卡车，162人）】
【当前位置：蜀山镇以北五里，正在前往老虎岗】
【危机：日军可能很快发现物资被劫，沿途关卡将加强检查】
【计划：天亮前赶到老虎岗，弃车进山，返回太华山根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