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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市局技术队的音频分析室内,光线被刻意调暗,只有几块巨大的显示器散发着幽蓝的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专注。原始的直播音频文件已经被导出,波形图在屏幕上如同连绵起伏的黑色山脉,寂静地诉说着死亡前最后的记录。

陈闻戴着一副专业级的降噪耳机,隔绝了外界一切杂音。他闭着眼,身体松弛地靠在椅背上,唯有搭在控制台旋钮上的右手食指,微微紧绷,暴露着他此刻极致的专注。

林悦站在他身侧,屏住呼吸,目光在陈闻毫无表情的脸和屏幕上跳动的波形之间来回移动。技术队的音频专家坐在一旁,脸上带着些许不以为然,显然对一个法医来主导音频分析感到困惑。

“开始了。”陈闻的声音透过耳机麦克风传出,低沉而平静。

他轻轻推动旋钮,高保真的音响里开始流淌出董成直播时最后几分钟的音频。先是董成略带夸张的解说,渲染着废弃医院的恐怖氛围,背景是刻意添加的、低沉的环境音效。一切听起来正常,甚至有些嘈杂。

“注意这里。”陈闻忽然说。同时,他将其中一段不到三秒的音频单独截取出来,循环播放。

滋啦……一种极其细微的、类似于电流干扰,又像是金属薄片在高频振动的声音,隐藏在环境音效之下,几乎被完全掩盖。

“这是什么?”林悦皱眉,她几乎听不清。

“这不是设备故障。”陈闻的语气笃定,“它的频率非常特殊,波形稳定,是人为嵌入的。”

他双手在控制台上快速操作,调用了一系列复杂的滤波器和频谱分析工具。屏幕上,原本混杂的音频信号被一层层剥离,如同剥开洋葱的外皮。环境音、董成的语音、背景音乐……被逐一滤除。

最后,一段被剥离出来的、纯净的异常声波,呈现在众人面前。它的波形呈现出一种规律且极具攻击性的锯齿状。

“放大它的低频段。”陈闻指示。

技术员依言操作。当频率被聚焦到20赫兹以下的次声波范围时,屏幕上的波形陡然变得狰狞起来!那是一种极其低沉、几乎超越人耳听觉极限,但能量却异常强大的脉冲信号!

“这是……次声波?!”技术队的音频专家失声惊呼,脸上的不以为然瞬间被震惊取代,“能量强度……非常高!”

林悦虽然对声学了解不深,但“次声波”这个词让她瞬间联想到许多可怕的事实——次声波能与人体器官产生共振,轻则使人产生恶心、眩晕、恐惧感,重则直接导致器官破裂、心脏停跳!

“就是这个。”陈闻摘下了耳机,揉了揉眉心,似乎处理这种极端声音对他而言也是巨大的负担,“凶手将特定频率、超高能量的次声波脉冲,伪装成细微的‘剪刀’修剪声,巧妙地嵌入到直播的音频流中。它被耳机或音响放大后,直接作用于董成的听觉系统和内脏。”

他看向屏幕上那狰狞的波形,如同凝视着一条无形的毒蛇。

“这不是随机的恶作剧。频率和强度都经过精确计算,目标明确——诱发急性心源性猝死。董成在直播中听到的‘剪刀声’,是他死亡倒计时的读秒。他感受到的恐惧,不仅仅是心理上的,更是身体器官在次声波共振下濒临崩溃的生理预警。”

音频分析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机器散热风扇发出微弱的嗡嗡声。

利用声音杀人!一种无形无质,却能穿透物理隔绝,精准致命的武器!这远比持刀杀人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可能……”林悦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谁能做到这一点?这需要极其专业的声学知识和设备!”

“而且,”技术队专家补充道,脸色苍白,“凶手是如何将这段致命的音频嵌入直播流的?直播平台有严格的实时监控和过滤机制!”

陈闻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投向那段被剥离出来的死亡音频。

“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或者组织,对声音的理解和掌控,远超寻常。”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们不仅精通技术,更懂得如何利用声音操纵生理和心理。‘剪刀’,或许不只是杀人的工具象征,更可能是……凶手的标志。”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让林悦心脏骤停的词语:

“这种手法,这种对‘工具’和‘技艺’近乎偏执的炫耀,让我想起……‘裁缝’。”

“裁缝?!”林悦猛地想起第一卷结束时,陈闻从李泽文钢笔上“听”到的那个神秘代号。那个能完美伪造现场、清除证据的传奇人物!难道,这个隐藏在暗处的怪物,不仅仅满足于传统的犯罪,已经开始涉足这种高科技、超现实的谋杀?

“立刻封锁所有与本次直播相关的后台数据!排查所有有权限接触或可能篡改直播流的人员!重点是有声学、电子工程背景的!”林悦迅速下达命令,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

她意识到,他们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心理扭曲的个体,而是一个掌握着恐怖技术、行事莫测的黑暗组织,或者……一个进化了的、更可怕的“裁缝”。

陈闻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都市璀璨的灯火。那灯火之下,无形的声波仍在流淌,承载着信息,也隐藏着杀机。

他“听”不到凶手的直接声音,但他能“听”到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属于“裁缝”的、冰冷而精准的“裁剪”风格。

新的强敌,已然亮出了它无形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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