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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星辉直播的排查工作如同在泥沼中前行,每一步都沉重而缓慢。拥有高级权限且具备声学背景的人员名单被反复筛选,背景调查、不在场证明、心理评估……刑侦队投入了大量人力,却始终找不到那个能将网络技术与声波武器完美结合的幽灵。

三天后的傍晚,陈闻独自待在市局为他临时安排的静音分析室内。这间屋子经过特殊处理,隔绝了外界绝大部分噪音,对他而言,如同一个感官的放大器。桌上散落着从董成直播间原始音频中分离出的各种声纹图谱,那些狰狞的次声波脉冲,如同凶手的指纹,烙印在数据中,却无法指向其主人。

他闭上眼,并非休息,而是在脑海中反复“回放”那段致命的“剪刀”声,以及其下隐藏的次声波。不仅仅是分析其物理参数,更是在感受其“风格”——那是一种极致的冷静,精密的控制,以及一种……近乎艺术的炫耀。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抓起内线电话。

“林队长,请立刻来一下。”

几分钟后,林悦带着一身疲惫和风尘推门而入。“有发现?”

“我们之前的排查方向,可能过于局限于‘现在时’了。”陈闻指向屏幕上那稳定的次声波波形,“这种对特定频率和能量控制的精准度,不是一蹴而就的。凶手一定经过长期的、系统的研究和测试。他的知识体系,必然有迹可循。”

“你的意思是?”

“学术论文、专利数据库、专业论坛……”陈闻的目光扫过那些图谱,“寻找那些曾经深入研究过‘高能次声波定向发射’、‘音频信号嵌入式攻击’、‘声波对人体器官非致命/致命效应’等敏感课题的人。尤其是那些研究因为伦理或安全原因被中止,或者研究者本人……销声匿迹的。”

林悦眼神一亮!这无疑是一个全新的、极具价值的思路!凶手掌握的技能绝非野路子,必然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甚至,他自己就是那个“前人”!

她立刻下令,联合网安及科技情报部门,对近十五年的国内外相关领域研究进行地毯式筛查。海量的数据开始汇聚、比对。

时间在键盘敲击声和数据的飞速滚动中流逝。窗外,夜色渐深。

突然,一名网安技术员发出一声低呼:“林队!有发现!”

屏幕上,显示出一篇发表于八年前的博士论文,标题赫然是《基于参量阵原理的定向次声波生成与传播特性研究》。作者:周逸。所属机构:国立声学研究所。

论文中的理论模型、频率选择、甚至是一些模拟波形,与董成案件中提取到的次声波特征高度吻合!

“周逸……”林悦快速调取此人的档案。

周逸,三十五岁,曾是声学领域炙手可可热的天才,师从泰斗级人物。八年前,他的一项关于“声波非致命武器化”的激进研究提案被研究所伦理委员会否决,并因其偏执的态度和潜在的安全隐患被劝退,此后便从学术圈消失,踪迹难寻。

“一个怀才不遇、研究方向被否定、从而走向极端的天才……”林悦感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他有充分的动机和能力!”

“不止如此,”陈闻的声音传来,他不知何时走到了技术员身后,空洞的目光落在周逸档案的一寸照上——那是一个眼神锐利、带着几分孤傲的年轻人,“听他的公开演讲录音片段。”

技术员调出一段多年前周逸在一次学术会议上的发言视频。

“……声音是秩序的体现,是最高效的能量传递形式……人类却只会用它来制造噪音和谎言……”周逸的语速很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狂热,“……如果能将声音的力量极致化、武器化,就能清除那些不和谐的杂音,重塑秩序……”

陈闻闭眼倾听着,眉头微蹙:“声音基线偏高,共振集中在鼻腔和颅腔,这是典型的高度自我中心且偏执的声学特征。他对‘清除杂音’、‘重塑秩序’有强烈的执念。这与‘裁缝’剔除瑕疵、‘裁剪’完美的行为模式,在心理底层高度一致。”

声纹比对的结果也很快出来——虽然周逸极力掩饰,但其在公开录音中某些无意识发出的辅音频率和共振峰模式,与模拟还原出的、凶手可能具备的声带特征,存在多个关键重合点!

“锁定他!”林悦毫不犹豫地下令,“立刻查找周逸目前的住址、工作、所有联系方式!”

现代化的侦查手段全力开动。然而,周逸如同人间蒸发,过去的租房记录、银行流水、网络身份都在数年前彻底停滞。

“他一定用了新的身份!”林悦笃定道,“重点排查声学、电子、通信相关领域的企业,尤其是那些涉及音频处理、噪声控制、甚至是一些灰色地带的安防或特殊设备公司!”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黎明时分,捷报传来!通过人脸识别系统比对周逸旧照与海量城市监控数据,终于在一个高端写字楼的入口闸机记录中,锁定了一个使用“吴明”身份,在“锐听声学科技有限公司”担任技术顾问的男子!其样貌与周逸有八成相似!

“锐听声学……主营业务包括噪声与振动控制、建筑声学设计……”小王念着资料,突然顿住,“等等,他们去年曾竞标过星辉直播新总部的声学装修项目,虽然最终失败,但他们的技术团队当时拥有星辉内部系统的临时访问权限,用于声学模拟测试!”

一切似乎都串联起来了!

动机、能力、机会、身份伪装……所有的线索,都如同磁石般指向了这个化名“吴明”的周逸!

“行动!”林悦抓起外套,眼神锐利如鹰,“抓捕周逸!”

警车无声地滑出市局,融入清晨的车流,如同利箭射向目标。

陈闻站在分析室的窗前,看着远去的警车。他无法参与抓捕,但他的“听”觉,仿佛已经穿透了城市的喧嚣,提前抵达了那个可能藏着恶魔的巢穴。

他“听”到的,不仅仅是凶手的声纹,更是那隐藏在偏执天才心底的、扭曲的秩序之音。

这一次,他们能赶在“裁缝”再次挥动他那无形的剪刀之前,将他绳之以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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