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瓷没听清他说什么,“嗯?”了一声。
贺靳言吹了吹浮在表面的茶叶,不疾不徐地开口,“没什么,那江小姐以前,从来没来过港区吗?”
江念瓷的思绪慢吞吞的,她歪着头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呢。”
小时候的记忆本就模糊得很,特别是六岁那场车祸之后,很多片段都像蒙了层雾。
爸爸说这是车祸留下的后遗症,慢慢就会好的,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不过这些私事,实在没必要跟贺靳言说,万一他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以后不让她做翻译了怎么办。
江念瓷偷偷抿了抿唇,觉得自己想得实在太周全了,完美保住了这份高酬劳的兼职。
贺靳言看着江念瓷澄澈的眼眸,知道她没有说谎,可心口却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闷闷的疼。
男人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眸里的光晦暗不明,声音听不出情绪,“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
江念瓷看着贺靳言,总觉得他好像不开心了。
老板真是喜怒无常,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她忽然有点同情季特助了,天天跟着这么难琢磨的老板,也太不容易了。
贺氏集团秘书处。
季时坐在工位前,冷不丁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他抽出纸巾擦了擦鼻子。
旁边刚关了电脑、拎着包包准备回家的丽萨见状,笑着调侃,“季特助可得注意身体,这大晚上的,不要着凉了。”
季时抬眼,唇角勾出一抹打趣的笑,悠悠道:“着凉了才好呢,说不定还能申请个工伤,捞个带薪休假的福利。”
丽萨被季时逗得轻笑出声,凑到他电脑前扫了一眼,挑眉道:“季特助想得倒美。”
“哎,这不是新瑞科技的文件吗,咱们贺氏向来只跟头部企业合作,这是打算向下兼容了?”
季时慢悠悠地转动着鼠标,眼底闪过深意,嘴上却含糊道:“贺总的心思,哪是我们能猜的。”
丽萨也不是爱刨根问底的性子,挥了挥手:“行喽,那我先走啦,明天见。”
“明天见。”季时应声。
他低头看着屏幕上新瑞科技的数据图,意味深长地低语,“有些人啊,怕是要遭殃了。”
—
私厨包厢里,晚饭已近尾声。
江念瓷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贺靳言神色自若地起身,“江小姐,我先去结账。”
江念瓷连忙摆手,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本来该是我请客的。”
“无妨。”贺靳言语气温和,“下次江小姐再回请也可以。”
说完,他就转身走出包厢。
门被合上,江念瓷轻叹了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是租房中介南姐热情的声音,“江小姐啊,你前几天看的那几套房子,考虑得怎么样了?”
江念瓷蜷了蜷手指,往沙发里缩了缩,语气里带着几分为难。
“南姐,那几套我都不太满意。您这边还有别的房源吗?”
“哎哟,江小姐,那几套可都是我手里的香饽饽呢!”南姐在那头叹了口气。
“你说说,是哪里不满意,我也好帮你再找找。”
江念瓷细细说着自己的顾虑,“离市中心近的那套,又小又闷,楼道里还一股霉味,采光也差得很……”
她不想一直住在姑姑家。
前几天偶然听到爸爸和姑姑打电话,两人因为她住在姑姑家的事吵得不可开交。
江念瓷不想因为自己,让姑姑和爸爸的关系变得更僵,才想着赶紧租个房子搬出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南姐的声音缓了下来,“你这要求确实不好平衡。”
“这样吧,我再帮你筛筛房源,看看有没有性价比高、位置也适中的,有消息了我第一时间跟你说。”
“麻烦你了南姐。”江念瓷的眉头松了松,语气里满是歉意。
挂了电话后,她把手机随手搁在桌上。
整个人往后靠在沙发里,长睫垂落,掩住眼底的无奈,小声嘀咕。
“租一套合心意的房子,怎么就这么难啊。”
轻浅的叹息散在空气里。
包间虚掩的门外,贺靳言不知站了多久。
男人眼眸晦暗不明,直到女孩挂了电话,他才抬手推门走了进去。
直到她挂了电话,才抬手推开房门:“江小姐,结完账了,我们可以走了。”
江念瓷连忙起身,跟着贺靳言走出私厨。
晚风拂过,贺靳言开车送她回浅水湾,一路无言。
把江念瓷送到家门口,看着她走进别墅的身影,贺靳言才驱车离开。
回天鹅堡的路上,他拨通了陈詹北的电话。
那边传来嘈杂的音乐声,想来是在酒吧。
“方便说话吗?”贺靳言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陈詹北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笑着打趣,“靳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
贺靳言握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少贫,我记得你在滨江壹号有两套空置的房子,有人住吗?”
“我有个朋友想租房。”
陈詹北想了好一会,才笑出声,“滨江壹号那两套?我早忘在脑后了,装修好后除了让阿姨去打扫过,倒是没别人去过了。”
“你要的话,直接让季时找我助理拿钥匙就行。”
“不过先说好,那装修是我当年随便盯着弄的,可比不上你的天鹅堡。”
“无妨。”贺靳言淡淡应道,“我让季时明天找你助理拿合同。”
“拿什么合同啊。”陈詹北满不在乎,“咱俩谁跟谁,你朋友就是我朋友,哪有收朋友租金的道理。”
贺靳言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点在方向盘上,眸底微沉,不紧不慢地说着。
“我朋友不喜欢欠人情,该算的账还是要算。你先忙,挂了。”
挂了电话后,陈詹北站在酒吧角落,一头雾水,“靳言的朋友?还需要租房?该不会是被骗了吧?”
转念又摇了摇头,“算了,谁能骗得了贺靳言啊,不管了,玩去喽。”
—
浅水湾。
江念瓷刚进门,就听到江月娴的声音,“瓷瓷回来啦。”
江念瓷换了鞋,走到客厅,“嗯嗯,姑姑这么快就从黄太太的生日宴上回来啦。”
江月娴踩着毛绒拖鞋走下楼,步子轻缓地走到她身边,手里捏着一封烫金的请柬,递到江念瓷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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