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废话!”白玉堂打断道,”既然不动手,白某告辞!”霎时兵刃相击,两名捕快闷哼着败退。
白玉堂傲然道:”开封府就这等货色?自己滚下去吧!”
正此时,一个清朗声音蓦然响起:”五弟,为兄特来赔罪。”
屋内陈源心头一震:此人何时上的屋顶?自己未察觉也就罢了,竟连白玉堂都……
“展昭!”白玉堂暴喝声起,随即金铁交鸣不绝于耳。
胡静面露惊佩,低声道:”南侠果然名不虚传,至今未拔剑。”
陈源诧异:”你怎知?”
“听声辨器。”胡静解释,”展大侠定是以剑鞘应战。”见陈源面露忧色,她又道:”二人武功在伯仲之间。
若展昭不拔剑,恐难取胜。”
陈源突然想到关键:”他们打完会不会来查房?”
胡静脸色骤变:”若落入官府之手,庞太师必不会放过我,连……”她欲言又止地望向陈源,期待他追问。
但陈源深知好奇害死猫的道理,闭口不言。
“我死不足惜,只怕连累你。”胡静幽幽道。
这话让陈源心头一颤,暗骂自己不够义气。
虽非江湖中人,这般行事未免太过凉薄。
“太师府的人暂时不会回来。”他急中生智,”我给你换个房间。”见胡静点头,他忙扶着她悄悄转移。
来到菱花门前,陈源轻叩门板。
屋内少女警觉地问:”谁?”
“是我,快开门!”
菱花却迟疑道:”陈大哥,夜深了……”
陈源急得跺脚:”要出人命了!”
“其实我……”菱花声音突然扭捏,”也中意陈大哥,只是这般偷偷摸摸……”
胡静突然狠掐陈源胳膊,疼得他”哎哟”惨叫。
房门应声而开,菱花见到陌生女子顿时愣住。
胡静虚弱一笑:”叨扰姑娘了。”
“这位是?”菱花指着胡静,满脸困惑。
陈源不由分说冲进屋内,飞快收拾床底:”来不及解释!千万藏好她,对谁都别说!”安顿好胡静,他匆匆离去,留下满脸茫然的菱花。
陈源快步躲回自己房间。
房顶上的打斗声戛然而止,伴随着瓷器碎裂的脆响,白玉堂的怒喝划破夜空:”展昭!凭宝剑取胜算什么南侠?也配称侠义之士?”
展昭的嗓音透着无奈:”五弟,方才你嫌我不出剑是轻视于你,如今出剑又说倚仗利器。
究竟要我如何?”
白玉堂语塞——确实是自己逼对方拔剑的。
他冷哼一声抱拳道:”今 人多势众,白某不奉陪了!想要三宝,陷空岛见!”
展昭声如洪钟:”还想走?”
窗外骤然亮起无数火把,杂沓的脚步声将客栈围得水泄不通。
陈源心头一紧:若白玉堂被捕,自己岂非……
“就凭这些虾兵蟹将?”白玉堂长笑间突然”嘭”地爆开毒烟,衙役们乱作一团。
混乱中传来渐远的清啸:”展昭!陷空岛等你!”
待街道重归寂静,捕快们果然以搜捕余党为由闯进客栈。
展昭亲自来到陈源房内,少年低头盯着鞋尖,后背沁出冷汗。
虽然展昭看似在监督搜查,陈源却总觉得那双锐利的眼睛始终钉在自己身上。
“展爷,只有些书籍药材。”捕快捧着药包禀报。
这正是给那女子疗伤的药物,陈源心跳如鼓。
展昭随手拨开药包:”非此物。”转向陈源拱手致歉,却突然拿起他的书卷:”阁下是读书人?”
“略识得几个字。”陈源躬身。
“展某有一惑,”蓝衫男子摩挲书页,”身为捕快却屡屡失手,可还配这身官服?”
陈源谨慎应对:”展大人若不算能吏,天下还有捕快么?”
“连白玉堂都拿不住……”
“世事未到终局,岂能妄断成败?”
展昭闻言轻笑,突然话锋一转:”既知此理,为何放弃恩科?今日欧阳大人还提起阁下,甚为惋惜。”说罢拱手告辞。
待官兵散去,陈源望着菱花苍白的脸色,悄悄溜进她房间。
胡静正从床底爬出,伤口疼得满头冷汗。
“多亏妹妹相助。”陈源凑近菱花柔声道,”我实在不忍见死不救……”
菱花突然指向胡静,声音发颤:”她为何穿着你的衣裳?”
胡静耳根泛红。
陈源面不改色:”血衣不得不换。
妹妹可有衣物借她?”他故意忽略关键问题,余光瞥见胡静眼中喷薄的怒火。
菱花将信将疑取来衣裙,胡静冷冰冰接过:”多谢。”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陈源趁机将菱花拉到一旁:“妹子,她一个姑娘家待在我房里终究不妥,不如你寻个隐蔽之处让她暂避。”
菱花应道:“后院柴房虽杂乱,但平日只有我和爹爹会去。”
陈源连连摆手:“不成,柴房太显眼,她的仇家正四处搜捕,藏那儿必被找到。”
菱花瞥了陈源一眼,眼中妒意已消:“陈大哥莫急,柴房下有处地窖,除我和爹爹外无人知晓。”
陈源松了口气:“那便有劳你带她过去,我先回房可好?”
菱花未置可否,一旁的胡静却死死盯着陈源,心中恨意翻涌。
她虽混迹江湖,却恪守男女之防,先前那场意外始终令她如鲠在喉。
此刻见二人举止亲昵,更觉陈源轻浮浪荡。
她本性良善,恩怨分明。
陈源救命之恩令她难下 ,可若强逼陈源就范,又恐伤及无辜。
一时间心乱如麻。
离开房间后,陈源同样心绪难平。
他深知危机才刚开始——展昭怎会轻易离去?太师府又岂肯善罢甘休?
他素来避祸,却非畏缩之人。
既入局中,便思破局之法。
若实在无路可退,索性放手一搏。
至于那胡静……陈源转念一想,不如先备好药物,免得到时措手不及。
这年头鼠药易得,街头小贩所售便含所需成分。
次日清晨,他分赴五个摊位购得二十余包鼠药。
揣着药包走在街上,总觉路人目光如炬,仿佛能洞穿他的心思。
匆匆回店藏好药物,陈源强自镇定。
眼下胡静初醒,尚有转圜余地。
即便真要动手,也需周密筹划——若将药粉直接拌入粥饭,怕是瞎子都能看出蹊跷。
况且此时贸然行事,万一事发难以脱身。
不如静观其变,或许能柳暗花明。
探望地窖中的胡静时,见菱花已用杂物巧妙遮掩入口,陈源稍感安心。
至少太师府一时难以寻得。
独坐酒铺,他忽觉自胡静出现后,自己便似坠入漩涡。
救人性命反遭怨恨,白玉堂更将赃物藏于此地,简直是要他性命!
“妈的,逼急了谁都别想好过!”
陈源忍不住咬牙低语。
“咚咚!”
桌面骤响,惊得他猛然抬头,竟是去而复返的白玉堂。
“你不是走了吗?”
陈源脱口而出。
白玉堂皱眉:“今日怎如此失态?客人叩桌都能吓着你?”
陈源面色发青:“有您这位财神爷赏钱,我还怕折本不成?”
白玉堂压低帽檐环顾四周,这个反常举动令陈源诧异:“你何时怕过官差?”
“把包袱给我。”
白玉堂伸手向上指了指。
陈源大喜过望,赶忙取下包裹——这烫手山芋终于能脱手了!
“您这是要远行?”
白玉堂颔首,摸了下包袱便甩上肩头:“替我照看颜查散。
放心,此情我记下了,日后不会再来叨扰。
但若你有难,可到陷空岛寻我。”
话音未落人已窜出数丈,全然不见往日潇洒。
陈源暗笑:这白老鼠怕是昨夜被御猫吓破了胆。
目送身影消失,陈源顿觉前途重现光明。
这些江湖客来去如风,或许那胡静也会突然消失……
正想着,白玉堂竟折返而来!
陈源心头一紧,生怕他又要托付麻烦事。
却见白玉堂疾步逼近,压低声音道:“险些忘了告诉你——太师府今日会派高手前来,你千万当心!”
待陈源回过神,眼前早已空无一人。
他僵立原地,只觉脊背发凉。
白玉堂口中的“高手”
,怕是真要取他性命!
藏好鼠药后,陈源心跳如擂。
街上行人每道目光都似能穿透他的心思,令他仓皇逃回店铺。
眼下时机未至——胡静初醒,尚有转圜余地。
即便真要动手,也需精心设计。
若将药粉直接拌入饭食,怕是三岁孩童都能识破。
更糟的是,若此时事发,他根本无路可逃。
不如静待时机,或许能另寻生机。
探视地窖时,见菱花用柴草巧妙遮掩入口,陈源稍感宽慰。
至少太师府一时难以发现。
独坐酒铺,他忽觉自卷入此事起,便似困兽犹斗。
明明救了人,反惹来杀身之祸;白玉堂更将皇宫失物藏于此地,简直是要他万劫不复!
“逼急了大家同归于尽!”
陈源握拳低吼。
“嗒嗒!”
叩桌声惊得他猛然抬头,竟是白玉堂去而复返。
“您不是……”
“少废话。”
白玉堂直接拽过包袱,“最后替我办件事。”
陈源暗叫不好,却见对方甩来一锭银子:“去城南盯着颜查散,若有人寻他麻烦,速来报我。”
不及拒绝,白玉堂已消失无踪。
陈源盯着银子苦笑:这哪是报酬,分明是买命钱!
陈源脑海中闪过逃跑的念头。
不如现在就回去找秦香莲种地算了!他转身快步上楼,打算收拾几件衣服离开。
可刚跑了几步又停下脚步。
太师府岂是陈世美这样的穷书生能躲得开的?当朝太师想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更何况,胡静已被菱花藏了起来,若被搜出,自己不在,必定连累杨掌柜父女。
江湖人可以不顾义气,但杨掌柜父女是善良百姓,他们比自己更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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