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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林晚的生活,在幼儿园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之后,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表面看似依旧平静,水底却已是暗流汹涌,危机四伏。

她开始变得异常警觉。接送林佑时,目光会不自觉地扫过幼儿园周围停放的车辆,观察是否有可疑的视线。她会反复检查家门是否锁好,晚上听到一点异响都会惊醒。佑佑用过的牙刷、梳子,她小心收好,甚至开始将孩子掉落的头发也悄悄收集起来处理掉。邻居张奶奶依旧热情,偶尔帮忙接下佑佑,但林晚婉拒的次数明显增多,她不敢再将儿子托付给任何人,哪怕是一贯和善的老人家。

工作上,她也有些心不在焉。顶头上司王经理对她近期“不在状态”颇有微词,旁敲侧击地问她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林晚只能强打精神应付,心里却绷着一根弦——陆靳言会不会从她的工作下手?

一周过去了,风平浪静。

就在林晚几乎要以为,那天陆靳言的威胁或许只是一时兴起,或者他那样的大人物,转头就忘了这点“小事”时,平静被打破了。

是一个普通的周三傍晚。林晚刚把林佑从幼儿园接回家,正准备做晚饭,手机响了。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

她心头一跳,迟疑着接起:“喂,你好?”

“林晚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彬彬有礼却透着公式化冰冷的男声,“我是陆氏集团总裁办公室的特助,陈默。陆总想请您明天上午十点,到陆氏集团总部顶楼办公室一叙。”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林晚握紧了手机,指节泛白,嗓子发干:“如果……我说我没空呢?”

陈默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陆总说,是关于林佑小朋友的一些情况,他觉得有必要和您当面沟通。当然,如果您不方便,陆总也可以安排时间,亲自去您家里,或者……林佑小朋友的幼儿园拜访。”

最后一句,轻描淡写,却重若千钧。是赤裸裸的威胁。

林晚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她毫不怀疑,那个男人做得出来。

“我知道了。”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地址发给我。”

挂断电话,林晚无力地靠在厨房冰冷的瓷砖墙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果然没有忘记,而且已经不耐烦等待,主动出击了。去公司……是要摊牌了吗?他要谈什么?佑佑的抚养权?还是……五年前那笔糊涂账?

这一夜,林晚几乎彻夜未眠。脑海中反复预演着明天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思考着每一种应对的说辞,但无论怎么想,在陆靳言绝对的权势和已然掌握的疑点面前,她都显得如此弱小,如此不堪一击。

第二天上午,将林佑托付给实在推脱不过、再三保证会寸步不离看着孩子的张奶奶后,林晚穿着一身保守的米白色西装套裙,刻意化了比平时稍浓一些的妆,试图用职业和距离感武装自己,来到了那座位于市中心、高耸入云的陆氏集团大厦楼下。

玻璃幕墙反射着冷冽的天光,进出的人都步履匆匆,神情肃穆。这里的一切,都透着资本与权力的冰冷秩序感,与林晚那个温馨却渺小的小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前台核实了她的预约(显然陈默早已打过招呼),一位穿着得体、笑容标准的秘书小姐将她引向直达顶层的专用电梯。电梯无声而迅疾地上行,失重感让林晚本就紧绷的神经更加脆弱。

“叮”一声轻响,电梯门打开。

顶层的视野开阔得令人眩晕。整面的落地窗将大半个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但室内设计却极尽简约冷硬,以黑、白、灰为主色调,线条锋利,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或暖色。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类似雪松与皮革混合的冷冽香气,一如它的主人。

秘书将她引到一扇厚重的双开木门前,轻轻敲了敲,然后推开:“陆总,林小姐到了。”

林晚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办公室大得离谱,陆靳言坐在那张宽大的、线条冷硬的黑檀木办公桌后,身后是巨幅的城市景观。他今天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衬衫,没打领带,袖口挽到小臂,正低头看着一份文件。听到声音,他抬起头,目光精准地射向门口的林晚。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审视一切的穿透力,让她感觉自己像被放在显微镜下的标本,无所遁形。

“坐。”他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声音没什么起伏。

林晚依言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上,指尖冰凉。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迎上他的视线。

陆靳言合上文件,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双手随意交叠放在腹部,姿态看似放松,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却弥漫在整个空间。

“林小姐是个聪明人,”他开门见山,省去了所有寒暄,“应该猜到我请你来的目的。”

林晚喉头动了动,声音有些发紧:“陆总,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如果是因为上次在幼儿园的误会……”

“误会?”陆靳言打断她,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林佑,四岁半,生日是十月二十八号,没错吧?”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他果然去查了,而且查得很清楚。佑佑的实际年龄和生日,她从未对幼儿园隐瞒过。

“是。”她听见自己承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五年前,九月十七号晚上,‘云巅’会所,VIP三号包厢外的走廊,还有印象吗?”陆靳言的声音不疾不徐,每个字却像冰珠子砸在林晚心上。

林晚的脸色“唰”地白了。他连具体日期和地点都记得?还是……也去查了?

“我不记得了。”她垂下眼,避开他锐利的视线,干巴巴地否认。

“不记得了?”陆靳言低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那天晚上,你跟着你的导师参加一个行业酒会,被灌了不少酒。后来你跑到走廊尽头的露台……”

“陆总!”林晚猛地抬起头,眼里带着惊惶和被撕破伪装的羞怒,“过去的事情,请您不要再提了!那只是一个意外!”

“意外?”陆靳言的目光骤然锐利如刀,身体微微前倾,那股压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一个意外,就让你偷偷生下我的孩子,然后藏了五年?”

“他不是你的孩子!”林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骤然拔高了声音,带着绝望的否认,“佑佑是我的儿子,是我一个人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陆靳言不怒反笑,只是那笑意冰冷刺骨。他拉开办公桌的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透明的文件袋,轻轻扔到林晚面前的桌面上。

文件袋里,是几张放大的照片。一张是林佑的正面照,笑容灿烂。另一张,是陆靳言自己幼年时的照片,穿着小西装,抿着嘴,神情严肃。虽然气质迥异,但那张脸的轮廓、五官的分布,尤其是眼睛的形状和那抿起的唇线,相似度惊人。还有一张,是并排对比的、林佑和陆靳言右手虎口部位的特写,两颗痣的位置、形状,几乎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还有一份文件,抬头是某家权威鉴定机构的名称。

“虽然正式的亲子鉴定报告,还需要一点流程和时间,”陆靳言的声音慢条斯理,却字字诛心,“但你觉得,有了这些,法官会相信你的‘意外’和‘无关’吗?”

林晚看着那些照片,浑身冰冷,如坠冰窟。所有的否认,在这样直观的证据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她最后的侥幸,被彻底击碎。

“你想怎么样?”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是恐惧,也是愤怒,“陆靳言,你到底想怎么样?五年前那晚之后,你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怀孕、生孩子、一个人把他养大,这五年里你在哪里?现在你凭什么出现?凭什么来质问我?就凭你有钱有势吗?!”

积压了五年的委屈、愤怒、恐惧,在这一刻终于冲破了她强装的镇定,倾泻而出。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但她死死咬着牙,不让它们掉下来。

陆靳言静静地看着她失控,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和强忍的泪意,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但很快又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凭我是他生物学上的父亲,”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静,甚至更加冷酷,“凭我能给他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教育、最好的未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着你,挤在狭小的出租屋里,上着需要你拼命加班才能负担学费的幼儿园,未来还要为生计发愁。”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中了林晚内心最深的隐痛和无力。是的,她给不了佑佑陆靳言能给的物质条件。这是她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我能养活他!我能给他爱!这就够了!”林晚倔强地反驳,但底气已然不足。

“爱?”陆靳言嗤笑一声,“林晚,别天真了。没有物质基础的爱,能支撑多久?等他再大一点,看到同学拥有的东西,听到别人议论他的家庭,你觉得他还会觉得只有‘爱’就够了吗?”

林晚哑口无言。她无法反驳。因为她自己就曾无数次在深夜里,因为无法给儿子更好的而自责不已。

“直说吧,你的条件。”她颓然地靠回椅背,所有的武装似乎都在这一刻被卸下,只剩下疲惫和一种认命般的麻木。

陆靳言看着她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睛和苍白的脸,眼底深处那丝异样的波动再次一闪而逝。他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姿态。

“很简单。”他缓缓开口,抛出早已准备好的条件,“第一,林佑的抚养权,必须归我。”

“不可能!”林晚像被针扎了一样弹起来,声音尖利,“你休想抢走我的儿子!”

“听我说完。”陆靳言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让她瞬间噤声,“抚养权归我,但他可以继续跟你生活。我不会强行把他从你身边带走——前提是,你配合。”

林晚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不懂他到底什么意思。

“第二,”陆靳言继续道,目光锁住她,“从今天起,你搬到我的地方住。以我‘女朋友’的身份。”

“什么?!”林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陆靳言,你疯了?!”

“我很清醒。”陆靳言站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背对着她,声音透过宽阔的空间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林佑需要完整的家庭环境,至少,表面上是。我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他突然出现,并进入我的生活。而你,作为他的母亲,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这是一份合约。期限,暂定三年。三年内,你扮演好你的角色,配合我在必要场合出现,照顾好林佑。作为回报,你可以继续陪伴他长大,我会提供你们母子优渥的生活,并且,”他顿了顿,“不会动用法律手段,强行变更抚养权。”

“如果我不答应呢?”林晚声音发颤。

“那我们就法庭上见。”陆靳言走回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俯视着她,眼神冰冷而残酷,“以陆氏的法律团队,和我手中已经掌握的证据,你觉得,你赢得抚养权的几率有多大?到时候,你不仅可能会失去林佑,甚至,连探视权都会变得艰难。”

他微微凑近,压低声音,那冰冷的雪松气息再次将她笼罩:“林晚,你没得选。签了它,你还能留在儿子身边。不签,你可能会永远失去他。”

林晚浑身冰冷,看着他推到自己面前的那份早已准备好的、厚厚的“同居女友合约”草案。上面的条款密密麻麻,包括她的义务、行为规范、保密协议,以及他提供的“报酬”和“保障”。

这不是商量,这是最后通牒。是精心编织的囚笼。一边是可能彻底失去儿子的深渊,一边是带着枷锁的、屈辱的陪伴。眼泪终于冲破防线,滚落下来。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良久,在陆靳言近乎冷酷的注视下,她颤抖着伸出手,拿起了旁边那支冰冷的签字笔。笔尖落在纸页上,像是烙铁烫在她的心上。

“我签。”两个字,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也抽空了她所有的希望。

陆靳言看着她签下名字,眼底深处那抹复杂的情绪终于沉淀下去,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他拿起合约,检查了一下签名,然后拉开抽屉,将合约锁了进去。

“很好。”他回到座位上,仿佛刚刚完成一笔再寻常不过的交易,“陈默会安排人帮你搬家。明天,我会派人去接林佑。以后,他就读陆氏旗下的国际幼儿园。至于你,”他抬眼,目光扫过她泪痕未干却强作平静的脸,“今晚就搬过来。地址陈默会给你。”

“今晚?!”林晚惊愕。

“有什么问题吗?”陆靳言挑眉,“合约从签字起即刻生效。还是说,你想反悔?”

林晚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她看着眼前这个英俊、强大、却冰冷无情的男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从今往后,她的命运,甚至佑佑的命运,都将被他牢牢掌控。她慢慢站起身,脊背挺得笔直,尽管内心早已溃不成军。

“没有。”她听到自己麻木的声音,“我会搬。”

走出陆氏大厦时,阳光刺眼。林晚却觉得浑身发冷,那纸合约像无形的枷锁,已经沉沉地套在了她的脖子上。游戏开始了。而他,是制定所有规则的那一个。她只是他棋盘上,一颗无法自主、被迫卷入的棋子。而赌注,是她视若生命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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