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刚响到第三声,绪雨就从后门窜到姜绵绵座位旁,手舞足蹈地晃着手机:“看群里!广播说雪太大,课间取消啦!”
窗外的雪正下得热闹,细碎的雪花打着旋儿落下来,把教学楼的红砖墙染成了淡粉色。
姜绵绵刚把课本塞进抽屉,江秋的声音就从斜后方传来,带着点笑意:“去场?”
李礼已经把校服外套拉链拉到顶,露出里面印着篮球队号的卫衣:“走啊,难得初雪不做,不去踩踩雪说不过去吧?”
四个人踩着走廊里的积水往外跑,刚到场边,绪雨就团了个雪球往李礼背上砸,雪沫子簌簌落在他的卫衣帽子上。
“偷袭!”她喊得响亮,转身就往姜绵绵身后躲。李礼“嗷”一声,弯腰抓了把雪就追,闹得两个人在雪地里绕着圈跑,笑声惊飞了落在篮球架上的麻雀。
姜绵绵刚蹲下身想捏个小雪人,后颈突然一凉,她猛地回头,就见江秋站在两步外,手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嘴角却憋不住笑意。
“江秋!”她气鼓鼓地抓起一把雪,刚要扬过去,就被他伸手攥住了手腕。
他的手心很暖,裹着她冻得发红的手指。“别扔,”他低头看她,睫毛上沾了点雪粒,像落了片星星,“你手套没戴,手该冻坏了。”
说着就把自己的手套摘下来,不由分说套在她手上。
黑色的针织手套带着他的温度,还松松垮垮的,指尖能摸到里面残留的温热。
姜绵绵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刚想说“我不冷”,就被绪雨的尖叫打断。
李礼举着个拳头大的雪球追过来,绪雨慌不择路地扑到江秋另一边,结果三个人撞在一起,都摔在了雪地里。
“哎哟!”姜绵绵趴在江秋胳膊上,鼻尖蹭到他的校服,闻到一股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着雪的清冽。
江秋伸手扶她起来,自己后背却沾了片白,像只落了雪的大鸟。
李礼笑得直不起腰,被绪雨抓着头发往脖子里塞雪,两个人又滚作一团。
不知什么时候,场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隔壁班的男生在堆雪人,女生们举着手机互相拍照,连平时严肃的班主任都站在台阶上,笑着看大家闹。
姜绵绵被江秋拉着跑到单杠旁,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银色的小相机:“李礼带的ccd,说要拍点‘青春纪念册’。”
“给我看看!”姜绵绵刚接过相机,就被他捏住了后领,往雪少的地方拽了拽。
“站这儿,光线好。”他退开两步,举起相机,“笑一个,绵绵。”
镜头里的雪还在下,姜绵绵站在单杠下,身后是被雪覆盖的跑道,远处的教学楼顶积了层薄雪,像撒了层糖霜。
她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刘海,手套太大,指尖露出一小截,冻得发红。
江秋按下快门,又喊:“自然点,就像平时那样。”
她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站在逆光里,轮廓被雪光勾勒得很柔和,睫毛很长,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
姜绵绵突然就笑了,不是刻意的抿嘴笑,是从眼睛里漾出来的,带着点傻气的笑。
“咔嚓”一声,快门响了。
后来绪雨和李礼也凑过来拍,四个人挤在镜头前,李礼比着夸张的剪刀手,绪雨踮着脚抢镜,姜绵绵被江秋半挡在身后,只露出双笑弯的眼睛。
相机里存了好多张照片:李礼被雪球砸中脸的瞬间,绪雨堆的歪歪扭扭的雪人,还有江秋站在雪地里的侧影,他望着某个方向,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后来姜绵绵才知道,他当时看的是正在团雪球的自己。
上课铃响的时候,大家都带着一身雪往教学楼跑。
姜绵绵的手套还戴在手上,被江秋拉着跑,风灌进领口,却不觉得冷。
进教室前,江秋把相机收起来,低声说:“照片洗出来给你。”
姜绵绵点点头,看着他跑回自己的座位,后背的雪还没化,像只笨拙的小熊。
那天的雪下了整整一下午,晚自习前,江秋果然把一沓照片放在了她的桌肚里。
最上面那张是她在单杠旁的笑,背景里的雪像撒了把碎钻,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下面还有张偷拍的,她蹲在雪地里,正专注地给雪人安石子眼睛,侧脸被雪光映得很白,江秋的影子落在她脚边,像只守护的小狗。
姜绵绵把照片小心翼翼地夹进语文书里,指尖碰到那张双人照时,心跳又开始加速。
而江秋把那张单杠旁的照片存进了手机的秘密相册。少年的心事藏在像素不高的照片里,像雪地里悄悄埋下的种子,等春风一吹,就长出了满枝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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