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第15章 你以后不要给我送花了
偌大的别墅，喧嚣褪去，只剩下寂静，将顾舟一人彻底吞噬。
他失魂落魄地走到餐桌旁。
桌上，他精心准备的早餐还冒着微弱的余温：
他缓缓坐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
那温润香甜的滋味，此刻却仿佛化作了万千尖刺，哽在他的喉间，让他难以下咽。
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很多余，他如坐针毡。
忽然，夏悦蝶的面容闯入了他的脑海。
她的笑容，像穿透阴霾的阳光，灿烂得晃眼；
她会因为他脸色苍白而蹙眉担忧，会为他唱起不知名的、却格外动听的歌谣；
她会指着天边的云卷云舒和雨后初晴的彩虹，用清脆的声音告诉他，这个世界有多么美好。
她那么明媚，那么鲜活，仿佛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力。
跟这里的世界，截然不同。
“或许，我真的该离开了。”
他决定，尽快搬出去，结束这场早已名存实亡的婚姻。
最后的时间，就让自己来掌控吧。
……
高耸的办公楼下，苏芷菱刚推开车门，脚步便猛地一顿。
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停在公司正门口。
杜卓正倚在车旁，姿态闲适。
他今天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的，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蓝色高定西装，将他挺拔的身形衬托得愈发卓然。
见苏芷菱看来，他脸上当即挂上了那副自信而从容的微笑。
他弯腰，从车内取出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然后迈开长腿，立刻迎了上去。
“芷菱，我跑遍了全城的花店，才找到这束勉强能配得上你的花。”
苏芷菱眸中划过一丝疑惑。
今天是周末，杜卓怎么会知道自己会来公司？
杜卓并未察觉她神色的细微变化，自顾自地将那束几乎有半人高的玫瑰递到她面前，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喜欢吗？”
这时，白青也停好车小跑过来，看到这“浪漫”的一幕，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
“杜先生真是太有心了！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啊！也只有您，才配得上我们苏总！”
苏芷菱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她没有接那束花，而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电梯的方向，声音清冷：“你先跟我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说完，她便径直朝公司大门走去。
杜卓递花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一瞬。
但转念一想，苏芷菱竟主动邀请他进入她的公司，这点尴尬瞬间被巨大的惊喜所取代。
谁不知道，苏芷菱极其注重工作与私生活的界限，从未允许任何追求者踏入她的公司核心区域。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领结，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带着一丝胜利者的姿态，跟上了苏芷菱的脚步。
一进办公室，苏芷菱便转过身，开门见山，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杜卓，以后不要再给我送花了。”
杜卓正小心翼翼地寻找花瓶，闻言猛地抬头，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什么？为什么？”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你不是已经准备和那个顾舟离婚了吗？”
提到顾舟，苏芷菱心中莫名一紧。
眼前，仿佛瞬间浮现出顾舟那张总是带着几分苍白、却依旧在厨房里为她忙碌的侧影。
顾舟现在得了绝症，如果这个时候选择跟他离婚。
说实在的，苏芷菱有些不忍心。
况且一旦离婚，顾舟岂不是连最后一点收入来源都没有了？
她想要帮助顾舟已经没有任何合理的说法。
她幽幽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一丝复杂情绪：“离婚的事情，我想过段时间再说。”
“过段时间？”
杜卓的情绪瞬间被点燃，像一桶汽油被扔进了火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对他产生感情了吧？”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忍不住冷笑一声：“芷菱，今天可不是愚人节。”
苏芷菱坐到宽大的办公椅后，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她的沉默，却让杜卓越说越不忿，嫉妒与不甘像毒藤一样疯狂滋长：
“顾舟那种人，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不过一个从穷乡僻壤里爬出来的家伙，要钱没钱，要背景没背景！
要不是走了八辈子血霉，跟你签了那份合约，他这辈子连跟你呼吸同一片空气的资格都没有！”
“芷菱，他本配不上你！像他那种底层的穷人，你同情他都是一种浪费！”
杜卓越说越过分。
苏芷菱终于忍不住了。
“杜卓！”
她猛地抬眼，目光如刀，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怒火，“注意你的言辞！”
她突如其来的怒火，像一盆冰水，将激动的杜卓浇得愣住了。
杜卓目光一闪，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杜卓知道苏芷菱内心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她很讨厌别人因为贫穷被歧视。
他迅速收敛情绪，脸上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对不起，芷菱，是我太着急了，口不择言。
我……我只是太在乎你了，怕你被人蒙骗。我以后会注意的，你别生气。”
苏芷菱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你先出去吧，我还有重要的合同要处理。”
“芷菱……”
“我说，我要工作了。”她的声音不容置疑。
看着苏芷菱那张冰冷的俏脸，杜卓深吸一口气，将所有不甘与怒火强行压下，不情不愿地转身离开。
走出办公楼，杜卓脸上那副谦和温存的假面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鸷。
他烦躁地扯掉领带，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大口。
尼古丁的也无法平息他内心的狂躁。
烟雾缭绕中，他抬头望向那扇紧闭的窗户，眸中划过一丝淬了毒般的阴冷。
……
与此同时，顾舟已经收拾好碗筷，将别墅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看着窗明几净，却空旷得能听见回声的房子，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早上的那些纷扰抛到脑后。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周末。
他不需要请假，算是他的休息。
收拾好心情，他乘坐颠簸的公交车，来到了苏杭市人民医院。
病房里，的气色看起来比前几天稍微好了一些。
看到顾舟，老人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了光彩。
祖孙俩聊着家常，话题依旧离不开顾强。
但当提到他妻子的时候，顾舟莫名会感到紧张。
顾舟在病房里待了几个小时，直到沉沉睡去，他才轻轻带上房门，悄无声息地离开。
下午三点，他再次坐上了那趟熟悉的公交车。
城郊河边，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顾舟来这里，自然是期待能再见夏悦蝶一面。
或许是自己的生命真的要走向枯萎了，他才会如此本能地渴望靠近夏悦蝶那种极具生命力的女孩。
然而，他目光所及之处，那个像蝴蝶般轻盈活泼的身影，却并未出现。
望着空荡荡的河岸，顾舟原本就有些空落落的心，变得更加沉寂，像是被一块湿冷的石头坠着，不断下沉。
他走到那块熟悉的草地上坐下，双臂抱着膝盖，目光有些失神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
恍惚中，潺潺的流水声，似乎都变成了夏悦蝶昨那清脆动人的歌声。
就在他心情愈发低落之际，一个清脆悦耳，如同风铃般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孤舟！”
顾舟猛地回头，那颗沉寂的心脏，像是瞬间被注入了一道电流，剧烈地跳动起来！
只见夏悦蝶正俏生生地站在不远处的小路上。
她依旧是那身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和帆布鞋，乌黑的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随着她的步伐在阳光下轻快地跳跃。
只不过，与前几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手里还提着一个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帆布包。
顾舟几乎是立刻站起身，脸上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欣喜。
“怎么会，只是稍微迟了一点点嘛。”
夏悦蝶狡黠地眨了眨眼，将手中的帆布包递向他，“快，帮我拿一下，累死我啦！”
顾舟自然地接过包，入手沉甸甸的。
他有些好奇地问：“你这带的都是什么呀？这么重。”
夏悦蝶扬起下巴，带着点小得意地看着他：
“你忘啦？我昨天不是跟你说好了，今天要来这里画画嘛！这里面当然是我的画板、颜料和画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