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楼下男人的喊叫声像扩音器，空旷的小区里荡起层层回音，远处接连传来丧尸兴奋的嘶吼，越来越近，越来越密。
一道道蹒跚的身影从四面八方涌来 —— 有的缺了胳膊，有的肚子豁开个大洞，青灰色的皮肤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全都朝着那个男人的方向聚拢。
甚至小区外面的大门都开始往这边涌入丧尸。
男人倒是勇猛，一铁锹拍碎了最前面那只丧尸的脑袋，污血溅了他满脸。可下一秒，更多的丧尸就像潮水般涌上去，瞬间将他淹没在灰黑色的浪潮里。
惨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骨头被嚼碎的 “咔嚓” 声，和丧尸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声。
又是一个精神失常的。
方文面无表情地拉上窗帘，仿佛刚才那幕人间惨剧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末世里，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同情和震惊都是最没用的东西。
可旁边的阮秋水却没他那么镇定。
她死死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脸色惨白如纸，胃里翻江倒海。
这是她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着活人被丧尸撕碎 —— 之前每次遇到这种事，她都被保镖护着，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从不敢回头看一眼。
那些模糊的 “撕咬声” 具象成了眼前的画面：男人绝望的脸，飞溅的血肉，丧尸贪婪的眼神…… 全都像烙印一样刻在她脑子里。
哪怕是昨天方文杀的丧尸，她也不会有这么剧烈的反应。
这就是因为物种差异，杀一只牛羊，看到也不会出现这种生理反应，在这个末世里，人们下意识的就会当做丧尸不是人。
至于王虎，那种又没有开膛破肚，自然没有现在这一幕来的更加刺激。
“呕 ——” 她忍不住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水灼烧着喉咙。
方文瞥了她一眼，从背包里扔出一瓶水，语气没什么起伏：“漱口。”
阮秋水手抖着拧开瓶盖，灌了两口冷水，才算压下那股恶心感。
她抬起头，眼眶泛红，看着方文冷漠的侧脸，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也没有继续看，而是直接回了客厅。
方文望着楼下那些重新散开、四处游荡的丧尸，眉头拧得更紧了。
原本还算宽松的进出路线，被刚才那场混乱搅得密密麻麻，想出去怕是得费不少力气。
他转身回到客厅，见阮秋水还蜷缩在沙发上，怀里紧紧抱着垃圾桶，脸色白得像张纸。
方文从系统空间摸出一块包装精致的奶油面包，又拿出一盒未开封的牛奶，“啪” 地扔在她面前的茶几上，语气平淡：“早餐。”
阮秋水缓缓抬起头，视线落在那块面包上 —— 蓬松的面包胚上抹着厚厚的红色果酱，边缘还沾着乳白色的奶油，甜腻的气息顺着包装缝隙钻出来，和刚才楼下的血腥气诡异地交织在一起。
胃里的恶心感瞬间被点燃，比刚才看到惨剧时更甚。
“yue——”
她猛地低下头，对着垃圾桶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都被呛了出来，眼眶红得像兔子。
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明知道她刚被吓得反胃，还拿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刺激她！
方文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没事，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阮秋水干呕得眼泪都飙了出来，胸腔还在一阵阵发紧。
她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瞪着方文，眼底那点委屈像没藏好的星火，明明灭灭。
只一瞬，她忽然别过脸，对着桌上的面包 “哼” 了一声，嘴角还委屈地撅了撅 —— 那模样，倒有了几分女反派不服输的倔强。
下一秒，她一把撕开面包包装，像是在跟谁赌气似的，闭上眼睛狠狠咬了一大口。
甜腻的奶油混着果酱在嘴里化开，那股腻味直冲脑门，胃里的恶心感瞬间翻涌上来，几乎要冲破喉咙。
可阮秋水死死抿着嘴，喉咙上下滚动，硬是逼着自己把那块面包咽了下去，腮帮子还微微发颤。
方文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要不说是女反派呢。
工作上能把对手逼到绝境，生活里对自己也狠得下心。
这种自律，甚至到了自虐的程度一般人可不行。
她当然清楚末世的规矩 —— 娇气是活不下去的，那些柔软的情绪只会成为拖累。
拒绝和克服，才是唯一的活路。
可方文没料到，她会用这么强硬的方式逼自己适应，而且这才短短六天，阮秋水就有了这种觉悟。
和刚才楼下精神失常的人来看，完全没有可比性。
“唔……” 阮秋水又咬了一口，这次没闭眼睛，只是死死盯着茶几边缘，睫毛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水汽，却硬是把第二口也咽了下去，连带着喝了两口牛奶压味，嘴角沾着点白色的奶渍，像只被逼急了的小猫。
方文看着她强撑的样子，没说话，只是从背包里摸出包榨菜扔过去。
阮秋水看也没看，撕开包装就往嘴里塞。咸辣的味道冲散了嘴里的甜腻，也压下了那股反胃的恶心感。
她一口面包一口榨菜，吃得飞快，仿佛那不是精致的奶油面包，而是能救命的压缩饼干。
几分钟后，面包见了底，牛奶也喝了大半。
阮秋水放下空盒，用手背抹了把嘴，虽然脸色还是苍白，眼神却亮了些，那点委屈和狼狈被她硬生生压了下去，又露出几分女总裁的硬气。
“你到底为什么带我回来？”
从昨天被他强行拉出公司，到现在一起站在自己的房间里吗，却又没有碰自己，阮秋水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怕听到那个最残酷的答案。
方文正想着等会儿应该出去搜刮点什么回来，听到这个问题一愣。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反派值。
这台行走的 “情绪提款机”，能让他在末世里兑换物资、强化能力，比任何武器都实用。
但这话显然不能说。
他目光落在阮秋水紧绷的脸上。
她在等一个答案，一个能让她稍微安心，又符合末日环境下一个男人的答案。
几秒钟的沉默里，一句冠冕堂皇的话从方文的嘴里说出，虽然方文平生说过无数的谎话，但这次，他认为，是最棒的！
“提醒自己是个人。”
阮秋水愣住了。
这答案太出乎意料，让她准备好的所有猜测都落了空。
方文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种近乎冷漠的陈述：“吃花，吃草，吃金鱼，用孩子换泡面…… 这一切就发生在短短五天里。”
他抬眼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世界已经快不存在人性了。”
他顿了顿，侧过脸，眼神淡淡地扫过她：“留着你，至少能提醒我，还没变成那些东西。”
这话冠冕堂皇，却又带着种令人心惊的真实。
阮秋水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望着方文冷硬的侧脸，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
不知怎的，心里那点关于 “他想对自己做什么” 的猜疑，突然就散了。
他没想碰自己。
更准确地说，是因为他口中的 “人性”，才让他恪守着和平时代的规则，没有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事。
而她，成了他与 “兽性” 之间，那根微不足道的稻草。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莫名一松，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可新的疑问又冒了出来：“那当时还有其他女孩，为什么是我？”
公司里被丧尸困住的女职员不止她一个，有几个甚至比她更瘦弱，看起来更需要保护。
方文语气随意得像在讨论天气：“吃饭也要吃好吃的。”
玩人也要玩美的。
阮秋水下意识地将脸一扭，耳尖瞬间红了。
她听懂了。
方文的意思很直白 —— 选她，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确实，若是随便拉个让他看着不顺眼的人回来，怕是连 “提醒自己是个人” 的效果都达不到，反而会添堵。
这算是…… 变相夸她长得好看？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有点别扭，又有点说不清楚的微妙。
她攥了攥衣角，看着方文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相处 —— 至少，他连撒谎都懒得用复杂的理由。
是的，她信了。
毕竟一个漂亮的女人掌控在一个有能力的男人手下，只仅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
毕竟昨晚方文洗完澡的情景就在她眼前，这个男人是有实力的。
方文哪知道阮秋水脑补了这么多，他只是坐在一旁感叹，自己说这谎话竟然连自己都信了几分。
“提醒自己是个人”“吃饭选好吃的”…… 啧，编得真他妈滴水不漏。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心里那点转瞬即逝的 “感动”—— 感动于自己这临场发挥的天赋。
我真是个天才。
“我得出去了，你在家待着。” 方文顺手从系统空间里摸出几个包装完好的面包，扔在茶几上，“这个当午饭，我晚上就回来。”
他起身走向门口，弯腰换上那双沾了不少泥渍的运动鞋，动作利落得不带一丝拖泥带水。
阮秋水看着茶几上的面包，又看了看方文紧绷的背影，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她帮不上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