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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家……没了。

那个给予他姓氏、尊严、如山父爱的将军府顶梁柱,轰然倒塌!

国……忠何在?

张家世代忠烈,父亲马革裹尸,换来的却是这肮脏龌龊的构陷!

巨大的悲恸和滔天的愤怒如同两股狂暴的飓风,在他体内疯狂撕扯。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模糊,只剩下刺目的猩红和冰冷的绝望。

又一次……他又一次失去了至亲……

难道他此生,注定只能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

一抹水蓝色的身影,如同惊涛骇浪中挣扎而出的孤舟,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护卫,跌跌撞撞地穿过混乱呆滞的人群,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个濒临崩溃的身影。

她云鬓散乱,脸色惨白如纸,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但那双眼睛,却因极致的悲痛和愤怒而亮得惊人。她扑到张景初面前,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他冰冷颤抖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

“哥哥!哥哥!”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看着我!看着我!爹爹……爹爹不在了……” 提到父亲,她的声音猛地哽住,她死死咬住下唇,强迫自己挺直脊背,字字泣血:

“可你还有我!还有母亲!将军府还在!爹爹的英名还在!你不能倒下!哥哥!你不能倒下啊!”

张景初猩红的眸子微微转动了一下,焦距似乎短暂地落在了妹妹那张布满泪痕的脸上。那冰冷的绝望中,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火种,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刺痛。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太子殿下!二殿下!” 一声沉痛的呼喊打破了凝滞。谢知奕从男宾席中快步走出,他脸色同样苍白,眼中是深切的悲痛。他对着主位深深一揖,声音带着恳切:“此刺客空口白牙,毫无凭据,仅凭一句疯言疯语便构陷忠良之后!张将军父子为国征战,血染沙场,如今张将军尸骨未寒,岂能容此等污蔑玷污其忠魂!臣恳请殿下,将此案交由三司会审,彻查清楚!还张少将军清白,以慰张将军在天之灵!”

谢知奕的话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激起了反应!

“谢公子所言极是!”

“张将军为国捐躯,岂容宵小构陷!”

“必须严查!还张家清白!”

一些与张家交好或心存正义的朝臣纷纷出列附和,群情激愤。

太子此刻也稍稍从惊吓中缓过神来,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看着不远处那对悲恸欲绝的兄妹,看着昏迷的林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和复杂。他虚弱地抬了抬手:“此案……确有蹊跷。刺客之言,不足为凭。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务必……查明真相,不得有误!”

“太子英明!” 谢知奕和众臣齐声道。

二皇子萧玦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他万万没想到,张震竟然死了!还死得如此“壮烈”!这与他原本的计划——让北狄配合诬陷张震“叛国投敌”,他再在京中坐实张家罪名——完全背道而驰!张震这一死,反而成了为国捐躯的忠烈!这女刺客的指控,在张震“殉国”的光环下,显得如此苍白可笑!更可恨的是太子,居然顺水推舟要三司会审!一旦详查,他布下的局未必没有破绽!

眼看局势就要失控,萧玦眼中狠厉之色一闪,不着痕迹地朝着那被按在地上的女刺客使了个眼色。

那女刺客接收到信号,眼中怨毒之色更浓,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怪笑,趁着按着她的侍卫因太子旨意而略有松懈的瞬间,狠狠一咬舌根!

“唔!” 她身体剧烈抽搐,大股鲜血从口中涌出,眼神迅速涣散,头一歪,当场气绝身亡!

“咬舌自尽了!” 禁卫统领惊呼。

死无对证!

水榭内一片哗然。

萧玦心中暗恨这棋子不堪用,但面上却迅速换上一副惋惜又无奈的表情,他对着太子拱了拱手:“皇兄明鉴!这女刺客自知阴谋败露,竟畏罪自尽了!如今死无对证,倒真是说不清楚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如鹰隼般扫向依旧双目猩红的张景初,带着一丝虚伪的为难:

“张将军忠君爱国,以身殉国,我也深感痛心!但这女刺客临死前指认张少将军,又是在皇兄面前行凶,此事若就此不了了之,恐难堵天下悠悠之口,也难消皇兄今日所受的惊吓啊!依本王看,为了避嫌,也为了彻查此案,不如……请张少将军暂且移步,到刑部大牢配合调查几日?待三司查清真相,自当还少将军清白!不知皇兄意下如何?”

太子萧玠眉头紧锁,看着萧玦那副义正词严却暗藏杀机的样子,心中明了这是二弟要借机将张景初打入牢狱,彻底瓦解张家在京中的力量!他正要开口反驳——

“太子殿下!” 一个带着哭腔却异常清越的女声猛地响起,盖过了萧玦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张幼卿紧紧抱着依旧颤抖不止、双目猩红的兄长,她抬起头,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泪痕未干,云鬓散乱,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和悲愤!她环视着在场所有衣冠楚楚的王公大臣,声音如同杜鹃啼血,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敢问诸位大人!我父张震,镇守边关数十年!大小百余战!身上刀疤箭创无数!他麾下将士,多少埋骨黄沙,多少马革裹尸?!如今!他率军御敌,血战殉国!尸骨未寒!忠魂犹在!”

她的目光如同利剑,直刺向二皇子萧玦:

“难道!就凭一个来路不明、死无对证的疯妇一句攀咬!就要将我兄长!这刚刚失去父亲的儿子!这同样为守护大燕流过血的将军!打入那暗无天日的牢狱?!”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尽的悲凉和质问:

“天理何在?!公道何在?!你们!可对得起边关浴血的将士?!可对得起我父未寒的尸骨——!!!”

字字如刀,句句泣血!

整个水榭,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绝色少女的悲愤控诉所震慑!看着她护着兄长那单薄却挺直的脊梁,看着她眼中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悲愤火焰,不少大臣面露愧色,纷纷低头。

谢知奕看着张幼卿,心疼得无以复加,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冲过去将她护在怀里,却深知此刻不能轻举妄动。

就在这悲愤与僵持交织的顶点——

“哟,好热闹啊!看来本王来得正是时候?” 一个带着几分慵懒戏谑的清朗嗓音,突兀地从水榭入口处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五皇子萧珏,一身月白云纹锦袍,摇着一把玉骨折扇,慢悠悠地踱步进来。他俊美妖异的脸上带着惯常的玩世不恭的笑意,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扫过地上刺客的尸体,扫过昏迷的林夫人,最后落在悲愤欲绝的张家兄妹身上。

当他的目光触及张幼卿那张泪痕斑驳的脸时,桃花眼中那抹玩味的笑意微微凝滞,掠过一丝怜惜。

他仿佛没看见主位上脸色难看的太子和二皇子,自顾自地走到场中,用折扇点了点地上的女刺客尸体,啧啧两声:“啧啧,这大好的赏荷宴,怎么搞得血糊刺啦的?多煞风景!” 他摇着扇子,目光转向二皇子萧玦,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

“二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张老将军刚刚为国捐躯,何等悲壮!你这府里就闹出个疯子行刺太子,还胡乱攀咬功臣之后……传出去,知道的说是意外,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哥你……容不下忠臣良将呢?这名声可不好听啊!”

他顿了顿,又看向太子,笑容依旧灿烂:“太子哥哥受惊了,可得好好安抚。至于张少将军……” 他目光转向张景初和张幼卿,折扇“啪”地一收,语气带上了几分难得的正经,“张少将军痛失至亲,心神激荡,此刻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依我看,不如让张少将军先回府料理后事,安抚家眷。这案子嘛……慢慢查就是了,何必急在这一时,把人往死里逼呢?二哥,你说对吧?”

五皇子萧珏这番看似随意、实则句句戳在要害的话,瞬间将原本一边倒的紧张局势搅乱!他点出了二皇子可能“容不下忠臣”的嫌疑,又给了太子一个台阶下,更以“料理后事”为由,直接堵住了二皇子要将张景初下狱的企图。

萧玦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死死盯着自己这个一向不问朝政的五弟,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疑和愤怒!他怎么会突然出现?还如此明显地站在张家一边?!

太子萧玠看着萧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随即立刻顺着台阶下:“五弟所言有理!张少将军悲痛过度,不宜再受惊扰。此案交由三司详查,张少将军……先行回府,安抚家眷,静候调查结果便是。”

“皇兄!” 萧玦还想再争。

“此事就这么定了!” 太子难得强硬地打断他,随即疲惫地挥挥手,“孤乏了,今日宴会,就此作罢!都散了吧!”

尘埃……暂时落定。

张幼卿紧绷到极致的心弦骤然一松,巨大的疲惫和悲伤瞬间将她淹没,身体晃了晃,却依旧死死抱着张景初的胳膊。

谢知奕再也忍不住,快步上前,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张幼卿,声音带着哽咽和心疼:“卿儿……”

而此刻,一直如同雕塑般僵立的张景初,在太子那句“先行回府”后,猩红的眸子微微转动,目光缓缓扫过昏迷的母亲,扫过紧紧抓着自己、脸色惨白的妹妹,扫过地上那滩刺目的血迹……最后,那裹挟着无尽悲痛和滔天恨意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狠狠钉在了二皇子萧玦的脸上!

那眼神,冰冷刺骨,仿佛在无声地宣告:

此仇,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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