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陈肆意那声低沉而坚定的“不了”，在五百阶这片相对平静的区域落下，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并未激起多少涟漪。
周遭仍在艰难攀爬或短暂喘息的新生们，无暇他顾。
唯有吴妄为，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他本以为这个沉默寡言、眼神里却藏着股韧劲的家伙，会不甘心于此，至少会尝试再冲几步。
毕竟陈肆意此刻虽然浑身汗透，气息沉重，但眼神却不像彻底油尽灯枯的模样，反而有种奇异的、沉淀下来的冷静。
“行，兄弟有魄力！知进退，明得失！”吴妄为很快收起讶异，哈哈一笑，再次用力拍了拍陈肆意的肩膀，仿佛找到了同道中人，“这鬼台阶，谁爱爬谁爬去，反正小爷我是受够了！外门就外门，凭我吴妄为的本事，还怕混不出头？”
他话语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张扬自信，似乎对未能进入内门并不十分在意，反而对结识陈肆意这个人更感兴趣。
陈肆意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了一个极其浅淡的笑容。
有吴妄为在旁边插科打诨，时间倒也过得快。
就在许多人还在咬牙坚持或颓然放弃时，一声宏大的钟鸣自山门方向骤然响起，悠远清越，瞬间传遍整个叩剑阶区域。
“试炼结束！”
一道威严的声音随之宣告。
紧接着，一道道柔和却沛然的无形气劲凭空而生，精准地托起台阶上所有尚未登顶的新生，如同被无形的手掌轻轻托住，将他们平稳而迅速地送回了下方宽阔的广场。
广场上，人群已被清晰划分三块：未能踏上五百阶者，成功抵达五百阶者，以及极少数成功登顶者。
高耸的石台上，几位长老俯瞰着下方泾渭分明的人群。其中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微微摇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同侪耳中：“今年的好苗子，着实不多啊。”
开口的乃是二长老玄策。
负责清河镇灵根测试的玄尘长老——亦是灵元剑宗八长老闻言，目光投向登顶区域一个俏丽的身影，嘴角微扬：“倒也不尽然。玄清师兄的家乡清河镇，今年倒是出了个惊喜。”
他顿了顿，点出名讳，“那个叫柳芝芝的小丫头，上品火灵根，根骨悟性俱佳。”
“哦？清河镇？玄清师兄的家乡？”一旁气质清冷的七长老眸光微动，看向柳芝芝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与兴趣，“上品火灵根，确实难得。”
她知晓，正因为大长老玄清出身清河镇，宗门每十年才会特意在那里举行一次招生大典。
若非玄尘此次闲来无事主动请缨，此等地方事务，通常还轮不到他们这等核心长老亲自过问。
周身隐有炽热之意的五长老玄德立刻洪声宣布：“此女灵火纯正，甚合吾道！柳芝芝，老夫要了！”他直接定下了柳芝芝。
其余长老脸上并无意外，目光扫视着登顶区那寥寥几人。
这时，一名执事弟子恭敬地奉上本届新生名册。端坐主位的宗主玄明真人亲自接过那本墨色封皮的名册，缓缓翻开。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名册，无形的威仪让整个石台都安静下来。
片刻后，宗主威严的声音响起，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也落在每一位长老耳中：“此届叩剑阶试炼，登顶者七人，五百阶以上合格者三百零五人，余者皆入杂役。”
他合上册子，深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在下方登顶区与五百阶合格区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听闻此届出了两个罕见的极品灵根？”七长老玄月清冷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明显的探寻意味，目光也投向宗主手中的名册。
八长老玄尘立刻接口道：“确是如此。一个是丹阳林家林沐白，极品木灵根，已然登顶。另一个则是兖州吴家吴妄为，身怀极品雷灵根！”
宗主玄明真人微微颔首，似乎对此已知晓，只是再次翻开名册确认了一眼。
一旁的三长老玄河捋须开口，目光带着一丝玩味地看向下方五百阶区域：“登顶七人中，唯有那林沐白是极品灵根。至于这吴妄为……”他故意顿了顿，吸引了所有长老的注意，“他最终止步于——五百阶整。正好跨过了合格线。”
“极品雷灵根？！竟在合格区？”五长老玄德猛地看向下方，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五百阶人群中那个气质张扬的少年吴妄为，“变异灵根本就万中无一，雷灵根更是杀伐凌厉，刚猛无俦！此等天赋，竟未登顶？”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却异常平和的声音响起，带着洞悉世事的了然：“玄德师弟，稍安勿躁。此子气息沉稳，眼神灵动，五百阶时犹有余力，却精准止步于此……呵，估计是少年心性，想藏拙罢了。”
开口的正是坐在宗主下首，一直闭目养神的大长老玄清。他缓缓睁开眼，目光深邃地投向吴妄为，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此言一出，不仅玄德长老一愣，其他几位长老看向吴妄为的目光都多了一分深意。藏拙？在叩剑阶这等决定命运前途的试炼中藏拙？这少年……倒是有点意思。
宗主玄明真人微微颔首，对大长老的判断未置可否，但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既是如此，那便由他去吧，正好吃点苦头磨磨性子。”
各位长老点头称是。
广场上，成功抵达五百阶的外门弟子们聚集的区域，气氛稍显松快。疲惫的脸上大多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憧憬。
吴妄为正眉飞色舞地跟旁边几个同样抵达五百阶的新生吹嘘着自己的“英姿”，虽然对方明显半信半疑，但这并不妨碍他兴致高昂。
陈肆意则独自站在人群稍外围，背靠着一根冰冷的石柱。
就在这时，几名身着统一青色劲装、气息干练的外门执事弟子快步走入广场中央。为首一人手持名册，气沉丹田，声音清晰地盖过了场中的嘈杂：
“肃静！所有通过试炼者，听令！”
喧闹声迅速平息下去，所有人都紧张地望向声音来源。
“未登五百阶者，由杂役堂弟子引领，前往杂役峰安置！尔等需勤勉劳作，磨砺心志，十年之后，若有所成，或可再获外门考核之机！若有不愿者，可即刻归家。”执事弟子的话语冷酷而直接，宣告了那些失败者未来十年的命运。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啜泣和不甘的低吼。
“成功登顶叩剑阶者，随内门接引弟子，即刻前往主峰天枢峰！尔等已是我灵元剑宗内门弟子，前途无量，望勤修不辍，不负仙缘！”这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他随即又补充道，声调拔高了几分：“天枢殿前，诸位长老静候，或有仙缘深厚者，得蒙长老青眼，收入门下！”
登顶区域那寥寥数人，顿时挺直了腰板，脸上难掩激动与傲然，在周围无数羡慕甚至嫉妒的目光中，被几位气度明显更胜一筹的内门弟子引领着，向广场另一侧宏伟的山门走去。
“至于尔等——”执事弟子的目光扫过人数最多的五百阶区域，语气平淡无波，“成功抵达五百阶，获外门弟子资格！现在，按序上前，领取身份玉牌、外门弟子服饰及基础物资！领取完毕后，随指引前往外门弟子居所青云坪安置！明日辰时，于外门传功广场集合。”
命令下达，秩序井然。杂役弟子们迅速引导着那些失意者离开。登顶的天骄们也在瞩目下远去。剩下的外门弟子们，则怀着不同的心情，开始排队领取属于他们的新身份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