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院二楼楼道里消毒水的味儿还没散干净。我盯着桌上那兜来历不明的药膏,像捧着个烫手山芋。林小雨的短信还在脑壳里嗡嗡响:“过期不候?他解的是你的化学题还是他的心?!”
解个锤子!
啪!我把药袋子扫进桌角最深处,物理隔绝。去文学院?除非我“化学脑”真坏了!高数课在理工楼,光明正大!
七点五十,我雄赳赳扎进高数课人堆,硬邦邦的塑料椅都坐出了根据地气势。讲台上老师刚扯开极限嗓门,手机一震,林小雨的冲锋号滴滴打人:「姐妹!冲!给冰山一点硬核震撼!」
手指头戳屏幕正快活:「震撼留给他做梦!姐在……」——句子尾巴还没发出去,高数老头突然卡壳,“咦?”了一声,眼镜片反着光,朝教室门口望去。
死寂。
百十号脑袋像向日葵,齐刷刷扭向门口。
阳光从敞开的门框里泼进来,太亮,刺得人眯眼。光里站着个白衬衫的剪影,肩宽腿长,捏着个薄薄的牛皮纸袋,像个来收债的活阎王。
江屿。
他站在那团刺眼的光晕里,脸看不清,但那道冰冷的目光却像实质的冰锥,越过整个乱糟糟的教室,瞬间钉死在我僵掉的脸上!背上寒毛集体起立!
“张教授,”他的声音切进来,不高,稳稳压过教室残留的噪音,“系统报警,您班的唐果同学选修课学分点冲突,”牛皮纸袋在他手里扬了扬,“学工处要求即刻复核数据。”
学分冲突?即时复核??
我一个刚进系统不到48小时的新生?!骗鬼?!
讲台上的老教授推了推快滑到鼻尖的酒瓶底,瞅瞅门口煞神似的江屿,又瞅瞅后排石化成雕像的我,叹了口气,冲我挥挥手:“唐果啊?那…你跟江助教跑一趟,处理完赶紧回来。” 语气满是“快把这瘟神请走”的无奈。
轰——!
巨大的耻辱和愤怒猛地炸膛!像被当众扒光了扔讲台上!我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差点掐进肉里,瞪着门口那个逆光的人影,恨不得用眼刀把他烧穿!
他像是完全没接收到我的愤怒信号,甚至在那片刺目的光线里,嘴角极其、极其微小地——扯了一下。
是嘲笑。
绝对是!
他在说:你跑得掉吗?
众目睽睽之下,无数道针扎似的目光里,我从喉咙里挤出个应声,像个被押解的犯人,顶着火烧火燎的脸,僵硬地拖着步子挪出座位。
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挪到门口,江屿侧身让开一条缝。浓重的压迫感兜头罩下。我咬着牙,死也不肯抬头看他,只闻到一股清冽冷硬的雪松调——跟他这个阎王一样不近人情的气息。
后脚刚踏出门槛,身后的教室门就被他“咔哒”一声,无情地关上了。
走廊瞬间安静,空旷得吓人。只有我们两个。
他转身,往前走了一步,白衬衫的袖子几乎擦到我的手臂。迫人的高度差让空气都稀薄了。我死死盯着地面反光的水磨石。
头顶传来他低沉平稳的声音,像个没有感情的报时机器:
“签到时间,八点整。”
他抬腕,金属表盘反射出刺眼的光。
“现在,”声音里没有任何波澜,“距离‘过期’,”
“两分零七秒。”
我愕然抬头!
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寒潭里。
他看着我眼中瞬间燃起的惊怒和屈辱,薄唇微启,吐出比表盘反光更冰冷残酷的宣判:
“所以——”
“你的‘一对一解答’,”
“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