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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周日一早,傅子昂就处于一种罕见的、坐立不安的亢奋状态。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衣柜挑了半天的衣服,最后选了一件看起来最“稳重”的卫衣,还破天荒地用清水把总是桀骜不驯的头发努力压了压。他频繁地看着时间,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弄得傅爸爸都忍不住从报纸后抬头看他:“你小子,身上长虱子了?”

傅妈妈则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餐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精致的菜肴,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她看着儿子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叹气:“瞧你那点出息!放松点,别吓着人家姑娘。”

“我知道了妈!您就别念叨了!”傅子昂嘴上应着,心跳却更快了。

快到中午时,他几乎是冲下楼去小区门口等。阳光很好,照得人暖洋洋的,但他手心里却全是汗。当看到付悠悠穿着简单的白色毛衣和浅蓝色牛仔裤,安静地从路口走来时,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随即又疯狂地跳动起来。

“你……你来啦!”他迎上去,声音因为紧张而有点发干。

“嗯。”付悠悠点点头,手里还提着一袋水果,“给阿姨的。”她的脸色在阳光下显得稍微有了些血色,但眼底的疲惫依旧难以完全掩饰。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傅子昂接过水果,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走吧,我妈饭都快做好了。”

再次走进傅家,付悠悠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熟悉的布局,温馨的氛围,只是她已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跑来玩耍的小女孩了。傅妈妈热情地迎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悠悠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哎呀,真是好久没见了,出落得越来越水灵了!”她拉着付悠悠的手,上下打量着,眼神里是真诚的关切,“就是太瘦了!是不是学习太累了?今天阿姨做了好多好吃的,一定得多吃点!”

傅妈妈的热情让付悠悠有些招架不住,但也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属于家庭的温暖。她微微红了脸,低声道:“谢谢阿姨,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能来阿姨高兴还来不及呢!快坐快坐!子昂,傻站着干嘛?给悠悠倒水啊!”傅妈妈指挥着儿子,又风风火火地钻回了厨房。

傅子昂手忙脚乱地去倒水,差点打翻杯子。付悠悠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忍不住轻轻弯了一下嘴角。这个细微的表情却被刚好端菜出来的傅妈妈捕捉到了,她心里微微一动。

午餐异常丰盛,几乎全是滋补的菜式,傅妈妈不停地给付悠悠夹菜:“尝尝这个鸽子汤,最补气血了!”“这个鱼多吃点,补脑子!”“哎哟,看你这小身板,得多吃点肉!”

付悠悠的碗里堆得像小山一样高。她努力地吃着,胃里因为近期饮食不规律而有些不适,但看着傅妈妈热情的笑脸和傅子昂期待的眼神,她还是小口小口地吃着,心里暖暖的,又有些酸涩。

饭桌上,傅妈妈很体贴地没有过多追问学习上的压力,只是聊着一些家长里短,小区里的趣事,偶尔问问付悠悠父母的情况,气氛轻松而融洽。傅子昂在一旁插科打诨,努力活跃气氛,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付悠悠,关注着她的情绪。

傅妈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愈发清晰。儿子是真的陷进去了,看这眼神,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人家。而付悠悠这孩子,礼貌、安静,看得出性子很好,但眉宇间总笼着一层淡淡的郁色,对子昂的照顾接受得坦然,却并没有流露出额外的情愫。尤其是当电视里偶然播放一段钢琴曲时,她拿着筷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神有瞬间的飘远,虽然很快恢复,但没能逃过傅妈妈的眼睛。

饭后,傅妈妈坚持不让付悠悠帮忙收拾,让傅子昂带她去客厅吃水果休息。傅子昂拿出相册,献宝似的给付悠悠看他小时候的糗照,试图逗她开心。

“你看这张,我非要学奥特曼,结果从沙发上摔下来,哭得鼻涕冒泡!”

“还有这张,跟隔壁大胖打架打输了,回来哭鼻子……”

付悠悠看着照片里那个虎头虎脑、无法无天的小男孩,再看看身边这个虽然依旧咋咋呼呼却细心了许多的少年,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浅浅的笑容。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她微微扬起的嘴角和睫毛上,像是镀了一层柔和的金光。傅子昂看着她的笑容,一时竟看呆了,心脏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痒痒的,软软的。他多么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然而,温馨的时光总是短暂。下午付悠悠还要去上化学补习班,她起身告辞。傅妈妈把她送到门口,拉着她的手,语气慈爱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悠悠啊,以后常来玩。学习重要,但身体更重要,别太逼自己。有什么难处,或者有人欺负你,就跟阿姨说,或者让子昂告诉我们,千万别自己硬扛着,知道吗?”

付悠悠心里一暖,点了点头:“谢谢阿姨,我知道了。今天的饭菜很好吃,谢谢您。”

“喜欢就好!下次再来!”傅妈妈笑着拍拍她的手。

傅子昂坚持要送付悠悠去补习班。路上,他显得异常兴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我妈今天话真多……没吓着你吧?她做的菜还行吧?其实她平时没这么夸张的……”

付悠悠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她感激傅家的善意和温暖,这份温暖像寒冷冬日里的一杯热茶,熨帖了她冰封已久的心。但也仅止于此。她知道,有些东西,她无法回应。

送到补习机构楼下,付悠悠轻声道:“就送到这里吧,谢谢你,子昂。也再次谢谢阿姨。”

“跟我还客气什么!”傅子昂挠挠头,看着她,“那你……好好上课。晚上我来接你?”

“不用了,”付悠悠摇摇头,“下课我自己回去就好,不麻烦你了。”

“不麻烦!”傅子昂急忙说,但看着付悠悠平静却坚定的眼神,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好点点头,“那……那你注意安全。”

看着付悠悠走进大楼的背影,傅子昂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落寞。他站了很久,才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的是,他和付悠悠并肩走在去补习班的路上,以及他站在楼下目送她离开的那一幕,都被几个周末返校拿东西的同班同学看到了。

更不巧的是,当时白楠也在附近。她本来是去旁边的书店买琴谱,恰好看到了傅子昂和付悠悠从小区方向走过来,两人虽然没什么亲密举动,但傅子昂那副小心翼翼、眼里几乎只有付悠悠的样子,以及最后他站在楼下久久凝望的姿态,全都落入了她的眼中。

白楠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真是……意外之喜。

周一一早,一种新的、更加暧昧的流言开始在高三年级悄然流传。

“哎,听说没?周日有人看到付悠悠从傅子昂家小区出来了!”

“真的假的?他们俩……难道真的在一起了?”

“看样子像啊!傅子昂还一路护送人家去补习班呢,那眼神,啧啧!”

“不是吧?那叶霁秋呢?之前不是还传……”

“谁知道呢?也许早就分了吧?毕竟白楠和叶神看起来更配啊,强强联合。”

“付悠悠也挺厉害啊,这么快就搭上傅子昂了?傅子昂家条件好像很不错吧……”

这些流言蜚语,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各个角落。版本越来越离谱,甚至有人说早就看到他们出双入对,见家长了。

付悠悠是到了中午才隐约感觉到周围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她起初不明所以,直到前座那个女生“好心”地、带着试探意味地问她:“悠悠,听说你周末去傅子昂家玩了?他妈妈人怎么样啊?”

付悠悠的心猛地一沉,脸色瞬间白了。她没想到一次普通的家宴,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被传播和曲解。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根本无从解释。难道要说是傅妈妈感谢她“帮助”傅子昂学习?谁会信?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厌倦感再次席卷了她。为什么总是这样?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学习,为什么总要被卷入这些无聊的谣言之中?

傅子昂也听到了风声,气得当场就要拍桌子找人算账,被几个哥们死死拉住。“昂哥,冷静点!越闹越大对嫂子……对悠悠同学名声不好!”

叶霁秋自然也听到了。他正在做物理题的手指猛地收紧,铅笔芯“啪”一声折断。他的脸色冷得像冰,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好几度。同桌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

他去傅子昂家?见家长?一种说不清是愤怒、是刺痛、还是被背叛的感觉,像毒藤一样缠绕上他的心脏。虽然是他先推开了她,虽然他知道自己没资格过问,但听到这样的消息,他还是无法保持冷静。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噪音,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教室,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同学。

白楠看着叶霁秋明显失态离开的背影,看着付悠悠苍白的脸色和傅子昂愤怒的样子,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加深了。

很好。水越浑,对她越有利。

她拿出手机,翻到叶霁秋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不解:

「霁秋,你还好吗?刚刚听到一些关于付悠悠和傅子昂的传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大家好像都在议论。希望不会影响你的心情,校庆和申请最重要了。」

短信发送成功。她收起手机,心情愉悦地翻开一本琴谱。

风波,再起。而这一次,似乎比以往更加汹涌,直接将所有人都卷入了漩涡中心。

好的,这是第十八章的续写部分,深入描绘流言的影响和各方反应:

流言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整个高三年级,甚至引起了部分老师的侧目。课间走廊上、食堂里、甚至洗手间,都能听到压低的、带着兴奋或鄙夷的议论声。

“真没想到啊,平时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动作这么快?”

“傅子昂家不是挺有钱的吗?难怪……”

“那叶霁秋怎么办?之前不是还……”

“嗐,说不定人家早就分了,各玩各的呗。白楠不是和叶神走得挺近?”

“啧啧,高三还搞这些,真是不把高考当回事。”

这些话语像细密的针,无孔不入,刺穿着付悠悠本就紧绷的神经。她试图屏蔽,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试卷,但那些窃窃私语和投射过来的异样目光,让她如坐针毡。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放在展示台上的人,所有的隐私和尊严都被肆意地围观和评判。胃部因为紧张和不适开始隐隐作痛,那种熟悉的眩晕感又隐隐袭来。

傅子昂的愤怒则如同爆发的火山。他再也忍不住,在一次课间,当他又听到后排两个男生用猥琐的语气议论付悠悠时,他猛地转身,一拳狠狠砸在对方的课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你他妈再胡说八道一句试试?!”他双眼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揪住其中一个男生的衣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信不信老子打得你满地找牙!”

那男生被他吓得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说:“昂……昂哥,我……我就随便说说……”

“随便说说?我让你随便说!”傅子昂举起拳头就要砸下去,被周围反应过来的同学七手八脚地拉住。

“子昂!冷静点!”

“昂哥,别冲动!在学校呢!”

“为了那种人不值得!”

付悠悠看着这一幕,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难受。她不是因为那些污言秽语,而是因为傅子昂这不顾一切的维护,反而坐实了那些暧昧的猜测,将事情推向了更无法收拾的地步。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为什么事情总会变成这样?

“傅子昂!”她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厉色,“你住手!”

傅子昂的动作顿住,回过头,看到付悠悠苍白而带着恳求的脸,他满腔的怒火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熄灭了,只剩下懊恼和无措。他松开手,狠狠地瞪了那两个男生一眼,低吼道:“滚!”

一场冲突暂时平息,但教室里的气氛却更加诡异。付悠悠无力地坐回座位,将脸埋进臂弯里,肩膀微微颤抖。她太累了,累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而叶霁秋,自从那天上午愤然离开教室后,整个人就像一座彻底冰封的火山。他比以前更加沉默,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他不再关注任何流言,或者说,他强迫自己不再关注。他将所有的精力、所有的情绪,都疯狂地投入到两件事上:打磨《星光》的每一个音符,和完善伯克利的申请材料。

琴房成了他唯一的避难所。他弹琴的力度大得惊人,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失望、痛苦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全都砸进琴键里。旋律时而狂暴如骤雨,时而压抑得令人窒息,唯有在最深处,还残存着一丝不肯熄灭的、微弱而执拗的温柔。指导老师听了他的练习,皱紧了眉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白楠发送的那条看似关心的短信,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复。这让她感到一丝不安,但更多的是被忽视的恼怒。她不甘心,又尝试着在“偶遇”时,提起流言,语气带着同情:“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传得那么难听……付悠悠也真是不小心,这种时候去男生家,难怪别人误会。”

叶霁秋终于有了反应。他停下脚步,转过头,冰冷的目光第一次锐利地直射向白楠,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甚至带着一丝清晰的厌烦。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他的声音低沉而冷硬,像冰锥一样刺人,“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说完,他不再看她,径直离开。白楠僵在原地,脸上那副体贴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露出了底下的难堪和羞愤。她紧紧攥住了手中的琴谱,指甲几乎要将纸张掐破。叶霁秋从未用这种态度对待过她!都是因为付悠悠!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

流言也传到了双方家长的耳中。

付悠悠妈妈担忧地询问女儿,是不是和傅子昂走得太近了。“悠悠,妈妈不是干涉你交朋友,只是现在是非常时期,而且那些话传得很难听……妈妈是怕你吃亏,受影响。”

付悠悠疲惫地解释:“妈,真的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傅阿姨就是看我学习累,请我去吃顿饭,谢谢我……平时帮傅子昂讲题。”她用了这个蹩脚的理由,心里一片苦涩。

妈妈将信将疑,看着女儿憔悴的样子,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妈妈相信你。但人言可畏,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分寸,保护好自己。”

而傅家,傅妈妈也严肃地和儿子谈了一次。

“昂昂,你跟妈妈说实话,你和悠悠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外面传得风风雨雨,对人家女孩名声多不好!”

傅子昂烦躁地抓头发:“妈!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就是同学!我看她学习太辛苦,身体又不好,就想帮帮她!那些人有病,乱传话!”

傅妈妈看着儿子急切辩解的样子,心里明白了八九分。她叹了口气:“昂昂,你喜欢人家,妈不反对。但喜欢不是你这样式的!你这么大张旗鼓,不顾旁人眼光,是会把人家姑娘放在火上烤的!你想想,要是真为悠悠好,是不是应该更注意方式方法?保持点距离,反而是在保护她!”

傅子昂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这一点。他只是一心想对她好,想保护她,却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行为可能会给她带来更大的麻烦。母亲的话像一盆冷水,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懊悔和沮丧。

“我……我没想那么多……”他颓然地低下头。

“傻儿子,”傅妈妈摇摇头,“感情不是光有一腔热血就够的。你得学会用脑子。现在这情况,你越维护她,别人说得越难听。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等这阵风头过去。”

流言在喧嚣了几日后,由于缺乏新的“佐料”,以及当事人异常冷淡的反应(付悠悠彻底沉默,傅子昂被迫收敛,叶霁秋完全无视),终于有渐渐平息的趋势。但那种无形的隔阂和尴尬,却已深深烙印了下来。

付悠悠变得更加独来独往,尽量避免和傅子昂有任何单独接触,即使不得不说话,也保持着绝对的客气和距离。这让傅子昂心里难受得像猫抓一样,却不得不接受。

叶霁秋则将自己完全封闭了起来。只是有人注意到,他弹奏的《星光》,在经历过那段狂暴和压抑后,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那旋律深处残存的温柔,变得更加坚韧,更加明亮,仿佛在经历过所有的风雨和黑暗后,终于沉淀下来,化作了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执着的力量。

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而校庆晚会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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