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岸微光

简介

今天要推的小说名字叫做《此岸微光》，是一本十分耐读的双男主作品，围绕着主角星欣灿江钊之间的故事所展开的，作者是马昕阳。《此岸微光》小说连载，作者目前已经写了9758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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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认知像一道强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咚咚咚地撞击着肋骨，声音大得盖过了窗外的雨声，也盖过了他自己微弱的呼吸。

这不是因为恐惧——或者说，不完全是——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冲击带来的茫然失重感。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被粗糙的砂纸堵住，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江钊。

雨水正顺着江钊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一滴，又一滴，砸在便利店光洁的地砖上，晕开小小的深色水痕。

星欣灿眼神如同被阳光照射的薄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碎裂。惊惧如同退潮的海水，缓缓地、无可挽回地褪去，露出了底下从未示人的、柔软而脆弱的真实。

江钊看着星欣灿这副茫然无措，甚至显得有些傻气的表情，心里那股烧得正旺的无名火，像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只留下一地湿冷的灰烬和呛人的烟味。

还有一丝……一丝连他自己都难以理清的焦躁，像细小的藤蔓，缠绕着心脏，带来隐秘的刺痛。他烦躁地、几乎是泄愤般地用力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动作粗鲁，指关节擦过颧骨，留下一点微红的痕迹，仿佛想连同那该死的烦躁一起抹掉。

“坐下。”

他松开了扶着星欣灿的手，那温热的触感骤然离去，只留下皮肤上微凉的湿意。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带着不容商量意味的强硬，他抬手指了指星欣灿刚才坐过的、还残留着一点体温的椅子，自己则像要逃离某种无形的压力般，迅速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那令人窒息的距离。

星欣灿像是完全被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混合着雨水、烟草和强烈情绪的气场所慑住，又像是被这急转直下、完全超出剧本的转折彻底弄懵了，思维陷入一片混沌的泥沼。

身体先于混乱的大脑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僵硬地、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顺从地坐回了那张冰冷的塑料椅子上。手里还死死地攥着那条柔软的白色毛巾和那盒方方正正的胃药，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绷紧、泛白，毫无血色，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江钊看着他像个失去提线的木偶般跌坐回去，紧绷的身体肌肉似乎才极其细微地松弛了一点点，那是一种几乎难以察觉的放松。

他没再看星欣灿，仿佛多看一眼都会加剧那莫名的烦躁。他猛地转过身，湿透的夹克下摆甩出几滴水珠，大步流星地朝着便利店明亮的收银台走去。

灯光下，江钊肩头衣料深色的水渍还在缓慢地洇开，每一步都似乎带着一种压抑的力量。

收银台那边传来江钊和店员简短的对话，声音不高，但在突然安静下来的便利店里显得异常清晰。

“拿把伞。”

“要哪种？折叠的还是长柄的？”

“最大的。”

“好的。”

“滴——” 扫码付款的声音清脆地响起。

很快，江钊拿着那把崭新的、深蓝色的长柄大雨伞走了回来。

他径直走到星欣灿的桌前，并没有坐下的意思，只是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星欣灿完全笼罩。

他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目光在星欣灿苍白茫然的脸和桌上的物品之间短暂地游移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然后，他手臂一伸，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果断，把手中那把沉甸甸的新雨伞，“咚”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放在了星欣灿面前的桌子上，紧挨着那条被遗忘的毛巾和那盒小小的胃药。三样东西并排放在一起。

“拿着。”

江钊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低沉而平直，像是在下达一道再简单不过的指令。

他顿了一下，目光终于无法再回避地、牢牢地落在了星欣灿那张依旧苍白、写满了茫然和巨大困惑的脸上。

就在星欣灿以为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会永远持续下去，或者以为他又要说出什么冰冷的责备时，江钊终于再次开口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雨水的湿冷气息，但之前那种命令式的强硬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像是跋涉了千山万水后的精疲力竭，还有一丝……星欣灿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的、近乎挫败的涩然，仿佛某种坚持被强行折断的无奈：

“伞拿着，别淋湿了。”

“药…记得吃。”

“胃疼不是小事。”

说完这三句干巴巴、毫无修饰、却又像石头一样砸在星欣灿心上的话，他停顿了一下，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便利店内明亮的灯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清晰的明暗交界线，那线条显得格外冷硬、紧绷，又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像一头被雨水淋透、被迫收起利爪的孤狼。

他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也像是终于在这沉默的对峙中下定了某种艰难的决心。他再次滚动了一下喉结，仿佛要咽下某种苦涩的滋味，然后用更低、更沉的声音，补上了那最后一句：

“我…没想看你哭。”

星欣灿彻底僵住了。

这句话，比任何命令、任何质问都更具杀伤力。

说完，江钊不再有任何停留，甚至吝啬于再回头看一眼那个僵在原地的星欣灿。他猛地转过身，甚至有些仓皇的意味。

高大而湿透的背影没有丝毫留恋，再次粗暴地推开那扇沉重的玻璃门，义无反顾地、一头扎入了门外雨幕之中，只留下门轴转动时短促的“吱呀”声和灌入的、带着泥土腥气的冷风。

他怔怔地、失魂落魄地看着桌上那把深蓝色的、崭新得甚至塑料标签都还没撕掉的长柄雨伞。伞面光滑，反射着便利店惨白的光线，像一块深色的镜子，映出他自己模糊而苍白的倒影。

他极其艰难地抬起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目光茫然地追随着那个刚刚消失的方向。

便利店里明亮的灯光，此刻清晰地勾勒出方才那个男人站立位置留下的虚空——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浓重的水汽和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仿佛还能看到那个侧对着他的身影：湿漉漉的头发紧贴额角，雨水顺着发梢、顺着紧绷的下颌线不断滴落，在他脚边那滩小小的水渍里溅起微不可见的涟漪。

他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山峦，高大，沉默，带着一种原始的、甚至有些笨拙的粗糙感，却又散发出一种无比沉重的、令人喘不过气的存在感。

星欣灿的嘴唇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着，牙齿轻轻磕碰在一起，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他看着那把象征着保护和“别淋湿了”的新伞，又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毛巾和药盒还被他无意识地死死攥着），再看看玻璃门外那片吞噬了那个背影的……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尖锐的声音瞬间在脑海中炸开：

下午昏暗楼梯间里自己撕心裂肺的控诉和绝望的眼泪，宿舍门口那杯滚烫到几乎灼伤指尖却又被弃之不顾的奶茶，图书馆走廊上那句带着冰冷嘲讽、将他尊严碾碎的“小哭包”……还有此刻，桌上这三样沉默的物品——那条试图给予温暖的毛巾，那盒意味着健康提醒的药片，这把笨拙却坚实的雨伞——以及那句轻飘飘却又沉甸甸、仿佛用尽了他所有力气才说出口的“我…没想看你哭”。

所有的画面，所有的声音，所有积压的委屈、愤怒、不解、恐惧，在这一刻，被桌上这三样东西和那九个字（伞拿着，别淋湿了 / 我…没想看你哭），沉重得几乎要将他溺毙其中！

“呜……”

一声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如同濒死小兽的哀鸣，毫无预兆地从星欣灿紧咬的、几乎渗出血丝的唇缝里硬生生挤了出来，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紧接着，那强撑了许久的堤坝彻底崩塌！滚烫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控制，大颗大颗地、失控地、汹涌地涌出眼眶，迅速模糊了视线，眼镜片上瞬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冰冷的镜片紧贴着发烫的皮肤。

他再也支撑不住，猛地低下头，仿佛要逃避这无法承受的一切。他把脸深深埋进自己那双紧握着毛巾和药盒的手里，冰冷的药盒棱角硌着脸颊，毛巾吸吮着滚烫的泪水。

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带动着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颤，像一片在狂风中飘零的落叶。

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嘶吼，不再是恐惧的抽泣，而是一种彻底的、毫无保留的崩溃。一种混合了巨大委屈、难以言喻的心酸、被强行撕开的脆弱、以及最深沉的、无法理解的茫然和困惑的痛哭。压抑的、破碎的哭声在突然变得异常安静的便利店里低低地响起。

为什么？

江钊…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便利店里，再次只剩下星欣灿一个人。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个男人身上浓重的、混合着雨水和淡淡烟草的气息，以及那句低沉沙哑、仿佛用尽了所有克制、带着千斤重量狠狠砸进他灵魂深处的——

“我…没想看你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