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
一个有营养的小说推荐网站

第4章

初夏的风卷着槐花香气掠过县城的青瓦檐角,街角的茶寮里,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讲着李砚的传奇 —— 那个半年前还名不见经传的外乡人,如今凭着一种叫 “水泥” 的神奇粉末,不仅修好了城郊那座塌了三年的石桥,更接下了知府衙门的城墙修缮大单。

“听说了吗?李掌柜的水泥厂现在是三班倒,拉石料的马车从东门排到了西门!” 穿短打的货郎把扁担往墙角一靠,接过茶博士递来的粗瓷碗,“前儿个我见着县太爷亲自登门,手里提着的礼盒比我这货箱还沉呢!”

邻桌的绸缎庄老板摇着折扇接话:“何止县太爷?听说州府的慕容老爷都打发管家来递帖子了。这李砚啊,现在可是咱们这地界儿的活财神。”

这样的议论,如今在县城的大街小巷随处可闻。李府门前的青石板路,被往来访客的马蹄和靴底磨得愈发光滑。送礼的、求合作的、攀交情的络绎不绝,连带着门房老张头都练出了火眼金睛,看一眼来人的穿着气度,便知该往哪个等次的客房引。

李砚却很少应酬这些虚礼。多数时候,他不是泡在城西的水泥厂盯着窑炉火候,就是关在书房里对着图纸琢磨。只有两样东西能让他暂时放下手头的活计:一是水泥厂的技术突破,二是翠儿送来的吃食。

莲子羹里的暖意

卯时刚过,天刚蒙蒙亮,翠儿就提着食盒穿过薄雾笼罩的巷弄。她的布鞋踩在湿润的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 “嗒嗒” 声,像怕惊扰了沉睡的晨光。食盒里,一只白瓷碗盛着刚炖好的莲子羹,上面还浮着几粒剥了壳的桂圆;另一只竹屉里,是芝麻糕,油亮的糕体上撒着碾碎的白芝麻,那是李砚最爱吃的点心。

三个月前,她第一次来李府时,还总在门口踌躇许久,被门房盘问时脸都能红到耳根。可现在,她熟门熟路地绕过照壁,穿过栽着石榴树的庭院,连廊下打扫的仆妇都笑着和她打招呼:“翠儿姑娘早啊,今天又给掌柜的带啥好东西了?”

翠儿腼腆地笑笑,加快脚步走向书房。窗纸上已透出昏黄的烛火,她知道,李大哥又熬了半宿。

“吱呀” 一声推开虚掩的门,墨香混着淡淡的松烟味扑面而来。李砚正背对着门站在书架前,手里拿着一卷水利图谱,青色的长衫后背沾了些灰尘 —— 想来是昨夜又去了水泥厂的缘故。

“李大哥,” 翠儿把食盒放在案头,轻声唤道,“今早磨了新米,炖了莲子羹,你尝尝。”

李砚转过身,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看到她时,疲惫的眼神瞬间柔和了许多。“又劳烦你了。” 他伸手想去接食盒,却瞥见翠儿挽起的袖口下,皓白的手腕上沾着些面粉,连鬓角都蹭了一点,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猫。

那定是凌晨起来做芝麻糕时蹭上的。李砚心中一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替她拂去那点面粉。指尖离她脸颊还有半寸时,翠儿却像受惊的小鹿般猛地往后一缩,手背不小心撞到了食盒边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啊……” 她低呼一声,耳根瞬间染上绯红,像熟透的樱桃。“不、不碍事。” 她慌忙低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靛蓝色围裙的带子,指节都泛了白。

李砚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他收回手,拿起勺子舀了口莲子羹:“甜度刚好,你放了冰糖?”

“嗯,” 翠儿的声音细若蚊吟,“听张伯说你最近总熬夜,冰糖败火。” 她偷眼瞧了瞧李砚,见他没再提刚才的事,才松了口气,“那我去厨房看看,中午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鱼。”

说完便像阵风似的溜出了书房,湖绿色的裙角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淡淡的皂角香 —— 那是她用自家晒的皂角亲手浣洗衣物的味道。

李砚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拿起一块芝麻糕放进嘴里。软糯的糕体混着芝麻的香气在舌尖化开,甜意一点点漫到心底。他来这个时代已有一年,从最初的茫然无措到如今的立足扎根,翠儿的存在,就像这芝麻糕的甜味,朴实无华,却最能熨帖人心。

他知道翠儿的心意。她从不像其他女子那般直白表露,只是默默地做着他爱吃的菜,在他晚归时留一盏灯,在他皱眉时悄悄递上一杯热茶。这份藏在细节里的温柔,是他在这个陌生时空里,最安稳的依靠。

梨花木椅上的邀约

与翠儿的朴素不同,慕容雪的到访,总带着一种精致的仪式感。

午时三刻,一辆装饰雅致的乌木马车停在李府门前,车夫利落地下车挽住车帘,侍女晚晴捧着描金漆盒紧随其后。慕容雪踩着脚踏板下车时,月白色的裙摆如流云般扫过车辕,鬓边斜插一支点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

“李掌柜在忙吗?” 她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清泉,甜而不腻。

门房老张头早已躬身等候:“掌柜的刚从水泥厂回来,正在书房歇着。小姐里面请。”

慕容雪走进客厅时,李砚刚换了件干净的月白长衫。见她进来,他起身相迎:“慕容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李掌柜客气了。” 慕容雪在梨花木椅上坐下,晚晴立刻奉上一盏雨前龙井。她把玩着腕间的蜜蜡佛珠,圆润的珠子在指间转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听闻你最近在研究水车?家父说,你想用水力驱动研磨机?”

李砚有些意外。他确实在琢磨这事 —— 水泥厂的石灰石研磨全靠人力,效率太低,若是能用水车带动,产量至少能翻一倍。但这只是他私下的想法,并未对外声张。

“小姐消息灵通。” 他点头承认。

慕容雪浅浅一笑,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慧黠:“家父收藏了一本前朝的《水经注》,里面附有几页水力机械的图谱,或许对你有用。” 她示意晚晴打开漆盒,里面平放着一本蓝布封皮的古籍,边角已有些磨损,显然是珍品。

李砚接过书,指尖触到泛黄的纸页时,心跳漏了一拍。他之前在县学的藏书楼找了许久,都没找到相关的资料,这本《水经注》无疑是雪中送炭。“多谢慕容小姐馈赠,这份大礼太珍贵了。”

“只要能帮上李掌柜就好。” 慕容雪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说起来,下月初三是家父的生辰,府中要办场赏花宴。到时候会有不少文人雅士和工部的官员到场,或许能与你探讨些新奇想法。”

这显然是个拓展人脉的好机会。工部掌管全国工程,若是能搭上关系,将来水泥生意的门路会宽得多。李砚指尖摩挲着古籍的封面,正想答应,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窗外 —— 庭院的竹竿上,晾着几件浆洗得发白的衣物,那是翠儿今早送来的,她总说府里的仆妇洗不干净领口的汗渍。

他忽然想起昨夜翠儿说的话:“后日是我娘的忌日,我想请半天假回去上柱香。” 当时他随口应了,此刻才想起,下月初三正是后日。

“容我考虑几日,定给小姐答复。” 李砚收回目光,语气带着歉意。

慕容雪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便被优雅的微笑掩盖:“好,我等你的消息。” 她放下茶盏,起身告辞,“不打扰李掌柜忙正事了,晚晴,我们走。”

马车驶离李府时,慕容雪掀开窗帘回头望了一眼。书房的窗户半开着,李砚的身影映在窗纸上,正低头翻阅那本《水经注》。晚晴在一旁轻声道:“小姐,这李掌柜也太不识抬举了,连慕容府的赏花宴都要犹豫。”

慕容雪没说话,只是轻轻转动着腕间的佛珠。她见过太多想攀附慕容家的男人,像李砚这样,面对诱惑还能保持冷静的,倒是少见。这份与众不同,让她愈发好奇。

“他会来的。” 半晌,她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笃定。

湖蓝骑装下的锋芒

慕容雪离开的第三日,一个截然不同的身影闯进了李砚的生活。

那天下午,李砚正在水泥厂的河边测试新做的水轮模型,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抬头望去,只见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人穿着一身利落的湖蓝色骑装,腰间佩着柄镶嵌玛瑙的短剑,长发用同色发带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吁 ——” 马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骑手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待她转过身,李砚才发现这竟是个女子。

她的眉眼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柔美,眉峰微扬,眼窝略深,鼻梁挺直,组合在一起却有种说不出的英气。尤其是那双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寒星,带着一股审视的锐利。

“李大人,久仰大名。” 女子抱拳行礼,声音清亮如玉石相击,没有寻常女子的柔媚,反倒带着几分爽朗。“家父苏文渊,常提起你的水泥桥,说你是大夏奇才。”

李砚恍然 —— 苏文渊是县城的老举人,也是少数几个支持他搞水泥试验的读书人。“原来是苏小姐,” 他拱手回礼,“苏先生过誉了,我只是运气好罢了。”

“是不是运气,我要亲自验证。” 苏清月挑眉一笑,目光落在河边的水轮模型上,“听闻你在研究水车?我在州府求学时,见过西洋传教士带来的奇器图纸,或许能与你交流一二。”

她说话时,手指不自觉地拂过腰间的剑柄,指节分明,带着常年握笔和骑射留下的薄茧。李砚有些怔愣,他见过太多大家闺秀,或是像慕容雪这般优雅得体,或是像小家碧玉那般温婉羞怯,却从未见过苏清月这样的女子 —— 自信、直接,像出鞘的剑,锋芒毕露。

“苏小姐请随我来。” 李砚带着她走进旁边的水力研磨机房。里面安装着一个初具雏形的水轮,水流冲击着叶片,带动着石磨缓慢转动,但效率显然不尽如人意。

苏清月围着水轮转了两圈,又蹲下身观察水流的方向,伸手掬起一捧水,感受着水流的力度。忽然,她指着水轮下方的导流板道:“这里的角度不对。水流冲击叶片时,有近三成的力是斜向的,没有完全转化成动力。若是调整三十度,让水流正对叶片中心,效率至少能提高三成。”

李砚心中一惊。这正是他最近卡在瓶颈的问题!他研究了半个月,始终找不到症结所在,没想到苏清月只看了片刻就指出了关键。

“苏小姐懂这些?” 他忍不住问道。

“略知皮毛。” 苏清月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唇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我不喜欢吟诗作对、描眉画鬓,倒偏爱这些格物致知的学问。家父总说我不像女子,可我觉得,学问本就不分男女。”

她的坦诚与才华,让李砚心生敬佩。他引着她到旁边的木桌前,铺开图纸:“我正想改进齿轮的传动比例,苏小姐帮我看看?”

“好啊。” 苏清月欣然应允,拿起炭笔在图纸上标注起来,“你看,这里的从动轮直径太小,转速是快了,但扭矩不够,带动石磨会很吃力。不如改成一比三的比例……”

夕阳西下时,两人还在图纸上争论着轴承的润滑方式。苏清月的想法很大胆,竟提出用猪油混合石墨做润滑剂,这与李砚的思路不谋而合。

“今天真是受益匪浅。” 李砚收起图纸,由衷赞叹。

“我也是。” 苏清月把炭笔放回笔架,“没想到李大人不仅懂水泥,对机械也有这么深的研究。不如这样,以后我常来向你请教如何?”

“请教谈不上,互相探讨罢了。” 李砚笑道。

苏清月翻身上马时,天边的晚霞正染红了半边天。“明日我带几本西洋机械图来,” 她勒住缰绳,回头道,“说不定能给你些启发。” 说完,便策马疾驰而去,湖蓝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

李砚站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而这一切,都被躲在机房角落的翠儿看在眼里。她原本是来送晚饭的,看到李砚和苏清月凑在一起讨论图纸,两人时而争执,时而相视而笑,那种默契让她莫名地心慌。她默默地把食盒放在墙角的木箱上,转身走进旁边的杂物间,拧开水桶的木塞,哗哗的水声掩盖了她压抑的叹息。

暗流涌动的纠葛

苏清月成了水泥厂的常客。

她每天午后都会骑马而来,有时带几本外文图纸,有时带些精密的量具,有时干脆空着手,只来和李砚讨论问题。两人常常从机房谈到书房,从水流速度算到齿轮咬合,有时争论得面红耳赤,有时又会因为一个共同的发现而击掌相庆。

李砚发现,苏清月的知识面远比他想象的更广。她不仅懂机械,还懂数学、物理,甚至对化学也有涉猎。有一次,她看到水泥厂的窑炉火候不稳,竟提出用不同材质的耐火砖分层砌筑,说这样能减少热量损失 —— 后来试验证明,这个方法果然让水泥的凝结速度加快了近两成。

“你这些学问都是从哪里学的?” 一次讨论结束后,李砚忍不住问。

苏清月正在擦拭她的短剑,闻言抬眸一笑:“州府的教会学校。那里的传教士说,世界是由原子构成的,就像砖块砌成房子。我觉得很有意思,就跟着学了些。”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可惜我是女子,不能像男子那样去京城的格物院求学。”

李砚看着她手中的短剑,忽然明白那份英气背后的无奈。在这个时代,女子无才便是德,像苏清月这样追求学问的,注定要承受更多的异样眼光。

“学问不在乎在哪里学,在乎是否能用。” 他安慰道,“你看,你提出的导流板改进,让水泥厂的效率提高了三成,这比任何文凭都有用。”

苏清月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收起短剑:“你说得对。”

两人相视而笑,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这一幕,恰好被慕容府的侍女晚晴看在眼里。她是奉命来打探李砚是否答应赏花宴的,此刻见李砚和一个陌生女子如此亲近,立刻转身匆匆离去。

慕容府的花园里,慕容雪正坐在凉亭里临摹字帖。晚晴喘着气跑进来,把看到的情景一五一十地说了。

“湖蓝色骑装?佩着短剑?” 慕容雪握着毛笔的手猛地一紧,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个深色的圆点。“是苏文渊的女儿苏清月?听说她在州府学些不入流的东西,回来后整日舞刀弄枪,真是丢尽了读书人的脸。”

她把毛笔重重搁在笔洗里,清澈的水瞬间被染黑。“李砚竟然和这种人混在一起?”

晚晴在一旁附和:“是啊小姐,那苏小姐和李掌柜靠得可近了,还一起看图纸呢。”

慕容雪拿起桌上的玉佩,那是块上好的和田暖玉,雕成了并蒂莲的形状。她越想越气,手指猛地用力,只听 “咔嚓” 一声,玉佩竟被生生捏碎在掌心。冰凉的碎玉硌得手心生疼,她却像没察觉似的,眼神冷得像冰。

“赏花宴的帖子,再送一份到李府。” 她冷冷地说,“这次,我要亲自送去。”

与此同时,翠儿正在李府的厨房准备晚饭。她切着萝卜丝,刀刃碰到案板的声音格外沉闷。张伯从外面进来,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叹了口气:“翠儿姑娘,有些事啊,看开点好。”

翠儿低下头,泪水滴落在萝卜丝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知道自己配不上李砚,他是干大事业的人,身边该有慕容小姐那样知书达理、家世显赫的女子相伴,可心里的酸涩,却像泡了醋的梅子,怎么也压不住。

月光下的承诺

七日后的傍晚,李砚送苏清月出府。

两人刚讨论完水轮的平衡问题,苏清月的兴致很高,边走边说:“我明天去州府,找传教士问问西洋的汽轮机原理,说不定能用到你的水泥厂里。”

“太麻烦你了。” 李砚道。

“说什么麻烦,” 苏清月摆摆手,“能看到自己的想法变成现实,是最有趣的事。”

走到府门口时,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李砚,神色比平时严肃了些:“李大人,下月初三慕容府的赏花宴,你会去吗?”

李砚愣了一下,他还没想好怎么答复慕容雪。“还没决定。”

“我劝你别去。” 苏清月压低声音,眼神锐利,“慕容家最近在和户部侍郎联姻,听说慕容雪的婚约,就快定下来了。”

李砚如遭雷击,愣在原地。他一直觉得慕容雪对他的示好带着些社交成分,却没想过她已有婚约在身。那她送来的《水经注》,发出的赏花宴邀请,又算什么?

“你怎么知道?” 他声音有些干涩。

“我父亲在州府有位故交,是户部的主事。” 苏清月看着他,“李大人,慕容家那样的门第,不是我们能攀的。何况,”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庭院深处,“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说完,她翻身上马,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枣红色的骏马载着湖蓝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月色笼罩的巷弄里。

李砚站在门口,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苏清月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他刻意回避的现实 —— 他对翠儿的依赖,对慕容雪的犹豫,对苏清月的欣赏,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缠绕成一团乱麻。

这时,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到翠儿端着一盏油灯从里面走出来,豆大的火苗在玻璃罩里跳动,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李大哥,外面冷,进屋吧。”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砚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看着她鬓边沾着的几根棉絮(想来是刚才在厨房烧火时沾上的),看着她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睛,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狠狠撞了一下。

他走上前,在翠儿还没反应过来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翠儿的身体瞬间僵硬,像被施了定身咒。李砚的怀抱很温暖,带着淡淡的墨香和水泥的清冽气息,是她从未触碰过的温度。她的心跳得像擂鼓,既紧张又慌乱,却舍不得推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放松下来,试探着伸出手,轻轻环住李砚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压抑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无声地浸湿了他的衣襟。

“翠儿,” 李砚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等忙完这阵,水泥厂的事稳定了,我就娶你。”

翠儿猛地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眼里闪着难以置信的光:“真的?”

“真的。” 李砚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点头。月光洒在她带泪的脸上,像蒙了一层碎钻,脆弱又动人。

可就在点头的瞬间,他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慕容雪失落的眼神,闪过苏清月策马远去的背影。他知道,这句承诺说出口,这场感情的纠葛,才刚刚开始。

翠儿却没看到他眼底的挣扎,她只听到了那句 “我就娶你”。泪水再次涌了上来,这次却是甜的。她重新埋回李砚的胸口,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嗯。”

庭院里的石榴树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油灯的光晕将两人相拥的影子投在地上,缠绵悱恻。而远处的慕容府和苏宅,却各自亮着一盏孤灯,在夜色中沉默不语,仿佛预示着这场多角纠缠,注定不会平静收场。

微信阅读

评论 抢沙发

登录

找回密码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