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天亮起来，雨停了。
但天还是阴沉沉的，一点没有出太阳的意思。
李金玉拉着严立春到门口，指了那几棵山药藤给她看。
“现在挖地下没什么东西，要冬天。它的根很深，我看了土质，应该长得比较肥。”
“以后你们就照着这种藤去挖，这东西，在村里不值什么钱，拿到圩上却可以换不少油盐的。”
严立春点点头。
五个男人也齐刷刷跟出来，绿着眼一直盯住李金玉的后背看。
即使没有转身，她全身都被盯得起鸡皮疙瘩。
她一时也认不出昨晚两个身影是谁的，但是如果她今天不走，或许身影会变成另外两个，甚至三个。
“好啊！藏得够严实的，原来肚子都弄这么大了！”
突然从路口冒出来一群人，男男女女十来个人。
有的人扛着锄头，有的人握着砍柴刀。
最前面的两个村里的妇女，上前就揪李金玉的头发。
“就说呢，我家天天找不见粮食，原来都把肚子喂这么大了！”
农村妇女力气向来都大，一把揪得李金玉踉跄了好几步。
“你们干什么？”
屋里的几个男知青，也拿着砍柴刀和柴棍出来。
“赶紧放开，你们谁啊，上来就动手！”
但是村民一点都不怕他们，为了壮声势，特意多叫的人。
“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尽干些男盗女娼的事，不要脸！呸！”
另外一个妇女直接往五个男知青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还想动手？你们动一个试试？我来抓狐狸精的，你们最好别多管闲事，否则以后还有没有好日子过，就没人保证了。”
五人一听，相互对看了一眼，最后决定站在那里不动。
谁先动家伙谁理亏。
“看吧，城里来的玩意儿，一点都不团结，你在外面干缺德事，谁也保不了你！”
妇女说着，就准备把李金玉拖走。
严立春想帮忙，被另外两个人推到草丛里。
“你们他妈给我放开！我就是路过躲雨的。”李金玉怒了，她昨夜里才受了惊吓，今天又受这无妄之灾。
“路过？骗谁呢？我家那口子，从你们来了之后，天黑就偷摸往外跑。”
“我没抓到现行白白便宜你养了大半年，现在藏不住了吧？我今天要把你送到保卫队！”
妇女说着，扯她头发就走。
这时候，从另外一边路口窜出一个人影，把妇女的手扣住。
“干什么，干什么？我们是本地人，就是路过躲雨的，不是什么城里来的！”
付大雨把妇女的手腕捏得紧紧得，让她不得不放开自己的手。
“你谁啊，哪里冒出来的！”其他男村民举着砍柴刀就上来。
付大雨一人对着七八人，他有点怕，但还是硬着头皮大声嚷。
“就是前面鹰钩洞的，你们想打架，我现在就回去叫人！欺负我表妹就不行！”
“鹰钩洞？这不是那个付大雨吗？”有人还真认出来他。
“就是我，要么你们等我回去叫人，要么放我们路过！表妹，我们走！”
他说着，强装镇定，拉着李金玉都往前走。
李金玉也吓坏了，看只要不是回头路，她都愿意跟着他走，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
……
离身后的知青点越来越远，她还心有余悸。
从前不出门，不知道社会原来这么险恶！
不对，她已经知道了。
连身边的亲人都能弄死你，何况这些外人？
“那些知青，都不是好人！你……你没事吧？”付大雨已经放开了她的手。
他其实昨晚已经通过窗子，看到了经过。
“付大雨，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我真的有丈夫，也是本地人。”
离开知青点那个危险区，新的危险就是付大雨。
“路太远了，我送你去镇上坐车吧。”付大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非要找个原因，那就是她长太好看了，单独走远路，很不安全。
要么把她送到她想去的地方，要么把她留在自己家。
反正这么好看的人，他心里就是不想便宜路上的癞皮狗。
二癞已经断了一条腿，谁知道下个村有没有更猥琐的。
况且，要是刚才没有自己，她就会被冤枉，那么多人，被打死都有可能。
“你不拉我回去？”李金玉不敢信。
何玉秀在他家，连个人都不算了，他会这么好心，送自己去镇上？
付大雨一顿，“你要是愿意跟我回去，我发誓一辈子对你好。你要不愿意，我也不强迫你。”
“两座桥都是你爸砍断的，我怎么信你？”
“你要不信我，那我指路给你，你在前面走，我远远跟在后面就行。你到了镇上，上了车，我再回来。”
付大雨说着，真的慢下脚步，“往前面大概还要走10里路，就有桥过河。”
“这雨下得大，河水涨太猛，不然我们也可以直接游过去的。”
李金玉不再跟他说话，只快步往前走。
付大雨还真的只是远远跟在后面。
别人走10里路或许很快，但是李金玉摇着肚皮，目不见脚，这点路程要走好半天。
终于见到一座像样的石拱桥，过了桥，她见人就问，镇上往哪个方向走。
别人指的路，还真是付大雨指过的。
两人就这样一直走到下午，才到镇上。
但是没赶上车。
李金玉的肚子已经饿的连连翻滚，她来到一个老太太的粉摊前面。
“素粉多少钱一碗？”
“两角钱。”老太太头发全白了，但耳力还挺好，身子也硬朗。
“给我来两碗。”李金玉从包里拿出来四张毛票，交给老太太。
然后朝不远处的付大雨拐拐手，“过来吃一碗粉吧，吃完你就回家，我真的去找丈夫，不会跟你回去的。”
付大雨听话地走过来，他其实也饿，昨天跟了她一天，什么都没吃，就喝了点水。
今天又跟着她一天，早已饥肠辘辘。
李金玉叫他吃粉，他就真的坐下来就吃，一点没客气。
“付大雨，你还这么年轻，去当兵吧，有津贴，有前程。”
李金玉忍不住劝道，因为总感觉他骨子里良心未泯。
他不能选择出生，但是他可以选择不一样的前程。
“你真的去厌城吗？”他却莫名其妙问她。
“对。”李金玉点点头。
“以后就一直在厌城吗？”
“以后……去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