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突然狠狠踩灭烟头：“走！我跟你一起去！”
陈桂芬有些意外地看了丈夫一眼。
前世遇到这种事，他都是躲得远远的。
“晓梅，锁好门。”她匆匆交代一句，抓起棉袄就往外冲。
三人顶着风雪赶到派出所时，值班民警正打着哈欠翻报纸。
“同志，我儿子被人打骨折了！”林建国一进门就拍桌子。
民警慢悠悠地抬头：“不是说了让你们先调解吗？”
“调解个屁！”陈桂芬把字据拍在桌上，“张家收了我三百块钱，白纸黑字写明了断绝关系，现在又上门打人，这是抢劫！”
民警被她的气势镇住，拿起字据仔细看了看：“这……公章倒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陈桂芬又掏出晓梅的伤情照片，“你看看我闺女被他们打成什么样了？现在又打我儿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照片上晓梅背部的伤痕触目惊心，民警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83年严打期间，这种案子要是闹大了，派出所也得吃挂落。
“行，我这就派人去张家村。”民警终于站起身，“你们先回去等消息。”
陈桂芬却不走：“同志，我二儿子现在还在卫生院躺着呢，医药费谁出？”
“这个……”民警挠挠头，“等抓到人再说吧。”
“等？”陈桂芬冷笑，“那我今晚就睡这儿了，什么时候抓到人，什么时候走！”
她说着真就往长椅上一坐，一副死磕到底的架势。
林建国父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从前遇事忍气吞声的陈桂芬，如今怎么变得这么泼辣？
民警被她闹得没办法，只好说：“那这样，我先给你们开个验伤单，明天去县医院做鉴定……”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几个民警押着鼻青脸肿的张铁柱走了进来。
“所长！这小子在卫生院闹事，被我们当场抓获！”
陈桂芬”腾”地站起来，冲上去就要撕打：“王八蛋！你敢打我儿子！”
林建国赶紧拦住她：“别冲动！派出所呢！”
张铁柱看见陈桂芬，眼中闪过一丝惧意。
但很快又梗着脖子嚷道：“林晓梅是我媳妇！你们拐带妇女，还有理了？”
“放屁！”陈桂芬掏出字据抖得哗哗响，“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你娘收了我三百块钱，晓梅跟你张家再无瓜葛！”
张铁柱顿时蔫了，支支吾吾地说：“那、那是我娘收的，我没同意……”
“白纸黑字盖着大队公章，轮得到你不同意？”民警厉声喝道，“现在又打伤人，罪加一等！”
陈桂芬趁机说：“同志，我要求严惩！还要他赔偿医药费、误工费！”
张铁柱一听要赔钱，顿时急了：“我没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没钱？”陈桂芬冷笑，“你去年倒卖粮票赚了多少，需要我举报吗？”
张铁柱脸色大变：“你、你胡说什么……”
83年倒卖粮票可是重罪，搞不好要吃枪子儿。
民警眼睛一亮：“还有这事？带下去好好审审！”
看着张铁柱被拖走的背影，陈桂芬长舒一口气。
前世这个畜生把晓梅折磨致死，如今总算遭了报应。
从派出所出来，雪下得更大了。
林卫军扶着父亲，欲言又止地看着母亲：“娘，您怎么知道张铁柱倒卖粮票？”
陈桂芬脚步一顿。
她当然不能说是前世听说的，只能含糊道：“晓梅以前写信提过。”
林建国：“……”
那他怎么不知道！
三人默默走在雪地里，各怀心事。
快到卫生院时，林建国突然说：“卫军的婚事，你看……”
“刘彩霞不是良配。”陈桂芬斩钉截铁地说，“我给他物色了个更好的。”
“谁？”父子俩异口同声地问。
“纺织厂的周技术员，去年大学毕业分配来的。”陈桂芬胸有成竹地说，“人长得端正，脾气也好，父母都是中学老师。”
林卫军听得目瞪口呆：“人家能看上我？”
“怎么不能？”陈桂芬拍拍儿子的肩，“你模样周正，又是正式工，娘再给你置办身像样的行头，保准成。”
林建国将信将疑：“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周技术员？”
陈桂芬笑而不答。
前世这姑娘嫁给了厂办秘书，后来当了副厂长。
可惜遇人不淑，丈夫出轨后她郁郁而终。
这一世，她要给儿子讨个好媳妇，也要救那苦命的姑娘。
正说着，卫生院到了。
林卫民躺在病床上，右胳膊打着石膏，疼得龇牙咧嘴。
看见父母进来，他带着哭腔说：“爹，娘，张铁柱他们太欺负人了！”
陈桂芬上前查看伤势，心疼得直抽抽：“放心，娘给你讨回公道了。”
她把派出所的事说了，林卫民这才消停些。
护士来换药时，随口说了句：“住院费该交了。”
林建国摸遍全身，只掏出几张毛票，尴尬地看向妻子。
陈桂芬从内衣兜里掏出个手绢包，数出十张大团结：“这是一百，不够再说。”
父子三人都看傻了眼。
“娘，您哪来这么多钱？”林卫民眼睛瞪得溜圆。
“攒的。”陈桂芬轻描淡写地说，“这些年给你们爷几个当牛做马，总得留点养老钱。”
林建国老脸一红。
他这才想起，妻子在服装厂干了二十多年，工资从没自己花过一分。
安顿好林卫民，陈桂芬独自去水房打水。
回来时听见父子三人在病房里嘀咕。
“爹，娘是不是中邪了？”林卫军的声音，“她从前哪敢这么跟您说话？”
“就是！”林卫民附和，“还偷偷攒了那么多私房钱……”
林建国压低声音：“我怀疑她外头有人了。你们没发现她最近特别爱打扮吗？”
陈桂芬气得浑身发抖。
她每天起早贪黑伺候这一大家子，换来的竟是这种猜忌？
正要推门进去，突然听见林卫军说：“爹，要不……请个神婆来看看？”
“胡闹！”林建国呵斥道，“我是党员，能搞封建迷信？”
陈桂芬冷笑一声，故意把脸盆摔在地上。
咣当一声，屋里顿时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