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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宁泽远面色铁青地看着沈宴送来的大礼。

他看着瘫软在地的小厮,浑身是血,出气多进气少。

而站在一旁的,是沈宴那个煞神般的侍卫,千影。

千影面无表情,对着宁泽远微微一礼,声音平稳无波:“宁大人,我家主子的意思是,您不日便是主子的岳丈,自家席面上的些许意外,主子自然不会与您过多计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奄奄一息的人:“主子只希望,宁大小姐待嫁的这几日,能过得开心。”

宁泽远额角青筋跳动,手脚冰凉。

沈宴这哪里是不计较?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

宁悦若过得不开心,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他了?

他脸色青白交错,强压下心头的惊惧与怒意,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自然,自然!悦儿是我的嫡亲女儿,我自然盼着她欢欢喜喜出嫁。请沈大人放心。”

千影颔首,不再多言。

在宁泽远的注视下,他竟直接拔出腰间佩刀,寒光一闪,干脆利落地结果了地上那小厮的性命!

温热的鲜血溅上宁泽远的袍角和靴面,他吓得猛然后退一步,险些瘫软在地。

千影却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收刀入鞘,留下满室血腥和骇人的寂静。

疯子!沈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宁泽远扶着桌子,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声音发颤地喊人来处理,又厉声对闻讯赶来的管家吩咐:

“传我的话下去!从今日起,大小姐院里的一切用度皆按最好的来!

大小姐的话,就是我的话!谁敢怠慢,仔细你们的皮!”

管家看着地上的血迹和老爷惨白的脸色,连忙躬身应道:“是!老爷!”

此时的宁悦正坐在房中,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她揉了揉空瘪的胃腹,心下嘀咕:沈宴这办事效率也不怎么样嘛,怎么宁泽远那边还没半点动静?

刚想着,院门就被推开,管家亲自领着几个丫鬟,捧着热气腾腾的菜肴鱼贯而入。

一见房内狼藉景象,管家眼皮一跳,立刻眼神凌厉地扫向身后跟着的粗使婆子。

那几个婆子吓得一哆嗦,连忙上前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态度恭谨得前所未有。

宁悦冷眼瞧着,心下讽刺,自己从前活得实在窝囊,都不如眼前这位管家。

她慢悠悠地开口:“父亲不是说,不许给我饭吃,水也不许给吗?”

管家顿时汗如雨下,腰弯得更低了,赔着笑道:“大小姐说笑了,老爷那是一时气话,当不得真。老爷心里最是疼惜大小姐的。”

“疼惜我?”宁悦挑眉,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嘲弄,“疼惜我到逼着我去给沈宴做妾?”

管家喉咙发紧,这话他可不敢接,只得干笑着转移话题:“大小姐您先用膳,先用膳。”

宁悦想试试沈宴到底把宁泽远吓到了何种程度,随即又道:“我要出门。都快给人做妾了,总不能连身像样的行头都没有吧?我得出去买点好的。”

管家一听,面露难色,不敢擅自答应,只得道:“大小姐稍候,老奴这就去请示老爷。”

宁悦不置可否。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没等来管家,却见宁愉穿着一身娇俏的衣裙来了,脸上堆着亲热的笑:“姐姐!爹爹说让我陪你一起去街上逛逛,散散心!”

宁悦心底冷笑,鱼,果然上钩了。

她面上不显,甚至配合地露出一个期待的笑容:“好,有劳妹妹了。”

等上了马车,驶离宁府一段距离后,宁愉立刻迫不及待地握住宁悦的手,脸上换上担忧急切的神情,压低声音道:

“姐姐!爹爹其实是让我看着你,怕你逃跑。但我实在不忍心!看你这样不明不白地去给沈宴做妾,妹妹我心里难受!”

她演技逼真,眼眶说红就红:“一会儿到了天香楼,我想办法支开下人,你就从后门走吧!爹爹那边,我,我帮你担着!”

宁悦看着她这副“情真意切”的模样,差点没笑出声。

她努力挤出激动的泪水,反手紧紧握住宁愉的手,声音哽咽:“好妹妹!姐姐、姐姐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宁愉用力摇头,一副牺牲奉献的模样:“只要姐姐能幸福,妹妹做什么都值得!”

两人执手相看,皆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感人场面。

还好,天香楼很快到了,再演下去宁悦觉得自己快要破功了。

下车时,她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街角,果然看到了千影那道隐匿的身影。

好戏,该开场了。

宁悦故作紧张,一路不停东张西望,仿佛真在寻找逃跑的时机。

目光扫过二楼雅间方向时,她恰好瞥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仆从,是陆时曜身边的小厮。

宁愉果然连陆时曜都一并算计进来了。

宁愉也察觉到了陆时曜的人,她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赶忙拉着宁悦,假意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带着她快步穿过喧闹的大堂,来到酒楼后一处僻静的拐角。

果然,陆时曜的身影很快跟了过来。

宁愉立刻戏精上身,做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将一个沉甸甸的首饰盒猛地塞到宁悦手里,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让不远处的陆时曜听清:

“姐姐!你既然不愿意成婚,又不肯跟陆哥哥说清楚。你还是快走吧!等会被爹爹发现了就糟了!这是我攒的所有体己钱了,你拿着,快走!”

宁悦当然看见了拐角后脸色瞬间苍白的陆时曜,她却故意不看那边,只是对着宁愉,郑重地点了点头,紧紧抱住那个首饰盒,转身就跑!

演技流畅自然。

而躲在拐角后的陆时曜,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宁愉刚才说什么?悦儿不愿意成婚?不肯跟自己说清楚?她要逃婚???

巨大的震惊和心痛袭来,他下意识就想冲出去拦住宁悦问个清楚!

却不料宁愉“恰好”转过身,“意外”地发现了他,立刻惊呼一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陆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时曜猛地抓住她的肩膀,眼睛赤红:“宁愉!你刚刚同悦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悦儿,她到底怎么了?!”

宁愉涨红了脸,眼神闪烁,拼命摇头:“没什么!陆哥哥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

她越是这样,陆时曜越是怀疑心痛。

他甩开宁愉就要去追宁悦。

宁愉再次死死拉住他,语气带着哭腔:

“陆哥哥!别追了!姐姐她是去找沈宴了!她喜欢的是沈宴!她根本不想嫁给你!昨夜一听说你要求陆伯母来提亲,她才慌了神,求我帮她逃跑的!你让她走吧!”

“不可能!”陆时曜低吼,根本不愿相信,“悦儿是喜欢我的!她怎会如此。”

宁愉见火候差不多了,脸上露出挣扎又决绝的表情,仿佛下了很大决心

:“陆哥哥!我本来答应姐姐要替她保守秘密的,但我实在不忍心再看你被蒙在鼓里了!你随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说罢,她主动牵起失魂落魄的陆时曜的手,引着他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而此时,“成功逃婚”的宁悦,跑出一段距离后,慢下了脚步。她好奇地打开那个首饰盒看了看。

哦豁!金银首饰、银票,还真不少!

宁愉这次为了坑她,真是下了血本啊。

她把玩着盒子里一枚成色极好的玉镯,一抬头,便看见长街尽头,一人一骑正不紧不慢地朝她而来。

玄衣墨发,身姿挺拔,不是沈宴又是谁?

宁悦站在原地,非但没跑,反而冲着他嫣然一笑,扬声问道:“沈大人是专程来找我的吗?”

沈宴勒住马,眯着眼打量她。

千影报信不是说她要逃婚?

这模样,可不像要逃。

宁悦见他不动,挥了挥手中的绢帕,笑容狡黠又明媚:“怎么?沈大人看我看傻了?”

比起昨日在画舫的抗拒冰冷,今日的她像是换了个人,乖顺得出奇。

这是想通了?还是又在耍什么花样?

沈宴策马走近,俯身,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肢,稍一用力便将人带上了马背。

他低头,气息喷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听你妹妹说,你要逃婚。爷是来抓你的。”

宁悦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起脸看他,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大人,你昨日说,纳我做你唯一的妾,此生永不娶妻,此话可还作数?”

今日她穿着一袭水绿色的罗裙,衬得肌肤胜雪,唇上点了淡淡的口脂,泛着诱人的嫣红,一张一合,看得沈宴喉头发紧。

嗯,想亲。

他眸色深了深,哑声答了一个字:“嗯。”

“那我还跑什么?”

宁悦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猫,眼神亮得惊人,“做沈宴大人金贵的、唯一的妾室,锦衣玉食,权势傍身。那么大人是不是可以顺便帮我撑撑腰,报报仇?”

她狡黠地看着他,仿佛在谈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沈宴眼底映出她此刻古灵精怪、又带着一丝野性的模样,心底那点探究和征服欲被撩拨到极致。

嗯,更想亲了。

“嗯。”他依旧是这个单音节,目光却牢牢锁住她的唇。

就在这时,千影悄无声息地靠近,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禀报:“主子,宁二姑娘带着陆公子,正往这个方向来寻您和宁姑娘。”

沈宴闻言,非但不恼,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抱着宁悦,愉悦地低头,吻了吻她敏感泛红的耳垂,感受到怀里人儿瞬间的轻颤,才哑声道:“好,帮你报仇。”

宁悦耳朵酥麻,忍不住轻轻抖了一下,这男人,太知道怎么撩拨她了!

沈宴察觉到她的反应,目光愈发幽深。

他抬头,对千影吩咐道:“引他们去四宜茶行。”

“是。”

沈宴不再耽搁,一扯缰绳,调转马头,将宁悦牢牢圈在怀里,策马便朝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风中,隐约传来宁悦的惊呼和沈宴低沉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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