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王桂香把张大妈的鸡窝打量半天，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马军，你这糊的啥玩意儿？歪歪扭扭的，风一吹就得散架，还不如我腌酸菜的缸结实。” 她用脚踹了踹鸡窝的木板，“咔嚓” 一声，一块薄木板应声而断。
马军正蹲在旁边钉钉子，锤子砸在手指上，疼得他直咧嘴。“妈，这木头太糟了，站前老李那儿就剩这些了，说比他家的破桌子腿强。” 他往指头上哈了口气，“等干透了就结实，比你纳的鞋底还硬。”
“你可拉倒吧！” 王桂香捡起块碎木板，“这木头软得跟马小宇的作业本似的，鸡刨两下就得塌。赶紧去拆你那破三轮车的挡板，好歹是块正经铁皮。”
马小宇举着个锤子在鸡窝边转悠，锤头比他的小胳膊还粗。“爸，我帮你钉钉子！” 他铆足劲往下砸，锤子没砸在钉子上，倒把鸡窝的横梁砸出个坑，木屑溅了张大妈一脸。
“你这小兔崽子！” 张大妈抹着脸上的木屑直瞪眼，“再瞎捣乱，我让你姥姥把你当鸡崽子关进去！”
姬小亮叼着烟从外面晃进来，花衬衫上沾着几根稻草。“钉鸡窝还不简单？我在深圳见人搭棚子，用钢管焊，结实得能站人。” 他往鸡窝顶上踩了踩，“咔嚓” 一声，刚铺的茅草全塌了，把他半截身子埋在里面。
“你那破衬衫还能再埋汰点不？” 王桂香拽着姬小亮的胳膊往外拉，稻草从他的花衬衫里掉出来，像只脱毛的野鸡，“上次钻草垛掏鸟窝，回来跟个刺猬似的，这次又往鸡窝钻，你是想跟鸡做邻居？”
姬老倔蹲在门槛上削木棍，削下来的木渣堆了一小堆。“吵啥？搭鸡窝跟拧螺栓一个理，得把住劲。” 他举起根削好的木棍，“你看这弧度，正好当鸡窝的梁，比马军那歪木头强十倍。”
张大妈拎着桶饲料过来，往鸡槽里倒时，饲料撒了一地，引得鸡群疯抢。“桂香妹子，别跟孩子们较劲了。能搭起来就中，总比昨晚那漏风的强，鸡都冻得缩成一团。”
马军突然 “哎哟” 一声，手里的钉子钉歪了，穿透铁皮扎在腿上。“这破铁皮比我想象的硬，跟爸拧的螺栓似的。” 他拔下钉子，血珠在裤腿上洇出个小红点。
姬小亮从草堆里爬出来，抹了把脸上的灰，露出两排白牙。“我来我来，我在深圳钉过广告牌，比这鸡窝难十倍。” 他抢过锤子就往钉子上砸，结果没瞄准，锤子砸在铁皮上，震得他手发麻，钉子 “嗖” 地飞出去，正好落在张大妈的饲料桶里。
“我的饲料！” 张大妈举着桶就追，“你这混小子，想让鸡吃钉子补钙？扎破喉咙我跟你没完！”
马小宇笑得直拍大腿，手里的锤子 “哐当” 掉在地上，砸在鸡粪堆里，溅了马军一裤腿。“小舅的钉子会飞！比我扔的石头还准！”
马军拎着锤子就去追姬小亮，两人围着鸡窝转圈，马军的军大衣扫过鸡群，惊得鸡 “咯咯” 乱叫，鸡毛飞得满天都是。有只老母鸡慌不择路，扑棱棱飞上鸡窝顶，把姬老倔刚放上去的横梁踩塌了。
“我的梁！” 姬老倔气得把手里的木棍往地上一摔，“你俩再闹，这鸡窝就别想修了，让张大妈的鸡蹲酸菜缸里下蛋去！”
王桂香捡起根鸡毛往马军身上扔，“别追了！赶紧把鸡窝搭好，张大妈还等着鸡下蛋给她孙子熬粥呢。” 她往鸡窝角落里塞了把干草，“这儿铺厚点，鸡下蛋暖和。”
姬小亮突然指着鸡窝喊：“有老鼠！刚才那只从烟囱掉下来的！” 他抄起根木棍就往里捅，结果捅出个破洞，冷风 “嗖嗖” 往里灌，“跑了！钻草堆里了！”
张大妈吓得往王桂香身后躲，“这畜生还敢来？我看是没挨够打！” 她从墙根抄起扫帚，“马军，拿个麻袋来，咱俩堵它！”
马军刚把麻袋铺在地上，就被鸡群踩得全是爪印。姬小亮举着木棍在草堆里乱捅，草屑扬得漫天都是，呛得他直咳嗽。马小宇也跟着起哄，捡起石头往草堆里扔，结果砸在马军的后脑勺上，疼得他直蹦。
“你这小兔崽子！” 马军捂着后脑勺转身，正好撞在姬小亮身上，两人一起摔进鸡窝，把刚搭好的框架撞得稀巴烂，“我的腰！比上次修三轮车时还疼！”
姬老倔蹲在旁边慢悠悠地削木棍，看着这混乱场面直摇头。“我看你们不是修鸡窝，是拆鸡窝。等会儿张大妈的鸡回来，连个下蛋的地方都没有，得蹲你们头上。”
王桂香叉着腰站在一旁，看着满地的狼藉和满身鸡毛的两人，突然笑了。“行了，别折腾了。马军去买两捆新稻草，小亮去借老李的铁丝，咱重新搭。今天要是搭不好，晚上就让你俩跟鸡一起睡。”
马小宇举着根鸡毛跑过来，“姥姥，我发现个鸡蛋！在草堆里藏着呢！” 他把鸡蛋往王桂香手里塞，蛋壳上还沾着根鸡毛。
张大妈接过鸡蛋笑得合不拢嘴，“还是小宇眼尖！这鸡蛋给你留着，煮着吃补脑子，别跟你爸和小舅似的，净干糊涂事。”
马军和姬小亮从鸡窝里爬出来，身上沾满了鸡毛和草屑。马军的军大衣上还挂着根稻草，姬小亮的花衬衫被铁丝勾出个大口子，露出里面印着 “深圳” 的秋衣。
“我的衬衫！” 姬小亮心疼地拽着破口，“这可是我从深圳带回来的，比马军的三轮车还贵！”
“贵能挡鸡毛？” 马军拍着身上的草屑，“我这军大衣虽然旧，好歹没被勾破，比你那破衬衫结实十倍。”
王桂香往鸡窝里铺着新稻草，阳光透过稻草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别吵了，快搭鸡窝。等鸡下了蛋，给你们煮鸡蛋吃，煮得像你大舅仓库的石头那么硬，硌硌你们的糊涂脑子。”
张大妈的老母鸡已经慢悠悠地踱进鸡窝，在新铺的稻草上刨了刨，满意地 “咯咯” 叫了两声。马小宇趴在鸡窝边看，突然指着里面喊：“下蛋了！下蛋了！”
众人凑过去一看，只见老母鸡屁股底下滚出个圆溜溜的鸡蛋，在稻草上晃了晃。马军和姬小亮看得直乐，刚才的怨气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姬老倔把最后一根木棍钉好，慢悠悠地说：“看，跟拧螺栓一个理，静下心来总能成。” 他往鸡窝顶上铺了层厚稻草，“这下结实了，别说刮风，下冰雹都不怕。”
王桂香看着修好的鸡窝，虽然还是有点歪，但比刚开始强多了。她拍了拍手上的灰，“行了，总算没白折腾。晚上蒸鸡蛋羹，给大家补补，今天这鸡窝修的，比干一天活还累。”
夕阳把鸡窝的影子拉得老长，鸡群在窝里安安静静地卧着，偶尔发出两声 “咯咯” 的叫声。马军和姬小亮蹲在旁边抽烟，身上的鸡毛随着呼吸轻轻晃动。马小宇举着刚下的鸡蛋，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
张大妈拎着鸡蛋往家走，回头喊：“桂香妹子，明天我给你送碗鸡蛋羹，让你也补补。”
王桂香笑着应着，心里琢磨着 —— 这修鸡窝的折腾劲儿，跟过日子一个样，吵吵闹闹的，却热热闹闹的，比啥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