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时光盲盒”预售上线三天，预约量突破了预期的120%。周奶奶织毛衣的片段在短视频平台小火了一把，有人在评论区晒出妈妈用悦容的老照片，话题#原来我妈也在用悦容#悄悄爬上了热搜。

苏清颜看着后台数据，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些。这三天，她带着团队连轴转——和工作室盯样片的最终剪辑，跟悦容的设计部修改盲盒包装，还要应付王磊时不时的“关心”。

“小苏啊，预售数据不错，但别高兴太早。”王磊倚在她的工位旁，阴阳怪气地说，“我听说李总对‘邮票复购’的规则不太满意，觉得太复杂。”

苏清颜头也没抬：“陈姐昨天刚跟我通过电话，说用户反馈规则很清晰，还夸有创意。”

王磊的脸色僵了一下，悻悻地走了。

林薇薇凑过来，压低声音：“他肯定没安好心。赵总让你准备周五的进度汇报会，据说大老板会亲自参加，你小心点。”

周五的进度汇报会，是项目启动后的第一次高层会议，星芒的CEO和几位董事都会出席。苏清颜知道，这是她证明“时光盲盒”价值的关键一战，也是王磊可能动手脚的绝佳时机。

她花了两天时间准备汇报材料，从预售数据到用户反馈，从复购预测到风险预案，每一页PPT都改了不下五遍。陆时砚偶尔路过她的工位，看到她桌上贴着的“风险点清单”，会停下来提点一两句：“物流配送的时效性要重点提，限量盲盒最怕‘预售即滞销’的负面评价。”“用户故事的二次传播要设计激励机制，光靠自发分享不够。”

这些提醒像及时雨，让她的方案越来越扎实。

周四晚上，苏清颜最后一次检查PPT，突然发现“用户画像分析”那一页的数据有点奇怪——25-30岁用户的占比显示为45%，但她昨天核对时明明是32%。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调出原始数据表，发现有人动了手脚，把“18-24岁”的数据合并到了“25-30岁”里。

“谁会改我的数据？”她后背发凉。这份PPT只有她和王磊、张弛有权限查看——张弛虽然不配合，但也懒得搞这种小动作；王磊的嫌疑最大。

她立刻联系技术部的江哲，查修改记录。江哲回得很快：“后台显示，昨天下午三点，有人用王磊的账号登录过你的PPT，修改了数据。”

果然是他。苏清颜气得手发抖。王磊为什么要改这个数据？25-30岁用户占比虚高，看起来是好事，但和悦容“覆盖全年龄段”的目标相悖，大老板一眼就能看出问题。他是想让她在会上被当众质疑“数据造假”？

“清颜，别慌。”江哲发来消息，“我帮你恢复了原始数据，还留了修改记录的截图，必要时可以拿出来。”

苏清颜松了口气，重新调整了数据图表。但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浓——王磊敢在数据上动手脚，肯定还有后招。

周五上午九点，高层会议室里气氛严肃。CEO坐在主位，头发花白，眼神锐利；赵曼坐在他旁边，脸色平静；陆时砚坐在斜对面，手里拿着笔，目光落在面前的文件上。王磊和张弛坐在苏清颜旁边，前者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苏清颜深吸一口气，走上台：“各位领导，‘时光盲盒’预售三天，预约量12000套，超出预期20%。其中18-24岁用户占比35%，45岁以上用户占比28%，实现了我们‘覆盖全年龄段’的目标……”

她边说边调出用户年龄分布图，32%的25-30岁占比清晰可见。王磊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

“用户反馈方面，‘老用户手写卡片’和‘邮票复购’的满意度最高，分别达到92%和88%……”

“等等。”CEO突然开口，声音洪亮，“复购规则的用户理解成本是多少？我刚才看材料，规则写了三页纸，年轻人有耐心看吗？”

苏清颜早有准备：“我们做过测试，用动画短片讲解规则，用户理解率提升了60%。短片已经放在预售页面首页，点击量超过5万。”她调出短片的播放数据，“而且我们设置了‘一键咨询’按钮，客服响应时间不超过30秒。”

CEO点点头，没再追问。

王磊突然举手：“苏助理，我有个问题。你刚才说18-24岁用户占比35%，但据我所知，悦容的线下门店数据显示，这个年龄段的用户占比不到15%。预售数据突然拔高，是不是存在‘刷单’嫌疑？”

这话像颗炸弹，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清颜身上。

苏清颜的心跳骤然加速。她知道预售数据没问题，但王磊拿线下门店数据做对比，看似合理，实则偷换概念——线下门店主打高端线，年轻人本来就少；而“时光盲盒”是基础款，价格亲民，吸引年轻人很正常。

“王组可能混淆了产品线。”苏清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线下门店以高端线为主，而‘时光盲盒’用的是基础款，价格只有高端线的三分之一。我们对比了悦容基础款的历史数据，18-24岁用户占比本来就有30%左右，这次预售只是略高……”

“略高5%，就可能有问题。”王磊打断她，拿出一份打印好的表格，“这是我托朋友从悦容市场部拿到的基础款数据，近半年18-24岁用户占比从未超过25%。苏助理，你能解释一下这5%的差距吗？”

表格上的数据看起来很正规，还有悦容市场部的水印。苏清颜心里一沉——她没见过这份数据，陈姐也从没提过。王磊明显是有备而来。

“这份数据……”她刚想质疑，王磊又抛出一个更狠的问题：“而且我收到举报，说你为了冲预售量，让团队成员‘刷单’，每单补贴20元。这是聊天记录截图。”

他把手机屏幕转向众人，上面是几张模糊的聊天记录，头像和昵称都打了码，内容却直指“苏助理让我们帮忙刷单”。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几位董事皱起了眉头，CEO的脸色沉了下来。

“苏清颜，这是真的吗？”CEO的声音带着威严。

苏清颜的脑子嗡嗡作响。她从没让团队刷单，这些聊天记录明显是伪造的。王磊太狠了，不仅篡改数据，还伪造证据，就是想让她在高层面前身败名裂。

“不是真的！”她的声音有点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可以发誓，团队里没人刷单！这些聊天记录是伪造的！”

“发誓有什么用？”王磊冷笑，“有数据差距，有聊天记录，你让我们怎么信你？”

赵曼突然开口：“王组长，你说的‘朋友’是悦容市场部的谁？这份数据有签字确认吗？”

王磊愣了一下，支支吾吾：“是……是匿名发我的，人家不方便透露姓名。”

“匿名数据，在星芒是不能作为证据的。”赵曼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力量，“至于聊天记录，技术部可以查IP地址和修改记录，是不是伪造的，一查便知。”

她看向苏清颜：“小苏，你刚才说预售用户里有35%是18-24岁，能具体说说他们的来源吗？”

苏清颜立刻反应过来：“主要来自小红书和B站的KOC推荐。我们找了50个粉丝量1-5万的美妆博主，让她们真实测评‘时光盲盒’，没有付费推广，全是自发分享。”她调出后台的流量来源分析，“这里有详细的渠道数据，小红书和B站的占比加起来是68%，和18-24岁用户的占比高度吻合。”

CEO看着屏幕上的渠道数据，脸色缓和了些：“KOC推荐比明星代言靠谱，年轻人确实更信这个。”

陆时砚突然放下笔，看向王磊：“王组长，你刚才说收到‘举报’，举报人是谁？是我们公司的人吗？如果是，按星芒的规定，应该走内部投诉流程，而不是在高层会议上匿名散布。”

他的语气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王磊的额头冒出冷汗，说不出话来。

“好了。”CEO敲了敲桌子，“数据差距可以解释，聊天记录真假待查。当务之急是保证下周三的正式发售顺利。苏清颜，你继续汇报风险预案。”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苏清颜定了定神，继续汇报物流、库存、售后等风险点，每一条都有具体的应对措施。CEO听得很认真，偶尔点头，最后说：“这个项目思路清晰，执行扎实，赵曼，你带得不错。”

赵曼看了苏清颜一眼：“是她自己争气。”

散会时，王磊想悄悄溜走，被CEO叫住：“王组长，你刚才提到的‘举报’，下午把具体情况报给人力资源部，他们会核实。星芒不允许匿名诬告，也不允许数据造假，查出来是谁的问题，严肃处理。”

王磊的脸瞬间惨白。

苏清颜走出会议室，后背全是冷汗。刚才的几分钟，像在悬崖边走了一遭。她看向赵曼，想道谢，赵曼却拍了拍她的肩：“下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陆时砚从她身边走过，低声说：“做得不错，没慌。”

苏清颜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这场仗她赢了，但王磊的手段让她不寒而栗。伪造聊天记录、匿名举报，这已经超出了“使绊子”的范畴，是赤裸裸的陷害。

他为什么这么恨她？或者说，他为什么这么想搞垮赵曼，不惜把她当垫脚石？

更让她在意的是，王磊手里那份“悦容市场部数据”，真的是伪造的吗？如果不是，那泄露数据的人是谁？是悦容内部的人，还是……

下午去赵曼办公室的路上，苏清颜路过人力资源部，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是王磊的声音，他在跟人喊：“我没有诬告！数据是真的！是赵曼在包庇她！”

她的心猛地一沉。王磊还在嘴硬，他手里到底还有什么底牌？

赵曼的办公室里，阳光正好。赵曼递给她一杯茶：“王磊的事，你别担心，人力资源部会查清楚。”

“赵总，我想知道……”苏清颜犹豫了很久，还是问出了口，“您当年的项目，到底出了什么事？王磊好像一直对您有意见。”

赵曼的手顿了一下，茶杯在桌面上轻轻磕了一下。她沉默了几秒，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当年的项目，确实出了问题。但不是王磊说的那样……”

她的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人力资源部的总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赵总，不好了！王磊刚才提交了一份证据，说是……说是苏助理泄露了悦容的核心配方给竞品公司！”

苏清颜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

泄露配方？这根本是天方夜谭！

赵曼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证据呢？”

“是一份邮件截图，发件人是苏助理的邮箱，收件人是竞品公司的产品经理，附件是……悦容的配方表。”

苏清颜浑身冰凉，她看着赵曼，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磊的最终杀招，竟然是这个。

她百口莫辩。

（第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