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精选一篇年代小说《他的枪膛刻着我名字》送给各位书友,在网上的热度非常高,小说里的主要人物有林晚,无错版非常值得期待。小说作者是爱吃彩椒黄瓜的余地龙,这个大大更新速度还不错,他的枪膛刻着我名字目前已写89924字,小说状态完结,喜欢年代小说的书虫们快入啦~
他的枪膛刻着我名字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林晚不知道自己在那间冰冷的招待所房间里坐了多久。怀里的铁盒沉甸甸地压着她的腿,那把刻着她名字的手枪被她紧紧攥在手里,金属的寒意早已透过皮肤,渗入骨髓,与血液凝固在一起。
窗外的天色由明转暗,又由暗转明。她没有开灯,就那样在渐次浓重的暮色里,继而又在清冷的晨光中,一动不动。时间失去了意义,感官也变得麻木,只有心口那片被巨大冲击撕裂的空洞,在无声地呼啸。
“走了,就别回头。”
那句话,那冰冷的命令,此刻像淬了毒的匕首,反复剜刮着她的心脏。她终于明白了这五个字背后,那沉默如山的男人,究竟为她背负了怎样的一生。
他不是在驱逐她,他是在用自己作为界碑,斩断她所有可能的犹豫和牵绊,将她决绝地推向他认为她本该拥有的、更广阔的天空。而他,则选择永远留守在那片苦寒的黑土地上,成为她背影后最沉默的注脚,直至生命的终点。
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干涩的刺痛。她缓缓低下头,额头抵住那冰冷坚硬的枪身,仿佛这样就能贴近那个早已逝去的灵魂。
“为什么……”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破碎得不成调,“为什么不告诉我……”
回答她的,只有满室死寂,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第二天,她抱着那个铁盒,再次去了干休所。这一次,她不是以吊唁者的身份,而是以一个……遗产接收人的身份。她需要办完所有手续。
工作人员依旧公事公办,递给她一些需要签字的文件,还有一个小一些的信封。“这也是陆老将军嘱咐一并交给您的。是他的私人遗物,我们检查过,没有涉及机密。”
林晚机械地接过信封,很薄,里面似乎只有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个地址,是本地的一个银行名称和保险箱编号。字迹是陆沉戈的,钢劲冷硬,一如他本人。
她没有丝毫犹豫,按照地址找到了那家银行。出示了钥匙和身份证,工作人员核验过后,引领她进入地下金库,打开了那个指定的保险箱。
保险箱里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个小小的、同样军绿色的铁皮盒,和几本厚厚的、装订整齐的笔记本。
她抱着这些东西回到招待所,反锁上门。
深吸一口气,她先打开了那个小铁皮盒。
里面是一沓用牛皮筋仔细捆好的信。信封已经泛黄,上面的收件人地址,是她的大学,她后来工作的单位,她家的住址……每一个地址都准确无误。寄件人处,却全是空白。
没有一封寄出过。
她的手指颤抖着,解开封口的牛皮筋,抽出最上面的一封信。信纸是那种最普通的稿纸,字迹是熟悉的、力透纸背的钢笔字。
“林晚同志:见信好。获悉你已顺利入学,甚慰。大学机会来之不易,望你珍惜光阴,刻苦学习,勿以他为念。此地一切如常,勿挂。”
日期是她离开北大荒的第一个月。
她又抽出下面几封。
“林晚同志:报纸上看到你们学校参加科研竞赛获奖的消息,其中有你的名字,很好。望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林晚同志:听说你分配工作了,去了南方。南方气候潮湿,注意身体。工作繁忙,亦要劳逸结合。”
“林晚同志:…….”
每一封信,都极其简短,公事公办到近乎冷漠的口气。没有问候,没有寒暄,没有提及任何个人情绪,只是精准地捕捉着她人生轨迹的某个节点,然后给予最程序化的鼓励或提醒。
像一份来自远方的、冰冷的进度报告。
直到她翻到最后一封。日期是她孩子出生那一年。
信纸上的字迹,似乎比之前的都要潦草一些,笔锋甚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晚同志:听闻你喜得麟儿,母子平安,衷心为你高兴。人生进入新阶段,责任重大,望保重身体,抚育后代,幸福美满。”
依旧是那样刻板的措辞。
但在信的末尾,在那“幸福美满”四个字之后,却有一大片墨水晕开的痕迹,像是钢笔尖久久地、无意识地顿在了那里,墨汁不受控制地氤氲开来,吞噬了纸张的纤维。
在那团模糊的墨迹边缘,有几个字,写得极轻、极淡,几乎要看不清,仿佛写下它们的人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又试图将其抹去——
“甚好……勿念。”
林晚的指尖死死按在那团墨迹上,按在那轻得几乎虚无的“勿念”二字上。她仿佛能看到,在那个遥远的、孤寂的房间里,那个一生刚硬的男人,是如何写下这封永远不会寄出的信,是如何在写下“幸福美满”时,钢笔尖失控地戳破了纸张,又是如何挣扎着,试图添上那自欺欺人的“勿念”。
冰冷的铁盒,沉默的枪,从未寄出的信……这一切像拼图一样,终于拼凑出了那份沉默背后,惊心动魄的全貌。
她放下信,拿起那几本厚厚的笔记本。
翻开第一本,是密密麻麻的军事笔记、地形图、推演分析。第二本,依旧是。
直到第三本。前面的部分还是工作记录,但中间开始,出现了不一样的内容。
那是一些零散的、没有日期的片段。字迹时而工整,时而潦草。
“暴雪。巡边归来。想起她初来时,亦是如此天气,冻得脸通红,眼神却亮。” “春耕忙。见她在地里,瘦了许多。让炊事班加了土豆。” “预备班名额……应是她去。需驳斥那些无稽之谈。” “电路题标记,不知她是否看懂。” “她走了。很好。” “听说她结婚了。很好。” “…….”
越往后,字迹越发潦草,语句也更加破碎,甚至只是几个词语。
“边境无事。” “旧伤复发。” “书。” “蒲公英。” “林晚。”
最后几页,几乎是空白。只有一页上,用极其虚弱颤抖的笔迹,反复写着一句话,写满了整页纸,一遍又一遍,重叠交错,几乎无法辨认——
“勿念。勿念。勿念。勿念……”
林晚猛地合上笔记本,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地喘息着,像是即将溺毙的人。
她再也无法承受这沉默背后,那浩瀚如海、却又沉重如山的深情。
她抱着这些遗物,退掉了招待所的房间,买了最早一班离开的火车票。她需要离开这里,离开这无处不在的、属于他的气息。
回到南方的家,丈夫看到她苍白如纸、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跳,想要问她,却被她眼中那种巨大的、生人勿近的悲伤堵了回去。
她把自己关进书房,将那个军绿铁盒和笔记本锁进了最底层的抽屉。那把枪,她用那块旧绒布重新包好,藏在一个谁也不会找到的地方。
她试图重新回归正常的生活,买菜,做饭,散步,和丈夫聊些家常。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她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经常对着窗外一坐就是半天。夜里,她开始失眠,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那把枪上刻着的名字,看到那团晕开的墨迹,看到笔记本上那写满了“勿念”的纸页。
她开始大量地查阅关于那个年代的资料,关于北大荒,关于边防军人的传记。她试图从那些宏大的历史叙事里,找到一点点他存在过的痕迹,找到能解释他那种近乎偏执的沉默与坚守的答案。
她知道了他们相遇的那一年,边境线上曾发生过怎样紧张的对峙;她知道了他那样经历过战火的老兵,身上可能背负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伤痛和记忆;她也更深刻地理解了,那个年代里,个人情感在集体和使命面前,需要被压抑到何种程度。
她渐渐有些懂了。他的爱,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不敢爱,或者说,是以他唯一认为正确的方式在爱——沉默地守护,决绝地推开,然后用一生去铭记。
但这理解,并不能减轻她心中的痛楚和愧疚半分。
一年后的秋天,她独自一人,再次北上。
她没有通知任何人,没有去干休所,也没有去那个她曾经生活劳作过的连队——那里或许早已变迁得面目全非。
她去了一个地方——北大荒开发建设纪念馆。
纪念馆里很安静,只有寥寥几个参观者。墙壁上挂满了黑白照片,玻璃柜里陈列着锈蚀的农具、破旧的棉袄、泛黄的奖状……无声地诉说着那段火红又艰苦的岁月。
她一张照片一张照片地看过去,目光掠过那些年轻而模糊的脸庞,寻找着那个不可能出现的身影。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展示着一组关于边防军人日常的照片。其中一张,是几个军人正在冰天雪地里巡逻的背影。照片已经模糊,说明文字也很简单:六十年代末,边防某部官兵例行巡逻。
林晚的目光定格在其中一个背影上。那个背影高大挺拔,即使穿着臃肿的军大衣,即使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她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他。
照片里的他,正回头望着什么,风雪模糊了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一个冷硬的轮廓。
她站在那张照片前,站了很久很久。仿佛透过时光的尘埃,再次看到了那个在风雪中跋涉、沉默守护着这片土地的青年军官。
最后,她走到了纪念馆的纪念品售卖处。那里卖一些书籍、地图和仿制的旧物件。
她的目光被一枚小小的徽章吸引。那是一枚仿制的、六十年代建设兵团的纪念章,红底黄字,图案简单,却带着那个时代特有的气息。
她买下了那枚徽章。
走出纪念馆,外面阳光正好,秋风送爽。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现代化的农业机械正在田间作业,一派丰收繁忙的景象。
这片土地,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苦寒的模样。
她走到一处僻静的田埂边,蹲下身,用手指挖开一小块黑土。泥土湿润而肥沃,散发着生命的气息。
她从口袋里拿出那枚新买的徽章,还有那张写着“勿念”的、晕染着墨迹的信纸。她将信纸仔细地、一点点地撕成碎片,撒进她挖开的小土坑里。
然后,她将那枚徽章,轻轻地、郑重地,放在了那些碎纸片之上。
最后,她捧起泥土,缓缓地将它们掩埋。
没有立碑,没有标记。
就像那段往事,那个人,沉默地来,沉默地去,最终归于这片他守护了一生的黑土地。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望向远方辽阔的地平线。
风吹起她花白的头发,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这一次,她没有哭。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站了很久。
然后,她转过身,一步一步,沉稳地,向着来路走去。
脚步踏在坚实的黑土地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没有回头。
但她知道,这一次,她是真正地,带着所有沉重的过往、无声的告白和迟来的理解,一步一步,走向没有他的、却被他用沉默照亮了的,余生。
天空依旧湛蓝如洗。
而那片黑土地下,有些东西,终于得以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