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林昌明暴怒着要打人，赵金花尖叫着帮腔，林建国和林建军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拉偏架，王守仁和李金凤脸色铁青地试图劝阻林昌明“有话好说”，王耀祖则气得胸膛起伏，眼神怨毒地盯着林秀秀。
“够了！”
一声苍老却极具穿透力的怒喝，像惊雷般炸响，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奶奶周玉莹瘦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她站在林秀秀身前，一一扫过暴怒的林昌明、尖叫的赵金花、脸色难看的王家人，最后落在那些探头探脑的乡亲身上。
“闹够了吗？！”奶奶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威压，“在我老婆子的屋里，喊打喊杀，抢人逼婚？你们当这是旧社会的地主大院，还是土匪窝子？！”
她目光转向王守仁和李金凤：“王守仁，李金凤！你们王家今天来，是提亲，还是抢亲？我老婆子还没死呢！秀秀是我养大的孙女！她的亲事，我这个当奶奶的，还没点头！轮不到外人在这里指手画脚，更轮不到她爹娘像卖牲口一样把她强塞出去！”
王守仁被老太太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凛，脸上青红交加，连忙拱手：“周……周婶子，您误会了！我们绝无此意！只是……只是这……”
“误会？”奶奶冷哼一声，打断他，“是不是误会，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带着你们的东西，马上给我离开我家！我周玉莹的孙女，不嫁你们王家！”
“娘！”林昌明和赵金花同时尖叫起来。
“闭嘴！”奶奶猛地回头，眼神如刀剜向他们，“林昌明，赵金花！你们也给我滚！带着你们那套‘父母之命’的封建糟粕，滚回你们自己家去！自从你们生下她就丢了她，你们的情分就到头了。再敢来老屋闹事，我老婆子拼了这条命，也要去公社，去县里，告你们！看看是新社会的法大，还是你们当爹娘的‘理’大！”
林昌明和赵金花被老太太这从未有过的强硬和“告官”的话彻底镇住了。
他们可以不在乎林秀秀，但不能不在乎老娘豁出去告官！这年头，扣上“封建”、“买卖”、“不孝”的帽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守仁见事已至此，再待下去只会更丢人现眼。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憋屈，对着老太太拱了拱手，脸色难看至极：“周婶子，话说到这份上，是我们王家高攀不起。告辞！”说完，转身就往外走，连场面话都懒得说了。
李金凤狠狠剜了林秀秀一眼，又恨恨地瞪了林昌明夫妇一眼，跺了跺脚，赶紧跟上丈夫。
王耀祖落在最后。他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死死锁在林秀秀脸上，那眼神充满了怨毒、不甘，还有一丝被彻底羞辱后的疯狂。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狠话，但看到老太太那冷漠的目光和周围乡亲们指指点点的样子，终究没敢再放狠话，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林秀秀，你好！你很好！咱们走着瞧！”
说完，猛地转身，撞开挡路的林建国，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老屋院子。
王家的人一走，带着那满车的“八大件”聘礼。
“哎呀！亲家！亲家公！等等！别走啊！这亲事还能商量啊！”赵金花急了，想追出去，却被林昌明一把拉住。
“还嫌不够丢人？！”林昌明低吼一声，脸色黑得像锅底。他看着被老太太护在身后、眼神倔强的林秀秀，再看看周围乡亲们那毫不掩饰的看戏眼神，一股邪火憋在胸口无处发泄。
他猛地一指林秀秀，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怒：“好！林秀秀！你有种！你不是要跟这老婆子过吗？行！从今往后，你不是我林昌明的闺女！我林家没你这号人！你饿死病死在这老屋，也别想再踏进我家门一步！断绝关系！听见没有！断绝关系！”
“对！断绝关系！”赵金花也尖声附和，仿佛这样就能挽回一点颜面，“你个白眼狼！不识好歹的东西！以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你休想再沾林家一点光！”
林建国、张巧巧、林秀芬、林建军几人看着暴怒的父母和那堆成了笑话的聘礼，脸色也都难看得很。
林建国埋怨地瞪了林秀秀一眼，觉得都是她惹的祸，害得王家这条“大鱼”跑了。林秀芬和林建军则单纯觉得丢脸和麻烦。
“走！”林昌明吼完，觉得再待下去要被唾沫星子淹死，拉着赵金花，铁青着脸，头也不回地冲出老屋。林建国等人也赶紧灰溜溜地跟了出去。
老屋的破门被狠狠甩上，震得土墙簌簌落灰。
围观的乡亲们见主角都散了，议论声更大了。
“我的老天爷！真闹掰了！”
“断绝关系？林老二够狠啊！”
“秀秀丫头也是真硬气！敢这么顶！”
“王家这下脸丢大发了……”
“这林秀秀……以后日子怕是不好过喽……”
屋里，奶奶紧绷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林秀秀赶紧扶住她：“奶奶！”
奶奶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她看着林秀秀，眼神复杂，有担忧，有心疼，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她拍了拍孙女的手背，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不怕，秀秀。有奶奶在。”
林秀秀扶着奶奶坐下，看着那些还没散去的乡亲，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对着院外扬声道：
“各位叔伯婶娘都看见了，也听见了！今天这事，是我林秀秀自己的选择！我就是要婚姻自由，不做包办婚姻的牺牲品！新社会给了我这个权利！我爹娘要跟我断绝关系，那是他们的事！我林秀秀，行得正坐得直，不靠卖身吃饭！以后是好是歹，我自己担着！劳烦大家做个见证！”
她的话掷地有声，堵住了不少还想嚼舌根子的嘴。看热闹的村民们互相看看，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
有人摇头叹息，有人目露同情，也有人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林小芳躲在人群后面，看着站在门口，虽然穿着旧衣却仿佛在发光的林秀秀，心里的嫉妒像毒草一样疯长。
凭什么？凭什么林秀秀能这么硬气？她凭什么拒绝这么好的亲事？她林小芳哪点比不上她？
老屋里，林秀秀扶着奶奶坐回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