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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尘暴裹烽烟,蓝液救残躯

沙粒打在护目镜上的脆响,比掠沙者的嘶吼更刺耳。陆峥趴在沙脊后,攥着砍刀的手心全是汗,义手的合金指节因为用力过度,卡得手腕生疼。他数着对面晃动的火把,一、二、三…… 一共九支,比预想的多了一倍。

“他们把沙虫养殖场围起来了。” 苏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气音,她的白大褂在夜色里像块发光的墓碑,“东南角有个瞭望塔,守着两个人,手里有弩。”

陆峥往那边瞥了眼,果然看见个歪歪扭扭的木架子,火把的光里有两个影子在晃,其中一个正往嘴里灌东西,动作粗鲁得像头野猪。“你确定奴隶们会配合?” 他压低声音,喉咙干得发疼,水壶早在昨天就空了。

“我给老周的那包蓝藻样本,够他们兑出三升中和剂。” 苏芮拽了拽被风掀起的衣角,露出里面藏着的玻璃管,淡蓝色液体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们恨赵坤恨得牙痒痒,上次有个女的被他活活渴死,尸体就扔在沙虫池里。”

陆峥想起昨天潜入时看到的景象,养殖场中央那个大坑里,密密麻麻全是沙虫,它们的排泄物在池底凝结成绿色的痂,腥臭味顺风飘出半里地。被铁链锁着的奴隶们,皮肤都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跟刚从毒液里捞出来似的。

“等沙尘暴起来,按原计划行动。” 陆峥摸了摸怀里的信号弹,铁皮外壳被体温焐得发烫,“你去东边的蒸馏塔,把中和剂倒进储水罐,我带奴隶冲瞭望塔。记住,不管听见什么都别回头。”

苏芮没应声,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护目镜后的眼睛亮得吓人:“你的伤……” 她的指尖划过他后背的绷带,那里还渗着血,是上次被砍的刀伤,“撑不住就别硬扛,我带了急救包。”

“少废话。” 陆峥甩开她的手,语气硬得像块石头,“你要是搞砸了,清澜的护身符可护不住咱们俩。”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点发暖 —— 这女人昨天给他换药时,动作轻得跟怕碰碎了似的。

风突然变了方向,带着股铁锈味。陆峥抬头看天,西北边的云层已经压得很低,黄黑色的漩涡在天上打转,像个巨大的漏斗。“来了。”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握紧了砍刀。

沙尘暴的先锋部队已经到了,沙粒打在脸上跟撒了把碎玻璃似的。陆峥看见对面的火把开始摇晃,有个掠沙者骂骂咧咧地往瞭望塔下躲,动作笨拙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鸡。

“就是现在!” 陆峥扯掉护目镜,率先冲了出去。风卷着沙砾糊了他一脸,眼睛疼得睁不开,只能凭着记忆往养殖场的栅栏跑。身后传来苏芮的喊声,还有奴隶们用铁链撞击木桩的闷响,像在敲战鼓。

栅栏上的铁丝缠着倒刺,陆峥用砍刀砍了三下才劈开个口子,胳膊被划开道血口,血珠刚冒出来就被风沙吹成了红痂。他钻进去的时候,正好撞见个提着裤子出来的掠沙者,那家伙吓得手忙脚乱,连裤子都没提好就往回跑。

“往哪跑!” 陆峥飞身扑过去,膝盖顶在他后腰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家伙惨叫着趴在地上,手里的弯刀摔出去老远。陆峥没工夫理他,起身往瞭望塔冲,沿途的掠沙者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了,有两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砍倒在地。

“有内鬼!” 瞭望塔上的人终于反应过来,弩箭嗖嗖地往下射,陆峥就地一滚,箭擦着他的耳朵钉在沙地里,尾羽还在嗡嗡发抖。他看见老周带着几个奴隶冲了过来,手里挥舞着磨尖的铁棍,其中一个瘸腿的年轻人,跑得比兔子还快,拐杖都扔了。

“陆哥!这边!” 老周的嗓子跟被砂纸磨过似的,他指着养殖场的侧门,“赵坤的亲信都在那边喝酒,估计还没醒!”

陆峥跟着他们往侧门冲,脚下的沙地里混着碎骨和牙齿,不知道是人的还是沙虫的。有个奴隶被绊倒了,后面的掠沙者举着刀就砍,陆峥想都没想就扔出砍刀,正好劈在那家伙的手腕上,刀哐当落地,手腕处喷出的血在沙地上溅出朵诡异的花。

“谢了陆哥!” 那奴隶连滚带爬地起来,捡起地上的刀就往回砍,动作狠得不像个庄稼人。

陆峥没工夫寒暄,他的义手在刚才扔刀时脱臼了,现在耷拉在手腕上,像条死蛇。他咬着牙把合金手指往回掰,疼得眼前发黑,冷汗顺着下巴滴在沙地上,瞬间被风卷走。

“瞭望塔拿下了!” 老周的喊声带着狂喜,“快!打开沙虫池的闸门,让这些畜生也尝尝被啃的滋味!”

陆峥抬头望去,果然看见瞭望塔上的火把倒了,浓烟滚滚。他刚想喊苏芮可以行动了,就听见侧门方向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还有人在骂娘:“妈的!哪个狗娘养的敢造反!”

是赵坤的声音,粗哑得像破锣。陆峥心里咯噔一下,这家伙怎么醒得这么快?

“跟我来!” 陆峥拽着老周往蒸馏塔的方向跑,“快让奴隶们往东边撤,那边有水源!” 他知道苏芮肯定在那边,只要能汇合,就算被包围也有办法突围。

跑过沙虫池的时候,陆峥看见闸门被打开了,那些原本被圈养的沙虫像疯了似的往外涌,撞见人就咬。一个掠沙者被缠上了,惨叫声凄厉得让人头皮发麻,他的身体很快被沙虫淹没,只剩下只手露在外面,五指还在抽搐。

“这招够狠!” 老周喘着粗气,脸上却带着笑,“这些畜生平时被赵坤喂毒药,现在正好让他自己尝尝!”

陆峥没心思看这血腥场面,他的目光被蒸馏塔那边的火光吸引了 —— 苏芮应该在那里,可那火光看着不对劲,像是塔被点燃了。

“不好!” 陆峥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苏芮有危险!”

他甩开老周,拼命往蒸馏塔跑,后背的刀伤被扯得裂开,疼得他差点栽倒。离近了才看见,塔下围着三个掠沙者,苏芮被按在地上,手里的玻璃管碎了一地,淡蓝色的液体在沙地上冒着白烟。

“这小娘们还挺烈!” 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揪着苏芮的头发,把她的脸往沙地上撞,“赵哥说了,要活的,不然早把你喂沙虫了!”

陆峥眼睛都红了,抓起地上的根铁棍就冲了过去,一棍砸在那家伙的后脑勺上。那人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软得像滩泥。另外两个掠沙者愣了一下,刚想拔刀,就被赶上来的老周和奴隶们扑倒在地。

“你没事吧?” 陆峥扶起苏芮,她的额头磕破了,血顺着脸颊往下流,看着触目惊心。

“储水罐…… 我没来得及……” 苏芮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指着蒸馏塔的方向,“赵坤的人把阀门锁了,中和剂…… 全洒了……”

陆峥这才发现,她藏在衣服里的玻璃管全碎了,白大褂上全是腐蚀的小洞。“没事,我们还有机会。” 他想帮她擦脸上的血,手刚抬起来就顿住了 —— 他看见赵坤举着弓,正对着苏芮的后背。

“小心!” 陆峥猛地把苏芮推开,自己往旁边一滚,弩箭擦着他的胳膊飞过,钉在蒸馏塔的铁皮上,箭尾颤个不停。

赵坤站在十步开外,脸上还缠着绷带,是上次被陆峥捅的那刀,眼神阴鸷得像条毒蛇。“陆峥,你真是阴魂不散。” 他缓缓抽出腰间的弯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寒光,“上次让你跑了,这次我要把你的骨头一根根敲碎!”

陆峥捡起地上的砍刀,摆出防御姿势,后背的剧痛让他站都站不稳。他知道自己不是赵坤的对手,这家伙以前是屠夫,挥刀的力道能劈断牛骨。

“有种单挑!” 陆峥故意激他,眼睛却瞟着旁边的沙虫群,它们被血腥味吸引,正慢慢往这边爬,“别跟个缩头乌龟似的,只会欺负女人!”

赵坤果然被激怒了,大吼一声冲了过来,弯刀带着风声劈向陆峥的头。陆峥往旁边躲,可动作慢了半拍,刀虽然没砍中要害,却划开了他的胳膊,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就这点能耐?” 赵坤狞笑着,又是一刀劈过来,“我还以为守泉眼的硬汉有多厉害,原来也是个软脚虾!”

陆峥被逼得连连后退,胳膊上的伤口越来越深,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引来几只小沙虫。他突然有了主意,故意往沙虫多的地方退,同时悄悄挪动脚步,把赵坤往那边引。

“怎么?怕了?” 赵坤没察觉异样,步步紧逼,“告诉你,等我抓住你,就把你的义手拆下来,给我当酒杯!”

就在赵坤再次挥刀的瞬间,陆峥突然往旁边一扑,躲开了刀锋。赵坤收不住脚,正好踩在一只大沙虫身上。那沙虫被踩疼了,猛地抬起头,一口咬住了他的小腿。

“啊 ——!” 赵坤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手里的刀掉在地上。他想把沙虫踢开,可那畜生咬得死死的,他的小腿很快就被啃得血肉模糊。

陆峥趁机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刀,用尽全身力气砍向赵坤的脖子。

血喷了陆峥一脸,热得烫人。赵坤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身体缓缓倒在沙地上,激起一阵尘烟。

“搞定了?” 苏芮的声音带着颤抖,她扶着蒸馏塔站起来,脸色苍白得像纸。

陆峥抹了把脸上的血,点了点头,刚想说话,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腿一软就倒了下去。倒下的瞬间,他看见苏芮扑了过来,她的脸在模糊的视线里,像隔着层水雾。

“陆峥!陆峥!” 苏芮的声音越来越远,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变轻,像要被风吹走似的。后背的伤口疼得越来越厉害,还有点麻,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别睡!” 有人在拍他的脸,力道不大,却很执着,“我给你用中和剂,坚持住!”

陆峥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粘了胶水。他感觉有冰凉的液体滴在伤口上,滋滋地响,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那液体带着股淡淡的腥味,有点像海水。

“这是…… 蓝藻提纯的……” 苏芮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只剩这么多了…… 你要是死了,谁…… 谁带奴隶们找水源……”

陆峥想笑,却扯不动嘴角。这女人到现在还想着水源,真是个工作狂。他感觉意识在回笼,伤口的疼痛减轻了点,像有股清凉的水流过。

“清澜……” 他喃喃地说,不知道是在说给苏芮听,还是在说给自己,“我答应她…… 要回去的……”

“你会回去的。” 苏芮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她的指尖很凉,带着玻璃的寒气,“我保证,你会回去的。”

风还在刮,沙尘暴越来越近了,黄黑色的沙墙遮天蔽日,像要把整个世界都吞下去。陆峥看着苏芮的脸在昏暗中渐渐清晰,她的额头上还在流血,混着灰尘,看着有点狼狈,却又奇异地让人安心。

“你的…… 样本……” 陆峥艰难地开口,想起那些碎掉的玻璃管。

“不重要了。” 苏芮笑了笑,眼泪却掉了下来,砸在他的脸上,“老周说,奴隶们知道哪里有蓝藻群落,比我的样本多得多。”

陆峥也笑了,他想抬手擦擦她的眼泪,却发现自己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沙尘暴已经到了,沙粒打在身上,像细密的针。

“我们…… 能出去吗?” 苏芮的声音有点抖,她把陆峥往蒸馏塔下拖,想找个避风的地方。

陆峥看着漫天黄沙,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 —— 小时候在老家,沙尘暴来了,妈妈总会把他搂在怀里,说风沙过后,天会更蓝。

“会的。” 他轻声说,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风沙过后…… 会有活水的……”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感觉苏芮把他抱得更紧了,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服传过来,像冬日里的一点星火。远处,奴隶们的欢呼声隐约传来,混着沙虫的嘶鸣和风声,像一首诡异的歌。

沙尘暴终于把一切都吞没了,只剩下蒸馏塔的铁皮在风中呜咽,像在诉说着这场血与火的救赎。而在沙粒覆盖的土地下,几粒被蓝藻汁液浸润的种子,正悄悄舒展着嫩芽,等待着活水降临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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