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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星辰慈善夜”的红毯如同一条流淌的银河,镁光灯汇成的白色洪流几乎要灼穿夜幕。衣香鬓影,珠光宝气,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水、脂粉和一种名为“名利”的燥热气息。周见微穿着林曼“特批”的、租来的香槟色小礼裙,脖子上挂着沉重的媒体证,像一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艰难地在后台汹涌的人潮中穿梭。

她的目标是刚刚结束红毯采访、正被一众品牌高管和名流簇拥着走向主会场的王疏野。他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完美的午夜蓝丝绒礼服,衬得身形愈发挺拔矜贵,如同暗夜里的君王。即使在混乱的后台,他周身也仿佛自带无形的屏障,将喧嚣隔开。

周见微的心跳快得不像话。自从陈锋那次“谈话”后,她像只受惊的兔子,把自己缩回了名为“专业距离”的硬壳里。王疏野那些带着明显不悦和质问的信息,她一条都没敢回,甚至把他的号码设置了免打扰。她强迫自己将他从生活里彻底屏蔽,只保留工作场合必要的、隔着人海的遥望。

此刻,看着他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背影,看着他被众人簇拥着谈笑风生的侧脸,巨大的酸涩和无力感再次攫住了她。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努力在混乱中举起相机,试图捕捉一张他进入会场前的侧影,这是林曼交代的任务。

“疏野!看这边!”

“王老师!请留步!

人群更加汹涌地向前挤去,都想在最后时刻抢到顶流的注意。周见微被后面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推搡了一下!脚下十厘米的细高跟如同致命的刑具,她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朝着旁边堆放着香槟塔和昂贵装饰品的展示台栽倒过去!

视线里是急速放大的、晶莹剔透的水晶杯塔!尖锐的棱角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完了!

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喉咙!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撞碎杯塔、上演一场灾难性的闹剧时,一只修长有力、带着滚烫温度的手,如同撕裂风暴的闪电,猛地从斜刺里伸了出来!

那只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惊人的速度,精准无比地一把抓住了周见微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指关节瞬间深深陷进她腕骨柔软的皮肉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灼热感!

巨大的拉力传来!周见微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向后拽离了危险区域!与此同时

“哗啦!!轰!”

巨大的碎裂声和重物落地的闷响在身后炸开!伴随着人群惊恐的尖叫!那堆水晶杯塔和沉重的装饰品在她刚才的位置轰然倒塌!晶莹的碎片和昂贵的花材四散飞溅!

周见微惊魂未定,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她甚至没看清是谁拉了她,只感觉那只滚烫的手死死攥着她的手腕,拖着她,在混乱和尖叫声中,以近乎粗暴的姿态,硬生生撞开了旁边一扇虚掩的、贴着“设备间,闲人免进”的门!

“砰!”

沉重的木门被狠狠关上!隔绝了门外震耳欲聋的喧嚣、尖叫和玻璃碎裂的刺耳余音。

世界瞬间陷入一片隔绝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

只有门板外模糊传来的混乱声响,证明着刚才的惊魂并非幻觉。

周见微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凉坚硬的门板上,震得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手腕处被攥握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她刚才那千钧一发的危险和这只手的力量。

黑暗中,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瞬间被无限放大。

她闻到一股浓烈的、属于男性的、混合着清冽雪松尾调和一丝威士忌酒气的熟悉气息,霸道地侵入她的鼻腔,将她紧紧包裹。

她听到近在咫尺的、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种更深沉、更危险的东西,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她的手腕,依旧被那只滚烫的大手死死攥着,按在冰凉的门板上。那力道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指腹的薄茧摩擦着她脆弱的腕骨皮肤,激起一阵阵令人心悸的战栗。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借着门板下方缝隙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周见微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王疏野!

他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门板和他胸膛之间形成的狭窄空间里。黑暗中,他的轮廓如同沉默的山峦。那身昂贵的午夜蓝丝绒礼服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泽。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地垂落,遮住了部分眉眼,但周见微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双眼睛,如同烧红的烙铁,穿透黑暗,死死地锁定在她脸上!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岩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刺痛感。

王疏野的胸膛剧烈起伏,灼热的呼吸带着威士忌的微醺气息,一阵阵拂过周见微的额头和眼睫,烫得她几乎要颤抖。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紧了几分,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周见微。”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到了极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紧咬的齿缝间挤出来,裹挟着积压已久的怒火和被刻意冷落的不甘,“短信已读不回?”他猛地向前逼近一寸,滚烫的呼吸直接喷在她的唇上,“就是你现在所谓的‘安全距离’?!”

质问如同惊雷,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

周见微被他眼中翻腾的怒意和那极具压迫感的逼近吓得浑身僵硬,后背死死抵着冰冷的门板,无处可逃。巨大的委屈和恐惧瞬间冲上头顶,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她只能徒劳地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

她的沉默和眼泪,像汽油浇在了王疏野心头那团压抑已久的烈焰上!

陈锋的警告,她的刻意疏远,那些石沉大海的信息,那句冰冷的“躲我?”,还有刚才眼睁睁看着她差点被水晶杯塔砸伤的后怕,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失控!如同压抑了七年的火山,冲破理智的堤坝,轰然喷发!

“看着我!”他低吼一声,另一只手猛地抬起,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迎向他那双在黑暗中燃烧着熔岩般炽热火焰的眼眸!

那眼底,哪里还有什么顶流的矜持和疏离?只有七年时光沉淀下的、被压抑到极致的情感,和因她疏远而生的巨大烦闷、恐慌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占有欲!如同滚烫的岩浆,翻滚奔涌,清晰地映出她惊慌失措、泪眼朦胧的脸!

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眼中倒映的微光,能感受到对方灼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仿佛在瞬间凝固。

下一秒,王疏野猛地俯下身!

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一种近乎毁灭般的炽热,狠狠地吻上了她微张的、带着泪痕咸涩的唇!

周见微的瞳孔骤然放大!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世界在唇瓣相触的瞬间彻底崩塌、粉碎!所有的声音,门外的喧嚣、自己的心跳、甚至血液奔流的轰鸣,都消失了。只剩下唇上那滚烫的、带着不容置疑掠夺意味的触感!

他的吻毫无章法,甚至带着惩罚般的粗暴,充满了积压已久的愤怒、被冷落的不甘和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绝望。唇齿间弥漫着威士忌浓烈的辛香和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眩晕的、带着铁锈般微甜又苦涩的味道。

这味道陌生又熟悉。像穿越了七年的时光隧道,猝然击中了灵魂深处某个沉睡的角落。那个湿冷小巷里他擦肩而过时低沉的“谢谢”,那把旧伞上残留的松木香,病房里他喝汤时安静的侧影,无数碎片般的画面在混乱的脑海中飞速闪回、重叠。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身体本能地僵硬、抗拒。然而,就在她试图挣扎的瞬间,一股更深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和渴望,如同被点燃的野火,猛地从心底最深处窜起!

那不是理智的选择,是身体和灵魂最原始、最诚实的回应!

积压了七年的仰望、卑微的暗恋、重逢后的悸动、小心翼翼的试探、被警告后的委屈和痛苦,所有复杂而汹涌的情感,在这个强势而绝望的吻面前,轰然决堤!

紧绷的身体在瞬间失去了所有抵抗的力量。她像溺水者抓住浮木,又像飞蛾扑向烈焰,在一种近乎悲怆的沉溺感中,闭上了盈满泪水的眼睛。僵硬的手指无意识地抬起,微微颤抖着,想要抓住些什么,最终却只是虚虚地抵在了他丝绒礼服挺括的前襟上。

唇齿间的攻城略地似乎感受到了她细微的回应和软化,那强势的掠夺感奇迹般地缓和了一瞬。惩罚般的啃噬变成了更深沉、更缠绵的吮吻,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近乎贪婪的探索和确认。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力道也微微放松,拇指无意识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摩挲着她脸颊上冰凉的泪痕。

狭小黑暗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如同濒死的心跳。空气仿佛被点燃,温度急剧攀升。他的手臂不知何时已从门板上移开,转而紧紧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更深地按向自己滚烫的胸膛。隔着薄薄的礼服和裙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如同失控的鼓点,疯狂地撞击在一起。

七年的时光鸿沟,身份的云泥之别,经纪人的冰冷警告,所有现实的枷锁,在这个带着绝望和炽热的吻中,被短暂地、彻底地焚毁殆尽。只剩下灵魂与灵魂最原始的碰撞和靠近。

沉溺。

无边的、令人窒息的沉溺。

周见微感觉自己像坠入了一片温暖的、散发着松木和威士忌气息的深海。意识模糊,感官却异常敏锐。他滚烫的唇舌,他霸道又逐渐温柔的吮吻,他环在腰间那强有力、几乎要将她揉碎的手臂,他胸膛传来的、与她同步狂跳的心音,这一切都像最强烈的麻醉剂,让她沉沦,让她忘却所有。

甚至,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近乎心碎的归属感。

然而,就在这沉溺的深渊边缘,一丝冰冷尖锐的警报,如同破冰的锥子,猛地刺穿了这迷幻的暖流!

陈锋!

三亿美金!

“一根羽毛你都赔不起!”

“这也是疏野的意思!”

“到此为止!”

那些冰冷刻骨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瞬间扎进她迷乱的神智!眼前闪过陈锋镜片后那洞悉一切、带着威胁的冰冷目光,闪过王疏野站在聚光灯下、被亿万目光追逐的遥远身影,闪过热搜上那些捕风捉影的恶意揣测。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兜头浇下!瞬间浇熄了所有沉溺的火焰!

不!

不能这样!

这个吻一旦被发现,会毁了他!会把他从云端拽入泥潭!陈锋的警告绝非空穴来风!她不能成为他的污点!不能成为那根被折断的“羽毛”!

“唔,不。”一声破碎的呜咽从她被侵占的唇齿间溢出。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抬手,用力推向王疏野坚实的胸膛!

这突如其来的抗拒力量之大,让猝不及防的王疏野闷哼一声,被她推得向后踉跄了一小步!

趁着他手臂松开的瞬间,周见微像一只受惊过度、爆发出所有潜能的兔子,猛地转身,颤抖的手指胡乱地摸向冰凉的门把手!

“咔哒!”

门锁被拧开!

刺眼的光线和门外巨大的喧嚣声浪如同洪水般瞬间涌入!淹没了这方刚刚经历过惊心动魄的黑暗角落!

周见微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用尽全身力气撞开厚重的门板,一头冲进了外面依旧混乱的后台通道!香槟色裙摆翻飞,脚下踉跄,细高跟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她像逃离地狱般,拼命地向前跑去,将那个黑暗的休息室和里面那个被推开的身影,彻底甩在身后。

在她仓惶逃离的瞬间,有什么东西从她散乱的发间滑落,掉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心碎般的脆响,是一只小小的、不起眼的珍珠发卡。

沉重的木门被猛地撞开!刺目的光线和巨大的声浪如同冰冷的巨锤,狠狠砸在王疏野混乱的感官和尚未平息的激烈心跳上!

他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眼睛,脚步因为刚才被推开的力道而微微不稳。再抬眼时,只捕捉到那一抹香槟色的裙摆,如同受惊的蝶翼,在混乱的人潮缝隙中一闪而逝,迅速消失在视线尽头。

唇齿间还残留着她泪水的咸涩和她唇瓣的柔软触感,以及,最后那声破碎的“不”带来的冰冷余韵。怀里骤然失去的温度和重量,让心口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空洞和刺痛。

她就这么逃了?

像七年前那条雨巷里一样,仓惶地,决绝地,将他推开,逃离?

巨大的失落和一种被再次抛弃的、冰冷的愤怒瞬间席卷了他!他猛地向前追了一步,手伸向门口的方向。

“疏野哥!”赵阳焦急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瞬间截断了他的动作。赵阳一脸惊魂未定地冲进来,目光快速扫过周见微消失的方向,又落回王疏野明显带着余怒和失落的脸上,还有他微微红肿、沾着一点口红的唇瓣,赵阳的心猛地一沉!

“疏野哥!你没事吧?刚才吓死我了!那水晶塔”赵阳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王疏野身后,那扇被撞开的门板内侧下方,一点极其微弱的、不自然的闪光!

他瞳孔骤缩!一个箭步冲过去,蹲下身,手指在门板与地毯的缝隙里快速摸索了一下,捏起一个纽扣大小的、闪着金属冷光的东西,一枚微型窃听器!上面的指示灯还在极其微弱地闪烁着红光!

“妈的!”赵阳低咒一声,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站起身,将窃听器死死攥在手心,目光锐利如刀地扫向门外依旧喧嚣混乱的后台,“有人搞鬼!”

王疏野的视线从周见微消失的方向收回,落在赵阳手中那个闪烁着红光的冰冷小玩意儿上。他眼底翻涌的失落和愤怒瞬间被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寒冰和凌厉的锐利!他缓缓抬手,用指腹用力擦去唇上那一点残留的口红印记,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

“查。”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威压,“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只耳朵的主人找出来。”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周见微逃离的方向,通道尽头早已空无一人,只有晃动的人影和嘈杂的回音。他插在丝绒礼服裤袋里的手,死死攥紧。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她手腕纤细的触感,和将她按在门板上时那细腻肌肤的温度。

赵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个冰冷的窃听器,瞬间明白了刚才这扇门内可能发生了什么,以及那仓惶逃离的背影意味着什么。他沉声应道:“明白!我马上去处理!”

王疏野没有再说话。他抬手,用力扯了扯束缚在脖颈上的领结,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然后,他挺直脊背,迈开长腿,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炽热气息和眼底深沉的寒意,重新走向门外那片属于顶流光环的、冰冷而喧嚣的名利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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