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织善凤眼清冷。
连个眼风都欠奉。
计山冷哼。
这女人不识好歹。
都成寡妇了,还摆出一副贵妇的样子给谁看?
府里做主的人早成了二房,这臭女人还在拿乔。
她以为自己是谁?
王母娘娘?
计山傲然开口。
“如果大奶奶一定要出府,不如求一求小的。兴许小的一时感动,就放行了呢!”
计山拿着鸡毛当令箭,眼中全是得意之色。
说完话,就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里全是讥讽与得意。
他身后跟着的家丁,也发出哄堂大笑。
崔织善面色如常。
居高临下地睨着计山,一字一顿道:“我念你跟过大爷,不与你为难!但如若你一心与大房作对,我也不介意送你一程,让你去给大爷作伴!”
崔织善语气森然,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
计山心下一凛。
不知为难,这些话从崔织善嘴里说出来,让他后背莫名发凉。
明明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为何竟有如此威势?
想到她身后的靠山——皇后娘娘,计山迟疑了起来。
蓦地,他身后一个家丁,凑在他耳边说道:“老大,怕什么?如今宫里得宠的,是咱们府上的大姑娘。”
计山眸光大亮。
对啊,他怎么忘了。
府上的大姑娘,是皇上跟前第一得宠的灵瞳美人。
况且,他可是听说,皇上已有小半年不入皇后的坤阳宫了。
帝后不和的流言,尘霄直上。
皇后自身难保,哪还有功夫搭理大奶奶?
这么一想,他彻底放开。
不过,仍不敢大意。
毕竟,一个能把二爷打得遍体鳞伤,还让老太太和二爷发作不得的女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大奶奶想好了吗?”
崔织善理了理衣襟,看在计山眼里就成了她准备敛衽下车。
顿时一喜。
就知道这臭女人虚张声势。
自己险些上了她的当。
突然,一道干涩暗哑的声音响起。
“你弄错了,大奶奶是陪大少爷出府采买。”
出言的竟然是莲秀。
她涨红着脸,手指绞着衣角,鼓足勇气开口。
她是知道大少爷有多期待今日。
怎么能让他失望呢?
计山闻言一怔,看着说话的莲秀出神。
那晚,二爷抱着她入府,他全都看在眼里。
以为一个姨娘跑不了,没想到却成了大房的奴婢?
那她怎么还帮大奶奶说话?
心中尽管疑惑,但二爷的叮嘱他是一点不敢放水。
“陪大少爷出府?”
莲秀赶紧点头。
下一秒,计山和他身后的家丁,爆笑出声。
笑声夸张,就好似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其中一个不怀好意地打量莲秀。
“你这个奴婢怕是新来的吧?!您要找也找个可信的借口!府里上下谁人不知?大奶奶对大少爷极为严苛,岂会让大少爷出府浪费光阴?”
“是啊,我刚刚看到大少爷,跑着回书房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大奶奶还是识相点,别和二爷对着干,您一个寡妇,日后只能指着二爷啰。”
“没错,没错,说不定,您把二爷伺候好了,他大发善心,兼祧两房,让您帐中被暖……哈哈哈!!!”
莲秀眼眶通红。
“我,我没说谎,也没找借口!真是大少爷要大奶奶带他出府。”
可不论她怎么解释,那些人就是不信。
崔织善拍了拍她的肩膀。
“谢谢你!”
说罢,就起身下了车,直直地走进二门。
莲秀懵了。
她没想到崔织善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下车。
下车后却犹豫了。
大少爷去拿荷包了,一会儿见不着人,会急的。
她着急地看向崔织善消失的方向,身子却诚实地待在原地。
计康风风火火地系上荷包,兴奋地冲向马车。
二话不说,噔噔噔爬上马车,掀开一看,当场傻眼。
马车里空无一人。
“母亲人呢?”
“大少爷,”车厢外,响起人声。
他赶紧转身看去,是那个疯子。
见她火烧火燎地看着自己,没好气的问:“我母亲呢?”
“大奶奶回院了,二爷不准她出门!”
“什么?”
计康大吃一惊。
明儿就要去崔家学堂了,他可是信誓旦旦,一定会弄到端砚,要不然二表哥他们要笑话死自己了。
他气得直跳脚。
重新往二门里跑。
跑到一半,恨恨地跺跺脚。
“还不快跟上?”
说完,就跑远了。
莲秀惊喜,大少爷同自己说话了。
眼前模糊一片,擦了擦眼睛,立刻提起裙裾跟了上去。
文澜院外,莲玉拦着不让计康进。
“大少爷,大奶奶哭得伤心!她全是为了你,才咽下这份委屈。”
“母亲,我……”
“大少爷想出门,只能求二爷点头。那些家丁,凶神恶煞似的,咱们可惹不起。”
若说上一次,计康硬闯文澜院是意外。
那这一次,却是故意了。
计康咬咬牙,又跑去找计寒。
来到二房,守门的婆子无论如何不让他进。
说二爷和二奶奶不在府里。
计康急得抓耳挠腮,情急之下跑到松竹院找老太太告状去了。
冯氏连着几次受刺激,身子大不如前,此刻正歪在榻上,闭目养神。
听说大少爷来了,面上一喜,赶紧把人叫进来。
谁知计康一进来就告状。
“祖母,我要出府,二叔不让!您发个话,让母亲带我出府呗。”
计康急得跳脚。
眼看时辰不早,若再不出发,今儿就买不到端砚了。
冯氏一脸懵。
“康儿,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来来回回几遍,冯氏终于听明白了。
险些呕出血来。
连她都觉得老……二很过分。
眼看计康着急得大哭。
她狠狠心,叫来夏竹,“去把大奶奶找来。”
崔织善才不急,慢条斯理、磨磨蹭蹭才来到松竹院。
计康已经急得嚎啕大哭,冯氏急得满头大汗,手忙脚乱地哄,怎么也哄不住。
见崔织善进来,一屋子主仆都松了口气。
“织善,你来得正好,我做主,你赶紧带康儿出府采买。”
岂料,崔织善摇了摇头。
“母亲,二叔没错!我一个寡妇,的确不适合抛头露面。还是等二叔有空时,带康儿去吧。”
冯氏彻底傻眼了。
计康哭得更大声。
“都怪二叔!我讨厌二叔,讨厌二叔。”
他的声音又尖又利,刺得冯氏额头突突的疼。
“织善,咱们既然答应了康儿,总不能言而无信。”
“母亲,我出钱又出力,不仅落不下一分好,还要被二叔瞪鼻子上脸。他在下人面前一分颜面都不给我。我,我,我,何苦操这份心?”
冯氏好说歹说,崔织善只顾着抹泪,就是不肯松口带计康出府。
冯氏也火了,“织善,你想怎么样?”
“我要二叔当着下人的面,向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