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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太医院的医女是最底层的存在,那些太医都是男人,他们看不起她,觉得她不安分,异想天开想学医。

他们不愿意传授她医术,也不准她阅读太医院的医书。

学徒都可以随意使唤她,欺负她。

他们随意拿走她改良的药方,顶替属于她的功劳。

她每天的工作就是跑腿,倒药渣,擦药桌,

倒不完的药渣,擦不完的药桌,

累得每晚脚痛难耐,十指粗糙,

可是最后,却连触碰新鲜药材都不被允许。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六年。

之后,有一个常窃取她药方的中年太医找到她,

用一副屈尊降贵的神态,说,

可以给她医书,教她医术,但前提是,

要纳她为妾。

她几乎要被气笑了,

可片刻后,她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心动了。

做这个男人的妾有什么不好的呢?

她想,

和现在又能有什么差别吗?

她马上就要到出宫的年纪了,离开了皇宫,她爹也只会把她卖给另一个男人做妾而已,

还不是都一样,

至少跟着这个人,她还能学自己喜欢的东西。

她可以把自己的家传医学发扬出去,尽管不是用自己的名字。

她的前路暗淡无光,她已经快要绝望了。

在这个太医第三次来找她的时候,她几乎就要同意了。

然而,她被四贝勒传召了,

峰回路转,不外如是。

后来的邵乐安简直想给当初磨磨唧唧犹豫不决的自己磕一个!

不!磕一百个!

四贝勒府简直就是天堂!是仙境!是世外桃源!

她可以随意在药材间穿梭,不必担心再被人驱赶;

她的药方可以正大光明地放在桌上,不必担心归来时找不见;

她可以随时借阅藏书阁的绝版医书,不用再偷偷摸摸心惊胆战。

更重要的是,共职的徐府医是一位仁厚宽和的老人,并不因她是女子而轻视贬低她,还会在她为医书上的难题苦恼时为她答疑解惑。

邵乐安简直如活在梦中,

原来我前半生受过的所有苦,都是为了换来这后半辈子的甜吗?

邵乐安吃着王府大厨提供的鲜虾小笼包泪流满面。

老天爷,我再也不偷偷骂你了。

你能让我遇到四贝勒,就是我的亲爷爷

四贝勒如同她的再造恩主!

可惜,恩主一会儿可能就要变成收她人头的债主了dT-Tb

马佳嬷嬷,你害苦了我啊!

邵乐安低头苦笑,

浑浑噩噩间,旁边苏培盛尖细谄媚地禀告声,已经接近尾声:

“侧福晋前段时间被德主子召见……”

“……马佳嬷嬷收了染冬的一百两银子”

“食材……调换…”

恪战一边听着苏培盛禀报,一边继续写着刚才未完成的折子,

待苏培盛说完,手中的折子也写到了结尾,待添上署名后,恪战满意地点点头。

等待墨干的间隙,恪战转动着发酸的手腕,起身离了座位,抬头看见还跪在地上请罪的邵乐安,顺嘴询问:

“你那拉主子有孕多久了?身体调养的怎么样,胎儿可能养好?”

邵乐安强忍住蔓延上来的悲怆的眼泪,叩头道:

“回贝勒爷的话,侧福晋有孕近一月有余,福晋身体调养得不错,只是身量还有些纤瘦,骨盆略窄,如果胎儿养得太大,怕是生得时候会有难产的风险,因此孕中不宜进补太过,至于胎儿,因月份太小,不能详尽知晓,只是胎息沉稳有力,应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的。”

因邵乐安以为这是自己与四贝勒的最后一次问话,是以回答得无比详尽,中间数次因压抑不住泪意而哽咽出声。

引得苏培盛频频侧头

不是吧,大家都是同僚,回个话而已,至于激动到哭出来吗,你这样显得小苏子我很呆哎!

恪战也有些奇怪,不过到底没说什么,只以为是邵乐安性子使然,毕竟上次把她提成府医的时候她也是这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不影响回话就行。

甩了甩手臂,恪战重又坐回到椅子上,一旁的苏培盛已经十分殷勤地拿出了要盖到折子上的印章。

恪战接过后低头盖章,

“这次虽是马佳氏的过失,到底你也有失察失责的嫌疑,过后去刑堂领二十个板子,哦,记得提前把下周的食谱方子拟出来,免得到时膳房没得做。”

跪趴在地上的邵乐安闻言,猛得直起了身子,一张脸因长时间跪着涨得通红,泪也糊了满脸,着实有些不雅观。

不过她此时显然并没有心思管这些,只呆滞道:

“就,就这样吗?”

恪战挑挑眉,漫不经心地说:

“你要觉得罚得太轻,那就再扣三个月俸禄吧。”

“主子,您,您不砍我头啊”

恪战闻言,皱了皱眉,终于舍得从折子中抬眼看向还跪在地上的邵乐安

“爷为什么要砍你头?”

邵乐安终于哽咽着哭出声来,回话的声音却仍算清晰:

“微臣…办事不力…没照看好侧福晋…”

“您第一次吩咐微臣办事…呜呜…臣就没做好,我,臣怕您生气…..呃…”

她哭得太专心,没注意到有液体从鼻子里流了出来,大喘气的时候鼻子吐气,竟然吹出来一个大鼻涕泡,偏偏又吹不破,一时吸气也不是,吐气也不是,最后只能讪讪地自己用手抓破了,还糊了一手清鼻涕。

邵乐安不哭了,开始低头用脚趾抠地,想要在恪战的书房抠出来一个紫禁城。

苏培盛看得目瞪口呆,

救命啊啊啊!

她怎么这样啊!

用手抓鼻涕,咦~好恶心啊!

小苏子我这替人尴尬的毛病都要犯了!

求助!求助!!

一起上班的同事看起来好像不太讲卫生怎么办啊啊啊!

恪战本来有些不耐烦,只是邵乐安这一系列操作下来,又让他有点想笑。

两种情绪交替闪现

最终,恪战无奈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这个看起来蠢唧唧的下属先站了起来。

又少见地有些温和地说:

“你对爷的后院有大功,爷暂时不会要砍你的头,你安心继续干活吧”

“至于这次侧福晋的事,爷心里有数,你继续给后院其她人调养身体,只是侧福晋的胎你就别管了,爷会安排徐医师给她安胎。”

没了,又板着脸给下属画大饼:

“干得好有赏,干不好就罚,只要你有能力,肯忠心给爷办事,爷只有重赏你的时候!”

邵乐安激动地点头,显然是被主子画得大饼给充分洗脑了,忙又磕头又发誓地表忠心:

“主子您放心,臣只有追随您的份儿,谁也不能把臣从您身边赶走!”

恪战点点头,挥手让她退下了

邵乐安面色红润,转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外走去。

然而还没等走出房门,身后就传来恪战的吩咐:

“对了,你一会儿拟个药方交给苏培盛”

邵乐安脚尖一转,自然地转回了身子笑眯眯地询问:

“不知主子想要什么方子?微臣好提前准备”

恪战平静道:

“马佳氏三日后病重暴毙”

邵乐安脸上的笑收了回去

恪战的声音继续传来,含着一种漠然的冷酷:

“你开方子,苏培盛去抓药”

邵乐安的红润的脸色白了下去,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她想说,娘亲教导过她,学医是为治病救人,不能见死不救,更不能害人性命。

可是看着重新伏案工作的贝勒爷,一脸淡然侍候在旁的苏培盛,

她喉咙里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又想到父亲的自私冷漠,想到宫里无数个黑不见底的深夜,想到在太医院里遭受的种种欺凌不公,

以及,

来到贝勒府后,主子的委以重任,同僚的和善帮助,自己读到心心念念的医书后的兴奋……

最终,她把喉咙里的话狠狠咽了下去,重新低头,神色恭敬回复:

“是,微臣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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