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什么都没看到?”
云螭对当晚情况的一无所知不禁让凤星河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江面上什么样的浪潮都不可怕,真正危险的水面下隐藏的汹涌暗潮。
当天夜里他亲眼看着云螭进入洞房之后,就一直守听雨楼上面的行吟阁,喝酒。
行吟阁,位于龟山的半山腰,临江依山,可以鸟瞰整个江心岛,乃是整个镇海平江楼最核心的一栋建筑,镇海平江楼所有的秘密都藏于此间。
而云螭所住的听雨楼就在行吟阁的下面。
凤星河绝不相信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潜进听雨楼杀人行凶。
不是他狂妄自大,放眼整个江湖,能做到绝不会超过五个人。
而这些人也绝不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江心岛。
一瞬间,凤星河心里不禁有了一丝怀疑。
难道……真像陆子吾说的。
云螭是因为不满婚事被安排,所以杀人自伤来抗拒成婚?
作为男人,凤星河能理解云螭。
要是让他娶一个素未谋面,又毫无感情,而且还身份尊贵的公主,换做是他,肯定也不愿意。
再说了他心里永远只有一个姑娘,尽管这个姑娘还总是“欺负”他。
可是,作为云家的人,云螭绝不能如此任性。
凤星河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盯着眼前华清梦的背影,声音清淡:“云螭,有些道理我不说,你也要明白。在这个世界上谁不想由着自己的性子活着,但我们不行。师父走了,你终究还是得靠你自己。”
“让你娶九公主,你委屈,但你也不能……”
听到这里,云螭算是明白了过来,不由苦涩摇头,喉咙很干:“如果我说凶手……不是我,你信吗?”
虽然对眼前的人知之甚少,但从他行事作风来看,都是为了自己好,是个自己人。
云螭想要在当世陌生的环境中活下去,这样的人必须争取,绝不能让两人之间心生嫌隙。
“难道不是?”
凤星河罕见的怒了。
天知道,他为了报恩,放弃了什么!
云中君走了之后,他竭尽全力辅佐云螭,为了让云螭在楼主的位置上坐得住,纵使违背诺言,他也是情愿的。
曾许,他说,“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如今,他只能看着华清梦的背影,感慨“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佳人如梦,夜凉如水。
现在云螭竟然做了这种自掘坟墓的事,他自然是不愿的。
这一刻,凤星河感觉自己就是个笑话。
“好了。你少说两句,他还是个病人。”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华清梦的一句话喝止了凤星河,随后淡然道:“至少,他是在向不公的命运抗争。不像某些人,缩头乌龟。”
凤星河一时间噎住了,怔了一下,神色茫然。
云螭也愣了几秒,目光不经意扫过两人微妙的神情。
这是有故事啊。
稍缓了片刻,凤星河便调整好了心态,眼眸中的冷意消散了不少。
以他对云螭的了解,还不至于敢做不敢当。
不过,排除了云螭自导自演,凤星河心中的疑惑和不解反而更深了。
凶手究竟是谁呢?
难道是佘老口中的“蓑衣士”?
自己最信任的一帮人,有人叛变了?
过了今晚,对方便就会得知计划失败,必然会卷土重来。
听雨楼这里都出事了,整个江心岛哪儿还有安全的地方。
骂就算骂过了,凤星河还是得为云螭想,小心翼翼地问道:“清梦,你看……他这里还要不要安排人看护?”
“不是有美人如玉吗?还要什么看护?隔一天换一次药就好。死不了的人,浪费时间。”
华清梦一边没好气的说着,一边利索地收拾完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她最烦的就是凤星河在自己面前装傻充愣,榆木脑袋,一门心思就知道放在姓云的身上。
所以华清梦对凤星河的怨气统统转嫁到了云螭身上。
凤星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是心知肚明。
华清梦的情绪并不是针对云螭,但又不好说什么,便嘱咐道:“这些天你就不要出去了,有什么需求你跟南风说,她会找人替你办。”
随后便追着华清梦的脚步而去,路过门口的时候,又威严地看向门口的守卫,吩咐道:“不许任何人打扰楼主休息。”
“是!”
……
“喂!”
“这就走了?”
尽管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安神的檀香气息,但云螭却异常烦躁。
此刻他迫切需要找一个说话的人。
没醒之前,还能装睡,还能掩人耳目。
醒了之后,再装就不合适了。
在揪出这个暗地里对自己下死手的人之前,云螭必须知道更多的信息。
比如自己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人?
坏人?
还是不好不坏?
“我饿了!”
“我渴了!”
“有没有人啊!”
云螭故意闹出动静。
“嘎吱!”
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换装完毕的司空南风此刻显得仪态非常端庄,乌发高挽成凌云髻,几缕碎垂于颈边,更衬肌肤胜雪。
走路时,莲步轻移,步伐优雅,与昨夜放浪形骸简直判若两人。
现在说她像个公主,云螭没有半点疑义。
不过,更令云螭惊艳的是司徒南风身后跟着的丫鬟,初九。
之前这个女人一直低着头,云螭并没有看清她的样貌。
只是从她的几个动作,感觉她不像是丫鬟,最起码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家丫鬟。
现在看清楚初九的模样,云螭就觉得更不像了。
哪有这么好看的丫鬟。
虽然不施粉黛,但丝毫不减分,反而有种令人惊艳的感觉。
初九的面容恰似春日里绽放的桃花,白里透红,细腻如玉。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宛如一汪秋水,盈盈含情,顾盼间,眼波流转,藏着无尽的温柔与灵动,仿若多看一眼,便会深陷其中。
更奇怪的是她端着木盘的一双手。
纤细的手指,仿若春葱,指甲泛着淡淡的粉色,怎么看都像是保养得当,不像经常干粗活的样子。
还有一点不符合常理的是,她从进门的每一步都轻盈而稳重,不见丝毫慌乱与急促。
对一个刚刚死了主子还身陷危机之中的丫鬟而言,这样的表现多少有些说不通。
除非……
这一切,她提前知道,早就过了惊慌失措的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