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穆林的声音混着风雪砸来。
阿那瑰恍若未闻，仰颈灌下一口灼喉的烈酒，继续给黑风梳理鬃毛。
“你……”穆林真是恨铁不成钢。
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女子，白日里还红着脸向婆子讨教缝制月事带，十指扎满针眼也不肯罢休，这事已经在狼师传开了，都在笑话特勤给女人做月事带。
笑就笑吧，好歹也是有媳妇了，可倒好，晚上璃月就说他把人赶走了。
“瑰！”穆林箭步上前，揪住阿那瑰的衣领，“你当真舍得放她走？”
见对方仍般毫无反应，他重力推他在拴马桩上，“说话！”
阿那瑰甩开他的手，仰头又是一口酒饮下。
“别喝了！”
酒囊被穆林夺过掷出，在雪地上砸出深坑。
他揪着阿那瑰的皮袄逼近，“要么像个男人一样把她追回来，要么就和我打一架，这副窝囊样给谁看！”
阿那瑰仍然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穆林气得抬手就是一拳。
这一拳穆林是用了狠劲的，打的得阿那瑰嘴角青紫，还有血从嘴角流出来。
“怎么，不爽？那就打回来啊。”
阿那瑰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被穆林这么一激，火气直接涌上来，两人在雪地里翻滚厮打，拳拳到肉，没下死手，用最原始的肉搏，发泄着压抑的情绪。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清冷的女声传来，两人皆是一愣，同时扭头。
只见姜昭宁独自立在十步开外，狐裘上落满星子般的雪粒。
扭作一团的两人骤然分开。
穆林趁机附耳低语：“人家主动来找你和好，你也别太端着，给人家姑娘一个台阶下，以后好好过日子。”
说罢拍去肩头碎雪，识相地退到马厩旁。
阿那瑰心里是有气的，但是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不会和女子一般见识。
他擦去唇边血渍，胸腔里翻涌着说不清的情绪：“既然你知道错了……”
“给。”姜昭宁从怀中取出泛黄的纸卷，
“这是？”
“在拓跋烈的密室中找到的。”她将纸卷塞进他染血的手掌，“我看不懂上面的文字，兴许你能用得上。”
好歹他救了她，她也该做些什么回报他才对。
“你来就只为送这个？”他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姜昭宁的身影在雪中顿了顿：“是。”
“好！好得很！”
盯着她冻得发白的指尖，阿那瑰突然暴起一脚踹碎酒坛。
飞溅的陶片擦过姜昭宁裙角，她却连睫毛都没颤动半分。
可姜昭宁没有回头，走得很快。
“啧啧，中原小娘子可真够绝情的。”穆林望着渐行渐远的倩影，咂舌道。
“真决定不管她了？难得见到这么漂亮的小娘子，被狼吃掉就可惜了。”
阿那瑰心里烦的要命，举起酒坛子闷了一大口酒，找个地方就地一坐，不想再看一眼。
“以后她是死是活，都和我没关系。”
穆林赞同地点了点头，“这才像我认识的瑰，但愿你说得出做得到，将来别后悔。”
后悔？他做的决定从来不会后悔。
他是个孤儿，是狼养大的孤儿，为了活下去，和狼群一起吃生肉。
八岁那年得大可汗器重，有幸进了军队，没日没夜的习武训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翻身。
成长太快，妨碍了别人的道，仇敌难免多了，免不了被人诋毁。草原上的人都骂他冷血，是个狼崽，可他们却忘了，狼比人重情。
大概是经历了太多杀戮，谢昭宁的出现就像是突然照进他生命里的一束光，只是这光太短暂，一纵即逝，连抓都抓不住。
抬手捂着胸口里珍藏的腰带，他忽然觉得这腰带滚烫得紧。
在漠南时，他曾向一名中原女子询问过，女子赠男子腰带就是定情信物，寓意“束住情郎心”。
即便这腰带最初不是赠他，但最后到他手上，这就是缘，而他次次遇到她，这也是缘，可她一次次的离开，就是无分。
有缘无分的感情，早点结束对彼此都好。
……
姜昭宁在风雪中艰难跋涉，茫茫雪幕遮蔽了天地。璃月说一路向西便可抵达云州，可眼下四野皆白，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
远处几顶毡帐的轮廓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她想寻个人问路，最好还能暂住一夜，否则她会被活活冻死。
然而没等靠近，数名身着皮袄的草原男人将她团团围住。她仓皇转身，却见一个黑衣男子静立雪中。
不同于其他草原人的粗犷，也迥异于阿那瑰的少年意气，此人浑身散发着危险的压迫感。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目光如刀，一寸寸刮过她裹在狐裘中的身躯。
“你们想做什么？”姜昭宁攥紧裘衣，强撑镇定。
“你就是阿那瑰带回来的那个女人？”男人说着蹩脚的中原话。
“不是。”这么问肯定是阿那瑰的仇家，姜昭宁想也没想直接否认。
男人勾唇笑了笑，笑她谎言拙劣。
“倒有几分姿色，难怪迷的阿那瑰神魂颠倒，连拓跋烈那畜生都敢杀。看来，是真的很在乎你。”
“你误会了。”姜昭宁挪着步子一点点往后退，“我和阿那瑰一点儿也不熟，他要是真在意我，我怎么可能一个人大晚上的在这里，所以，是你认错人了……”
“那就要问你了。”男人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根本不信。
姜昭宁往后退，他就往前逼近。
“阿那瑰喜欢的女人变成我的女人，啧，这个游戏似乎很有趣。”
姜昭宁脚底一崴，跌坐在了雪地上。
“你这人是不是听不懂中原话，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什么阿那瑰！”
“闭嘴！”
男人俯身凑近，呼出的白气喷在她脸上：“凭什么阿那瑰比我威风，处处压我一头，我倒要看看，我抢了他的女人，他会疯成什么样子，会不会连我也一块儿杀了。”
他的笑容变得狰狞，一声令下：
“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