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下柳树巷的大宅院,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接下来,如何将这个破败的院落,改造成理想中的家园,才是真正的考验。
当晚,在方家小院的灯下,苏念禾召开了又一次家庭会议,议题便是——新家改造计划。
“我的想法是,这次要修,就一步到位,修成全县城最好的院子!”苏念禾摊开一张自己画的简易设计图,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她的计划大胆而细致:前院的倒座房全部拆除,重建为两层的小楼,一楼是“苏记”的门面和后厨,二楼则作为仓库和员工休息室;中院和后院则完全按照舒适的居住标准来修缮,不仅要更换所有门窗,还要重新铺设地面,甚至……还要在东西厢房里,各建一个室内的卫生间。
这个计划一说出来,周玉兰和两个弟弟都听傻了。
建两层楼?还要在屋里建厕所?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嫂子,盖楼可是大工程,咱们去哪找那么多砖瓦和木头啊?现在这些可都是稀罕物,有钱都难买到。”陆承安挠了挠头,说出了最现实的问题。
“是啊,姐。”苏念安也皱起了眉头,“而且,在屋里建茅房,那……那味道怎么办?”
苏念禾神秘一笑:“这些问题,我来解决。”
她的底气,依旧是那个无人知晓的随身超市。装修材料区里,高标号的水泥、坚固的螺纹钢、笔直干燥的成品木材、甚至是光洁亮丽的瓷砖和抽水马桶,应有尽有!
但如何将这些东西合理地“变”出来,却需要一个天衣无缝的借口。
“奶奶,安安,念安。”苏念禾清了清嗓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们要记在心里,烂在肚子里,对谁都不能说。”
见她如此郑重,三人都屏住了呼吸。
“你们知道,我娘家以前是做什么的吗?”苏念禾缓缓开口,抛出了她早已准备好的“身世背景”,“解放前,我们苏家在南方是做丝绸生意的,家境还算殷实。后来时局动荡,我太爷爷有远见,就把家里许多值钱的东西,连同一些从国外运回来的上好建材,都用油布包好,藏在了老宅的夹层墙里,以备不时之需。”
“前阵子,我偷偷回了一趟老家,把那些东西都取了出来,藏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所以,我们建房子的材料,是现成的,而且都是顶好的料。”
这个半真半假的“地主家后代”故事,瞬间就让周玉兰和两个弟弟瞪大了眼睛!
他们从未怀疑过苏念禾的话。毕竟,除了这个理由,再也无法解释她那一身超凡的本领和似乎取之不尽的财富了!
“我的天……原来是这样……”周玉兰恍然大悟,随即又紧张起来,“念禾,那这事……可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啊!成分问题可不是闹着玩的!”
“奶奶放心,我心里有数。”苏念禾安抚道,“对外,我们就说,是花了大价钱,从各种渠道一点点淘换来的。至于施工队,我也已经有办法了。”
解决完“理论问题”,苏念禾立刻开始行动。
她首先找到了红星饭店的王经理,请他帮忙推荐一个手艺好、口风紧的施工队。王经理如今对苏念禾几乎是有求必应,拍着胸脯就把这事揽了下来。
没过两天,他就给苏念禾领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皮肤黝黑、手上布满老茧的老师傅。
“苏顾问,这位是何师傅,咱们县里最好的木匠和瓦匠。他带的队伍,手艺绝对没得说!”
何师傅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苏顾问”,眼中带着一丝审视和怀疑。
苏念禾也不多言,直接将他带到了柳树巷的大院。她拿出自己的设计图,清晰地阐述了自己的要求,从结构改造,到细节尺寸,说得比许多老师傅还专业。
何师傅越听越心惊。他干了一辈子活,还从未见过如此大胆而精巧的设计。尤其是那个“室内卫生间”和“抽水马桶”的设计,更是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苏顾问,您这图……画得是好。但您要的这些东西,比如那么大块的玻璃、那么光滑的地面,还有您说的那个能抽水的洋茅子,我……我见都没见过啊!”何师傅为难地说道。
“材料,我来提供。”苏念禾的语气不容置疑,“我只要你和你的队伍,把活干到最好。工钱,我按天结算,每人每天一块五,管两顿饭,顿顿有肉!”
“什么?!”何师傅和跟着他来的几个徒弟,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一天一块五!还管两顿肉饭!这待遇,比国营大厂的八级工还要好!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师傅当即拍板,接下了这个活!
施工队找好了,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搬运材料。
从那天起,苏念禾开始了夜间的“蚂蚁搬家”。
每天深夜,等所有人都睡熟后,她就闪身进入超市空间。她推着小车,将一袋袋水泥、一捆捆钢筋、一块块瓷砖、一扇扇带着玻璃的铝合金门窗,悄无声息地搬运到现实世界,堆放在后院的空地上,再用巨大的油布盖好。
第二天一早,当何师傅带着工人们来到院子时,看到那堆积如山的、他们见所未见的顶级建材时,所有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我的老天爷!这……这是水泥吧?怎么颜色这么均匀,连一点杂质都没有?”
“你们看这木头!笔直笔直的,连个树疤都没有,还带着香味!”
“这……这是玻璃窗?天啊,这么大一块,得多少钱啊!”
工匠们抚摸着这些远超他们认知的材料,就像是在抚摸稀世珍宝,眼中满是狂热和兴奋。能用这么好的材料干活,是他们毕生的梦想!
何师傅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他对着苏念禾,郑重地鞠了一躬:“苏顾问,您放心!有这么好的料,我们要是还干不好,我们自己把招牌给砸了!”
于是,柳树巷深处,一场堪称惊世骇俗的改造工程,就此拉开序幕。
“叮叮当当”的施工声,很快就打破了老街的宁静。邻居们都好奇地探头探脑,想看看这新来的“大地主”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们看到,工人们竟然在墙体里铺设钢筋,用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灰白色的细腻粉末混合着沙石,浇筑成无比坚固的墙壁和楼板!
他们看到,巨大的、光洁如水的玻璃窗被安装上墙,让屋子里亮堂得像是没有墙壁一样!
他们看到,一种五颜六色、光滑亮丽的“小方块”,被工匠们一片片地贴在了厨房和卫生间的墙壁上!
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柳树巷的居民们,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围在苏家大院门口,对着里面的“奇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乖乖,这是盖房子,还是盖皇宫啊?”
“听说那家人姓苏,是个年轻的小媳妇当家,也不知是什么来头,这么大的手笔!”
“我听说了,人家祖上是南边的大资本家,这些料都是从老宅墙里挖出来的宝贝!”
苏念禾“地主家后代”的身份,就这样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被邻居们“脑补”并迅速传播开来,反而成了她最好的保护色。
而苏念禾,则成了工地上真正的“监工”。她每天都会到场,检查施工质量,解决技术难题。她甚至还从超市里拿出了后世的防水涂料、保温材料,亲自指导工人们如何使用。她那层出不穷的“新奇玩意儿”和专业的知识,让何师傅等人对她敬若神明。
……
遥远的西北边防。
陆承洲刚刚从一场艰苦的边境巡逻任务中归来,风尘仆仆,满脸疲惫。
– 当通讯员将苏念禾的信交到他手上时,他黝黑的脸上,才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
他回到宿舍,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
当他读到“我用我们一起赚的钱,在县城里,买下了一座院子……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院子”时,他那握着信纸的、布满厚茧的大手,猛地一颤!
他整个人,都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僵在了原地。
买……买了个院子?
三进的大院子?
他反复地读着那几行字,每一个字都像是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上。
之前,当他得知她做生意一天能赚几十块钱时,他感到的是震惊和骄傲。但此刻,当他得知她为他们买下了一个“家”时,他心中涌起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喜、震撼、心疼与无尽柔情的复杂情感。
家。
对于他这种常年漂泊在外、枕戈待旦的军人来说,这是一个多么温暖,而又多么遥远的词。
他一直以为,家是他应该为她构建的港湾。却没想到,在他远征的时候,他那个柔弱的、需要他保护的妻子,却以一种他想都不敢想的方式,为他,为他们,筑起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城池。
“等你回家。”
信的结尾,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拥有着排山倒海般的力量,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坚强。
这个铁打的汉子,眼眶,毫无预兆地红了。
他紧紧地攥着那封信,仿佛攥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他能想象到,她写下这封信时,脸上那带着骄傲和期盼的笑容。
他的妻子,他的苏念禾,她不是菟丝花,她是一棵能和他并肩而立,甚至能为他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老陆!老陆!发什么呆呢?看你那样,跟丢了魂似的!”指导员张远航大步走了进来,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陆承洲猛地回过神,他深吸一口气,将那汹涌的情绪压下,脸上却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璀璨的光芒。
他将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折好,贴身放进胸口的口袋里,然后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好友,用一种近乎炫耀的、无比郑重的语气说道:
“老张,我媳妇……她给我买了个家。”
“啊?”张远航没反应过来,“什么叫给你买了个家?嫂子不是跟你回老家了吗?”
“她在县城,买了一座三进的大宅院。”陆承洲一字一顿地说道。
张远航的嘴巴,缓缓地张大,大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三……三进……大宅院?!!”他失声惊叫,“老陆!你……你媳妇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她……她是不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给你当媳妇的?!”
陆承洲笑了,笑得无比开怀,无比骄傲。
仙女?
不,他的念禾,比仙女还要厉害。她是他的战友,是他的港湾,是他此生最大的宝藏和荣耀。
一股前所未有的动力,在他胸中激荡。他必须要立下更大的功,挣到更多的军功章,才能配得上这样好的她,才能早日回到那个她为他建好的家里去!
而此时,在柳树巷的工地上,苏念禾并不知道远方的丈夫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她正叉着腰,指挥着工人安装最后一扇窗户。
不远处,一个邻居家的窗户后面,一双精明而锐利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院子里热火朝天的景象,以及那个指挥若定、气场强大的年轻女人。
那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姓孙,是退休的老干部。她看着那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洋玩意儿”,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这个新来的邻居,太不寻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