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穴口的血腥气和硫磺味还没散尽,混着士兵们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
黄霸天攥着那块冰凉刺骨的黑色骨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地底那东西的贪婪和暴怒,如同实质的冲击,还在他颅腔内嗡嗡作响。觊觎?这藏在地脉里的鬼东西,也敢觊觎他的力量?
他嘴角扯出一个极冷极戾的弧度。
很好。
“清理战场。伤员抬下去。战利品…集中清点。”他开口,声音压下了所有的嘈杂,目光扫过那些看着他的、混合着恐惧与狂热的眼睛,“今日参战者,赏加倍。死者抚恤,三倍。”
命令一下,原本因那地穴怪物而惊惶的士兵们,呼吸瞬间粗重起来,眼睛里的恐惧被另一种更炽热的东西取代。金银,粮食,实实在在的好处,比什么鬼怪都更能安抚人心。
【全军忠诚度:平均82%(敬畏75%,利益驱动90%,震撼85%)】——数据稳固在一个新高点。
连邹靖包扎着胳膊上的伤口走过来时,那微驼的背都挺直了些,眼神复杂地看着黄霸天,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句:“…主公神威。”这一次,那称呼里少了些被迫,多了点别的东西。
黄霸天没理会他,将那块黑色骨片仔细收入怀中贴身处。冰寒之意透过内衬传来,反而让他体内奔流的力量更加活跃。
班师回涿郡的路上,气氛截然不同。队伍里多了缴获的粮车、驮着金银绢帛的骡马,士兵们虽然疲惫,却昂着头,带着一股子刚刚见过血、又捞足了好处的骄悍气。沿途小股土匪望风而逃,根本不敢靠近。
还没到涿郡城门,消息就已经传回去了。张二狗提前派回来报信的人,把黄霸天如何一脚踹开山寨大门、如何独力镇杀地穴妖物的战绩添油加醋地宣扬了出去。
于是,当队伍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涿郡城外黑压压跪倒了一片人。不只是留守的兵丁,还有许多闻讯赶来的百姓,一个个磕头如捣蒜,高喊着“黄爷万胜”、“主公威武”。
乱世里,能打胜仗、能带来粮食和安全的,就是活神仙。
黄霸天骑在马上,看着这场面,脸上没什么表情。民心?不过是力量和利益的衍生品。有用,但不可恃。
回到郡守府,又是一番忙碌。清点缴获,登记造册,分发赏赐,抚恤伤亡…张二狗忙得团团转,嘴角却咧到了耳根子。库房又一次被填得满满当当。
黄霸天直接进了书房。桌子上已经堆起了更高的卷宗——是这几天他不在时,狗剩那帮小崽子和其他暗探送回来的消息。
他一份份翻看。
大部分是鸡零狗碎,哪家富户偷偷埋了银子,哪个小吏晚上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但其中几条,让他目光微凝。
一条来自安插在州府的眼线:刺史郭勋对涿郡之事愈发不满,虽暂时被李督邮压了下去,但已多次暗中上书洛阳,斥责黄霸天“形同叛逆”,请求朝廷发兵征剿。只是如今洛阳朝堂被十常侍把持,各地告急文书堆积如山,暂时还没人理会这幽州一隅的“小事”。
另一条来自南边冀州的暗线:巨鹿郡有个叫张角的道士,打着“太平道”的旗号,徒众数十万,传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恐有大变。
还有一条,是邹靖之前无意中透露,又被狗剩记下来的:幽州以北的辽西、辽东郡,常年受乌桓、鲜卑胡骑侵扰,边军苦不堪言,军心浮动…
黄霸天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洛阳的恶意,冀州的暗流,边塞的动荡…还有脚下这蠢蠢欲动的地脉。
山雨欲来。
他需要更快地扩张,需要更锋利的刀,需要能搅动天下大势的机会。
“叫邹靖,张二狗,还有…那几个新提拔的队率,过来。”他对着门外吩咐。
很快,几人来到书房,躬身站立。
黄霸天将那份关于冀州太平道的密报扔在桌上:“都看看。”
几人传阅一番,脸色都有些变化。张二狗是茫然,邹靖是凝重,那几个新队率则是惊疑不定。
“主公,这张角…恐非善类,其心不小。”邹靖沉吟道,“若真如其言,数十万徒众一旦作乱,冀州顷刻糜烂,必波及幽州。”
“乱了好。”黄霸天声音平淡。
几人一愣。
“不乱,我怎么插手冀州?”黄霸天看向他们,目光锐利,“不乱,那些豪强官仓里的粮食,怎么会露出来?不乱,那些活不下去的流民,怎么会变成兵?”
书房里一片死寂。张二狗等人听得后背发凉,却又隐隐兴奋。
“邹靖。”
“末将在!”
“从今日起,降卒与新兵混编,加大操练力度。我要的不是守城的兵,是能野战、能攻坚的锐卒。给你两个月。”
邹靖心头一凛,立刻抱拳:“末将遵命!必不负主公所托!”
“张二狗。”
“俺在!”张二狗一个激灵。
“加大募兵。告诉那些流民,跟我去冀州,有肉吃,有田分。一家出两丁,免全家五年赋税。暗中派人去冀州,尤其是巨鹿附近,散播消息,就说幽州涿郡黄霸天处,有粮,有活路。”
张二狗眼睛一亮:“俺明白!这就去办!”
“你们几个。”黄霸天看向那几个新提拔的队率,“各带一队人马,以剿匪清乡为名,向南、向西扩展地盘。遇到小股官兵,能吞就吞,不能吞就赶走。遇到豪强寨堡,降者收缴粮械,抗者…鸡犬不留。”
“是!主公!”几个队率轰然应诺,脸上露出嗜血的凶光。
命令一条条发出,整个涿郡像一架突然上了发条的战争机器,开始疯狂运转起来。
校场上杀声震天,新兵和降卒在邹靖的皮鞭和呵斥下,拼命操练着阵型搏杀。匠作营炉火日夜不熄,打造出的兵甲器械源源不断送入武库。一队队人马开出涿郡,如同触角般向南向西延伸,不断将新的乡镇、小的坞堡纳入掌控,或是碾碎。
来自冀州的流民开始增多,都是听了传言,拖家口口前来投奔。张二狗来者不拒,精壮者编入辅兵,老弱妇孺则安排屯田,涿郡周边荒芜的土地被大片开辟出来。
黄霸天每天都会去校场,有时亲自下场示范搏杀,一拳碎石的场景每次都能让新兵骇然之余又热血沸腾。他偶尔也会去流民屯田的地方转转,不发一言,只是看着。但“黄爷亲自来看咱们了”的消息总能飞快传开,让那些刚刚安定下来的流民感恩戴德,忠诚度悄无声息地增长。
脑中的数据每天都在变化。
【势力范围:涿郡(绝对掌控),周边二十七乡镇(臣服),开始向邻郡渗透】
【总兵力:战兵3100人(忠诚度平均78%),辅兵1500人(忠诚度平均65%),骑兵(初步组建)200骑】
【资源:粮食(巨量,持续流入),兵械(充足),金银(海量,持续抄没)】
【威胁:州府(敌意加剧),洛阳(忽视→关注),冀州(暗流汹涌)】
力量在滚雪球般膨胀。
但黄霸天的心,却越来越冷硬。他需要更多,更快。
这一日,他正在查看新送来的冀州地图,狗剩又像鬼一样钻了进来,这次脸上带着压不住的兴奋。
“霸天爷!大喜!南边河间郡那边打起来了!一伙太平道的徒众抢官仓,跟郡兵干起来了!听说脑袋都挂城墙上了!现在那边乱得很,好多富户都在往北跑!”
黄霸天猛地抬头。
机会来了。
他站起身:“点齐一千战兵,五百辅兵,所有骑兵。带足十日干粮。明日出发。”
张二狗一愣:“霸天哥,咱们去…帮官府打太平道?”
“打?”黄霸天冷笑,“我们是去…平乱。”
他手指点向河间郡与幽州接壤的一处重镇。
“这里,现在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