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厌转过头,眼里神色冰凉,带着不悦,连忙捂住那小孩的耳朵。
“休要胡言乱语!”
沈南姿看着如此心细如尘的男人,心中发苦,脸上却带着嘲讽,“这不会是你在外面生的小孩吧!”
“沈南姿,你闭嘴!”他皱眉,“这里不是靖王府,你不要胡闹,被孩子听见怎么办?”
“你也知道这里不是靖王府?”沈南姿冷笑,“今日这里练习骑术的孩子,都是父子关系,请问你与这孩子是何关系?”
“你无需知道。”
“那你可曾想过我和承儿的颜面?你在此教别人的孩子,就是在打当众我们的脸。”
“你让我不要无理取闹,你可曾想过我们要如何,承儿要如何面他人的非议。”
“沈南姿,我再说一遍,你马上离开!”
“我不走,今日我就要看看这孩子的母亲是谁,他爹在哪?”
“无影。”谢厌喊道,“带她离开。”
一个身手敏捷的青年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
无影,谢厌的护卫之一。
“王妃,得罪了!”无影的眼里是对谢厌绝对的服从。
沈南姿咬碎银牙,脸上挂着一抹嘲讽的意味。
就在无影以为她要离开时,沈南姿拉住谢厌的手臂,一口咬了上去。
疼痛袭来,谢厌瞬间皱眉,手臂用力,将沈南姿掀翻在地。
“疯子!”他勒起袖子,看着手背上留下的齿印,“还不把她带走!”
沈南姿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让她的承儿难受,她也不会让他好过。
咬一口都是便宜他了!
下一瞬,无影点住她的穴位,四肢瞬间无力。
她仇恨的望着谢厌,任由护卫把她扛起。
她眼底发红,咬着牙,大喊,“谢厌,我恨你!”
“恨吧!无所谓!”谢厌眼含冰霜,双腿夹紧,护着身前的孩子,马儿往里面跑去。
她像一个包袱被人甩在肩头,路过的人都震惊的注视着她,包括不怀好意的林如意。
“是靖王妃!又同靖王吵架了!”
“真是颜面无存,这样被一个护卫扛着,哪里还有王妃的尊严。”
“要是其他女子,早一头撞死。也亏得是她,疯癫无度,见怪不怪!”
“可惜了靖王没个好正妻,难怪成日厮混青楼。”
沈南姿脑子充血,眼角发酸,大颗的眼泪滑落。
等在外面的冽风,看到此情形,立即冲了过来,“放开她!”
无影看着冽风,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忠于的是不同的主子。
他不是奉命,也不想如此,便放下沈南姿,解开穴位。
说了声“抱歉”便离开。
沈南姿发髻松散,身上衣服也凌乱,她抓过冽风的袖子,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冽风瞧着他,脸上都是怜惜。
风吹过,带着梅香。
沈南姿吸了一下鼻子,仔细的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发髻,扯正衣裙,抹掉干枯的泪痕,堆出笑意。
“回去吧!承儿还等着呢!”
“承儿睡着了!”
“你不早说。”害得她白忙活一场。
两人朝着马车走去。
*
花鸟小舍。
隐匿于东郊山坡的一处半封闭庭院。
四周皆是繁茂的树植,只余一条幽静小道。
然而,正值隆冬,满目皆是萧索之景。
再深入,便能听见狗犬猫鸣,还有鸟在枝头觅食。
“你说说这个谢厌过不过分?”沈南姿站在案台上,腰间围着围布,拿着菜刀,剁着青菜。
砧板上的刀身一刮,碎菜落进旁边的菜篓。
接着又拿起一个萝卜,手起刀落,利索的像是在砍谢厌一般。
“我的脸是丢尽了。”
“那不你自找的吗?”
六皇子谢昱蹲着马步,衣摆被撩起,扎在腰间,双手的衣袖推到手肘处。
双手间是一把斧头,向上一挥,双臂用力,前方的木头应声裂开。
“要不是当初他说一生只许一人,我才不会让我哥哥去皇上那求赐婚呢?”
沈南姿嘟囔着,心里的不痛快,都用在砍菜上。
“年少轻狂说的话你也信。”
沈南姿瘪嘴,“我以为你们皇家的人都同你一样,而且他当时的风评那么好。”
“其他皇子成婚前都有女子在侧,他身边干干净净的,连屋里伺候的人都是小厮。”
“多少姑娘为他相思,说他是人间妄想。”
“我那时年少轻狂,容貌又出众,便让我生出一些非分之想。”
“想着让哥哥去皇上面前试试,哪知道竟然就被赐婚了。”
“唉!悔之晚矣!我这辈子算是无望了,苦海里挣扎。”
她说完,又用力地剁了一刀,仿若在发泄。
“我可没有,不要包括我在内。”谢昱劈完一个,又搬过来一个树桩。
沈南姿没反应过来,“你什么没有?”
“我身边可没有女子!”谢昱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对准木头一斧头下去,唉!斧头卡住了!
拔了几下,没拔出来,“过来帮忙!”
沈南姿看到他的脸都涨红,挥手驱赶,“让开,看我的。”
谢昱让开身子,坐在一旁的木凳上,抱臂观看。
“你母妃不是在给你相看吗?皇叔成亲那日,谁家的小姐来着?”
沈南姿顶着一张盛世容颜,猫着腰,搓了一下双手,使出吃奶的劲儿。
“哎呀!呀!呀!呀!出不来!”她生气地踢了一脚木头,“换一个斧头吧!它俩如胶似漆,分不开。”
“还以为你多厉害呢!”谢昱笑话她。
沈南姿抹了一下额头的汗珠,也不想干了,“小黄,去给我拿个板凳过来。”
一只黄脸白面的小狗收到命令,跳着狂奔,不大一会,就叼着一个木凳子过来。
沈南姿拿过,坐下,摸了摸小黄的脑袋,“好狗狗,真聪明!”
小黄高兴得倒在地上,露出肚皮,四脚朝天的翻滚。
沈南姿又逗了一会狗子,催促旁边的六皇子,“那天的小姐如何?”
“不喜欢,自然就不如何。”谢昱透过树枝望着天际。
“确实要找一个相互喜欢的,不然成婚后就是劫难,”沈南姿想着自己这支离破碎的日子。
“这话仅限于女子,你们男子不开心还能出去寻欢作乐。”
“而我们呢,嫁人就是一辈子,得守着一个不爱她的丈夫,不死不休!”
风吹过,解了一下干活带来的热意。
“有一个办法。”谢昱道。
“何办法?”沈南姿望着他。
谢昱也回头,四目相对,沈南姿眼巴巴的瞅着他。
“等你下定决心的那天我再告诉你。”
沈南姿随手抓起一块木屑,掷到他身上。
“让你逗我!”
谢昱灵活的一躲,木屑从身后过去,完美避开,嬉笑道:“你心里还有他,说了你也会舍不得的。”
沈南姿缄默无言,她确实心有不甘,不甘这十载的苦恋,八载的婚姻。
拍拍手里的碎屑,起身解开围布,“我得回府去找谢厌问个清楚,那孩子是不是他在外面生的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