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清晨的阳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进来时，林远山已经醒了。他轻轻翻动身体，尽量不吵醒还在打呼噜的王胖子。昨晚的梦境碎片还残留在脑海中——无尽的走廊、水中的黑影，还有那个始终看不清面容的小个子人影。
帐篷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是阿迪力在准备早餐。林远山穿好外套钻出帐篷，沙漠清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哆嗦。阿迪力正跪在一块旧毯子上做晨祷，面前的小火堆上架着铜壶，茶香混合着薄荷的清凉气息飘散在空气中。
“亚克西，”阿迪力做完祷告，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沙子，”睡得好吗？”
林远山摇摇头：”做了些奇怪的梦。”他接过阿迪力递来的茶杯，滚烫的杯壁烫得指尖发红，”今天我们要去若羌县城补充装备，为满月之夜的探索做准备。”
阿迪力点点头，从行囊里取出几个干瘪的沙枣：”绿洲的老人说，满月之夜魔鬼城会移动”
“移动？”林远山皱眉，”像我们之前看到的岩柱那样？”
“不只是岩石，”阿迪力压低声音，”是整个地貌。老人们说，月宫是活的，会自己选择让谁进去。”
王胖子揉着眼睛钻出帐篷，听到最后一句立刻来了精神：”啥玩意儿？这破地方还能自己动？”
林远山没有立即回答，他取出青铜圆盘在阳光下仔细端详。圆盘边缘的纹路在强光下更加清晰，呈现出一种规律的波浪形。
“看这些纹路，”他指着圆盘边缘，”我怀疑这与月相变化有关。西域古人常用波浪线代表月亮周期。”
王胖子凑过来：”所以这玩意儿是个…月历？”
“更可能是钥匙，”林远山小心地收起圆盘，”满月之夜，地宫的某些通道可能会自然开启。”
三人简单吃过早餐后，收拾行装准备前往若羌县城。
去县城的路上，林远山注意到远处沙丘上有几个小黑点在移动。他举起望远镜，发现是一队野骆驼，领头的是一头体型特别高大的公驼。
“野骆驼群，”他把望远镜递给阿迪力，”这在罗布泊很少见吧？”
阿迪力仔细观察后，脸色变得凝重：”那不是野骆驼…看它们脖子上的痕迹，曾经戴过驼铃。”他放下望远镜，”可能是从牧民那里逃走的，也可能是…”
“是什么？”王胖子好奇地问。
“沙漠传说，有些骆驼是’鬼驼’，专门引诱迷路的人走向死亡。”阿迪力低声说。
林远山接过望远镜再次观察，骆驼群已经消失在沙丘后面。他注意到领头公驼的步态确实有些异常，像是刻意保持某种节奏。
第二天正午时分，三人抵达若羌县城。这座沙漠边缘的小镇比林远山想象中热闹，街道两旁摆满了卖干果、地毯和铜器的摊位。空气中弥漫着烤羊肉和孜然的香气，维吾尔族商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先找五金店，”林远山说，”我们需要更专业的装备。”
他们在集市后面找到一家汉族人开的五金店。店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戴着老花镜，正用砂纸打磨一块铜片。
“要些什么？”老人头也不抬地问。
林远山列了个清单：防水手电、钢钎、登山绳、滑轮组…老人听完后终于抬起头，透过镜片打量着他们。
“去魔鬼城的？”他直接问道。
王胖子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老人冷笑一声：”这个季节，买这种装备的外地人，十个有九个是去找死的。”他站起身，从柜台下取出一个木箱，”不过既然你们执意要去，这些可能用得上。”
箱子里是几件奇怪的物品：铜镜、牛角号、一包白色粉末，还有几个小铃铛。
“这是什么？”林远山拿起铜镜，镜面异常光滑，背面刻着奇怪的符号。
“老物件，”老人说，”三十年前地质队留下的。他们说魔鬼城地下有东西不喜欢现代金属，这些老东西反而安全。”
林远山和王胖子交换了一个眼神。老人提到的”不喜欢现代金属”与他们在下面遇到的磁场异常现象吻合。
“都要了，”林远山说，”另外还需要一些常规装备。”
走出五金店时，三人都背满了大包小包。王胖子抱怨道：”这老头宰客吧？几面破铜镜要那么多钱！”
“不完全是骗人，”林远山说。
他们在集市上补充了干粮和水，阿迪力还买了几包当地的草药，说是可以驱邪避凶。
当几人采购晚物资，天已经黑了。
第二天的回程路上，林远山注意到天空开始聚集乌云，远处的地平线变得模糊不清。
“要起风沙了，”阿迪力忧心忡忡地说，”我们得加快速度。”
骆驼似乎也感应到了天气变化，步伐变得急促起来。当第一阵强风夹着沙粒打在他们脸上时，魔鬼城的轮廓才刚刚出现在视野中。
“来不及回营地了！”阿迪力大喊，”去岩柱那边避风！”
三人牵着骆驼冲向最近的岩柱群。风沙越来越大，能见度迅速降低。林远山眯着眼睛，勉强辨认出前方一座高大的岩柱，底部有个凹陷处可以暂避。
他们刚躲进去，外面的风沙就变成了咆哮的黄墙。骆驼不安地挤在一起，发出低沉的哼声。林远山用围巾捂住口鼻，还是能感觉到细沙从各个缝隙钻进来。
“这沙暴来得太突然了，”阿迪力在风声中大喊，”不正常！”
王胖子缩在角落里：”该不会是我们拿了地宫的东西，惹恼了什么吧？”
林远山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被岩壁上的什么东西吸引了。在风沙的侵蚀下，岩壁表面的黑色物质正在剥落，露出下面刻着的图案。他凑近观察，发现那是一幅壁画，描绘了一群人围绕一个圆形装置跳舞的场景。
“看这个，”他招呼另外两人，”像不像我们发现的青铜装置？”
壁画中的圆形装置确实与水利天文钟极为相似，周围的人物穿着奇特的服饰，高举双手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更引人注目的是，壁画上方刻着一轮满月，月亮中有一个小人的剪影。
“满月…仪式…”林远山喃喃自语，”这可能是线索。”
沙暴持续了将近两小时才渐渐平息。当三人从岩缝中爬出来时，夕阳已经西沉，将魔鬼城染成血红色。更令人不安的是，岩柱的排列方式似乎又发生了变化——原本呈三角形分布的三根主岩柱，现在排成了一条直线。
“见鬼了，”王胖子揉着眼睛，”这些石头真会自己走路？”
阿迪力脸色苍白：”月宫开始准备了…老人们说，满月前三天地形就会变化。”
回到营地后，三人发现帐篷已经被沙暴摧毁了一半。他们花了整个晚上修复营地，同时讨论着壁画的意义。
“如果壁画描绘的是真的，”林远山铺开新买的防水布，”那么满月之夜地宫可能会有某种仪式性的开启方式。我们需要找到那个’月亮中人’的位置。”
第二天一早，林远山决定再次探查岩柱群，寻找更多壁画线索。阿迪力留在营地整理物资，王胖子则跟着林远山去”看会走路的石头”——用他自己的话说。
白天的魔鬼城安静得可怕，连风声都消失了。林远山注意到沙地上有许多细小的痕迹，像是某种小动物留下的，但脚印形状怪异，前宽后窄，不知道是什么沙漠生物。
“看这个，”王胖子指着一处岩壁，”又一副壁画！”
这幅壁画保存得更完整，显示一群人正通过一条狭窄的通道进入地下，领头者手持一个圆形物体——很可能是青铜圆盘。通道尽头是一个水池，水池对面站着一个小人，双臂张开像是在欢迎。
“水池…就是我们遇到机关的那个？”王胖子问。
林远山点点头：”很可能。注意这个小人，姿势与月亮中的剪影相似。”他用相机拍下壁画，”我猜这代表某种引导者或者守护者。”
他们继续搜索，在另一处岩壁上发现了第三幅壁画。这幅画更加神秘：满月高悬，一群人跪拜在地，中间一个人漂浮在空中，身体呈半透明状。画面下方刻着一行佉卢文。
“能看懂吗？”王胖子问。
林远山摇摇头：”只认出’月’、’光’和’门’几个字。”他沉思片刻，”结合三幅壁画，我猜测满月之夜，地宫中可能会出现一条特殊通道，而青铜圆盘是开启的关键。”
回营地的路上，王胖子突然拉住林远山：”等等，你听！”
远处传来微弱的”叮当”声，像是金属碰撞。声音来自他们之前探索过的岩缝方向。
“又来了，”王胖子压低声音，”跟之前听到的一样！”
林远山悄悄向声源移动，手中握着新买的铜镜。当他接近岩缝时，声音突然停止了。岩缝前的地面上，清晰地印着几个小脚印——与他们在地宫中发现的一模一样。
“有人…或者说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监视我们，”林远山低声说，”从我们到达的第一天起。”
王胖子紧张地环顾四周：”会不会是…那个壁画上的小人？”
林远山没有回答，他注意到脚印延伸向岩缝，然后消失了。更奇怪的是，脚印周围的沙子呈现出一种规则的波纹，像是被某种震动影响过。
当晚，三人在篝火旁讨论第二天的计划。满月之夜就在明天，他们必须做好充分准备。
“根据壁画和我们的发现，”林远山在地上画出示意图，”地宫的核心区域应该在水池对面。满月之夜，水位可能会下降，露出通道。”
阿迪力摇摇头：”老人们说，满月之夜魔鬼城的水会’活过来’，更危险。”
“所以我们得找到那个’月亮中人’的位置，”林远山指着第二幅壁画，”它可能是安全通道的标志。”
王胖子挠挠头：”要是真碰上什么’引导者’咋办？打个招呼？”
“铜镜，”林远山拿出今天买的古旧铜镜，”祆教崇拜光明，镜子可以反射月光。如果真有守护者，这可能是沟通的媒介。”
夜深了，林远山值第一班守夜。沙漠的星空格外明亮，银河像一条闪亮的丝带横贯天际。他望着月亮，已经接近圆满，散发着清冷的光辉。
突然，远处的岩柱群传来一阵轻微的”咔嗒”声，像是石头相互摩擦。林远山举起夜视望远镜，看到一幕不可思议的景象——几座岩柱正在缓慢移动，位置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更诡异的是，岩柱之间似乎有微弱的光点在游动，像是萤火虫，但亮度更高，移动轨迹也更加规律。
林远山正要叫醒其他人，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突然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耳边响起低沉的嗡鸣声。他勉强扶住帐篷支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试图进入他的意识…
“老林！”王胖子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没事吧？脸色跟死人似的！”
林远山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我…我不知道。刚才看到岩柱在移动，然后…”
阿迪力也醒了，他看了看林远山的脸色，立刻取出一个小布袋：”闻一下！”
布袋里装着一种刺鼻的草药，林远山吸了几口，眩晕感稍微减轻。
“月亮的魔力，”阿迪力严肃地说，”满月前夕，魔鬼城会释放’幻气’，迷惑靠近的人。”
王胖子帮林远山回到帐篷：”休息吧，我来守夜。”
林远山躺下后，那种奇怪的嗡鸣声依然在脑海中回荡。他想起壁画中漂浮的人影，还有那个神秘的”月亮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