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瑞士日内瓦的清晨，阳光透过酒店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姜星辰的眼皮上跳动。她翻了个身，看向隔壁床——陆屿白已经穿戴整齐，正对着镜子调整领带，手指微微发抖。
“第五次了。”姜星辰轻声说。
陆屿白从镜子里看她：”什么？”
“你调整领带的次数。”姜星辰坐起身，”从起床到现在，你至少整理了五次。”
陆屿白的手停在领结上，嘴角微微上扬：”超忆症的观察力。”
姜星辰下床走到他面前，轻轻拍开他的手：”让我来。”她的手指灵巧地重新系好领带，”好了，完美。”
陆屿白低头看着她，晨光中姜星辰的睡裙边缘泛着柔和的金光，发丝蓬乱得像只小狮子。他突然说：”如果真是她…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星辰理解他未尽的言语。过去一个月，他们为这一刻做了无数准备——完善研究报告，排练演讲，甚至设想了各种与林雨眠重逢的场景。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所有准备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说’你好’。”姜星辰整理好他的衣领，”或者什么都不说。我想…一个母亲会理解的。”
物理研究所年会在日内瓦湖畔的一座现代建筑内举行。入口处，巨大的海报展示着本次会议的亮点：《声波-量子耦合效应：林雨眠未完成研究的突破性进展》，演讲者署名是陆屿白。
“紧张吗？”姜星辰小声问，感觉到陆屿白的手臂肌肉绷得紧紧的。
“心率128，血压可能偏高。”陆屿白面无表情地说，”但可控。”
会场内已经座无虚席。他们被工作人员引到前排就座。姜星辰注意到陆屿白不断扫视四周，寻找那个可能的身影。
主持人开场：”今天我们有幸邀请到这项研究的继承人，林雨眠女士的儿子陆屿白博士做主题演讲。但在此之前，请允许我介绍本次会议的神秘赞助人——Dr. L. Wei。”
全场灯光暗下，一束追光打在侧门。一个纤细的身影走进来，戴着银色面具，身边跟着一位年轻女助手，同样戴着面具。
姜星辰感到陆屿白瞬间绷直了背脊。那位Dr. Wei走到话筒前，声音通过变声器传出：”二十年前，一项革命性研究被埋没。今天，它将重见天日。”
她摘下面具。
会场一片哗然。姜星辰听到身后有人惊呼：”林雨眠？！她不是已经…”
但她的注意力全在陆屿白身上。他像被冻住了般一动不动，只有微微收缩的瞳孔暴露了内心的震撼。台上的林雨眠——比照片上苍老但依然优雅——目光直接锁定了自己的儿子，眼中闪烁着泪光。
“为了揭露一个危及生命的科学欺诈，我不得不假死离开。”林雨眠的声音不再需要变声器，清晰而坚定，”今天，借着我儿子和他…”她的目光落在姜星辰身上，微微停顿，”…和他伙伴的研究成果，真相终于可以大白于天下。”
她示意身旁的助手也摘下面具。当女孩露出真容时，姜星辰倒吸一口冷气——那张脸与陆屿白有七分相似，只是线条更加柔和。
“这是陆雨晴，我的助手，也是…”林雨眠深吸一口气，”陆屿白的孪生妹妹。”
会场再次哗然。陆屿白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他的目光在母亲和那个自称他妹妹的女孩之间来回扫视，脸色苍白得可怕。
姜星辰轻轻拉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冰凉的汗水。她小声道：”呼吸。”
陆屿白像是从梦中惊醒，深深吸了一口气。台上的女孩——陆雨晴——向前一步：”哥哥，妈妈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们有很多话要告诉你。”
林雨眠接着说：”小白，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请你相信，当年分开你们兄妹，是我能想到保护你们唯一的办法。”她挽起袖子，露出手臂内侧一道细长的疤痕——与陆屿白的一模一样，”我试图同时带走你们，但你父亲…反应太快了。”
姜星辰感到陆屿白的手在她掌心中颤抖。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天才，此刻脆弱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你的演讲。”姜星辰轻声提醒，”大家都在等着。”
陆屿白如梦初醒。他缓缓走上台，与母亲和妹妹擦肩而过时，肩膀微微发抖。站在话筒前，他深吸一口气：
“今天我要讲的…是我母亲二十年前未完成的研究。”
接下来的三十分钟，会场鸦雀无声。陆屿白从量子声学基础讲到最新的神经调节应用，全程没有看一眼笔记。当他演示特定频率组合如何帮助脑损伤患者恢复功能时，林雨眠在台下无声地流泪。
演讲结束，全场起立鼓掌。陆屿白没有像往常一样礼貌致谢，而是径直走向母亲和妹妹。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静静对视，谁也没有先开口。
姜星辰看到陆雨晴悄悄碰了碰林雨眠的手肘——一个与陆屿白紧张时一模一样的小动作。这个细节似乎也触动了陆屿白，他的表情微微松动。
“你弹钢琴吗？”他突然问妹妹。
陆雨晴点头：”妈妈教的。《星之系列》是我的摇篮曲。”
“我也是。”陆屿白轻声说。
这个简单的共同点打破了坚冰。林雨眠伸出手，轻轻抚摸儿子的脸庞：”你长大了…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
陆屿白没有躲开，但也没有回应。他的目光在母亲和妹妹之间游移：”为什么…只带走她？”
“因为女孩在当时看来更不安全。”林雨眠痛苦地解释，”你父亲重男轻女的思想…我担心他会伤害雨晴。而你，至少对他有价值。”
陆雨晴补充：”这些年来，妈妈一直通过陈老师关注着你。你发表的每一篇论文，写的每一本小说，她都有收藏。”
“那为什么不早点联系我？”陆屿白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
“直到上周，你父亲的影响力还在。”林雨眠解释，”过早暴露会危及我们所有人，包括你。”她看向台下的姜星辰，”直到那个勇敢的女孩帮你站稳脚跟…”
会后，他们来到研究所的一间私人会议室。姜星辰识趣地准备离开，却被林雨眠叫住：”请留下，姜小姐。我听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
陆雨晴——现在知道她是陆屿白的双胞胎妹妹了——好奇地打量着姜星辰：”你就是那个用玛德琳治好哥哥味觉的人？”
姜星辰不好意思地点头。陆雨晴突然笑了：”太巧了！我也有特殊味觉——色联觉，能尝出颜色！”
“色联觉？”陆屿白终于表现出科学家的好奇心。
“嗯，比如数字7是咸的，蓝色像薄荷…”陆雨晴兴奋地解释，”妈妈认为这是声-光耦合效应的另一种表现！”
林雨眠微笑着看孩子们交流，然后转向姜星辰：”谢谢你照顾小白。陈老师说，遇见你后，他变得…更有人情味了。”
姜星辰不知如何回应，只好转移话题：”您这些年一直在哪里？”
“世界各地。”林雨眠说，”组建了一个国际科学家网络，专门揭露科研欺诈和不安全产品。你父亲的公司…只是其中之一。”
她打开平板电脑，展示了一个加密数据库，里面全是陆氏集团掩盖的各种实验事故和产品缺陷。
“这些足够让他余生都在监狱度过。”林雨眠冷静地说，”但我不会公开…除非他继续威胁我的孩子。”
陆屿白盯着数据库，表情复杂：”所以你一直在…保护我？”
“以我的方式。”林雨眠轻声说，”就像你保护姜小姐那样。”
陆屿白和姜星辰同时红了脸。陆雨晴噗嗤笑出声：”哥哥还会保护人？陈老师说你是社交障碍晚期患者！”
气氛终于轻松起来。他们聊到研究计划，聊到甜品店的爆红，聊到陆父近况——他因心脏病复发仍在医院休养，公司暂由董事会接管。
“所以…”陆屿白犹豫地问，”你们会回国吗？”
林雨眠和陆雨晴对视一眼：”如果你准备好了…我们是一家人。”
这个简单的词让陆屿白再次沉默。姜星辰悄悄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慢慢回握的力度。
“姜小姐。”林雨眠突然说，”听说你有超忆症？”
姜星辰点头。
“我一直在研究特殊感知能力与量子效应的关系。”林雨眠的眼睛闪闪发光，”你和雨晴、小白的特殊能力，可能正是解开人类感知之谜的关键。”
陆雨晴兴奋地拍手：”太棒了！我们可以一起研究！哥哥负责理论，我负责实验，姜姐姐记录数据！”
“我…我可以参加吗？”姜星辰受宠若惊。
“当然。”林雨眠微笑，”你已经是团队一员了，不是吗？”
当晚，在酒店餐厅的私人包间里，他们共享了多年来第一顿家庭晚餐。陆屿白坐在母亲和妹妹之间，时而严肃讨论研究细节，时而因妹妹的玩笑微微扬唇。姜星辰在一旁默默观察，发现他放松时的眉眼与母亲如出一辙。
甜点上桌时——当然是玛德琳蛋糕——陆雨晴突然说：”哥，你知道吗？妈妈每年生日都给你准备礼物，都存在瑞士银行的保险箱里。”
陆屿白的手停在半空：”什么？”
“从六岁到二十六岁，每年一份。”林雨眠温柔地说，”包括你考上大学、发表第一篇论文的重要时刻…我从未错过你的人生，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参与。”
陆屿白的喉结上下滚动。姜星辰知道他在强忍泪水。
“明天…”他最终说道，”能带我去看看那些礼物吗？”
林雨眠含泪点头。在餐桌下，陆屿白的手找到了姜星辰的，紧紧握住。这一次，不是为了寻求支持，而是为了分享喜悦。
回到酒店房间，姜星辰正准备道晚安，陆屿白突然说：”谢谢。”
“为什么谢我？”
“为了一切。”陆屿白的声音轻柔而真诚，”如果没有你…我不会有机会重新拥有家庭。”
姜星辰微笑着摇头：”这是你自己的功劳。”
陆屿白突然上前一步，轻轻拥抱了她：”晚安，星辰。”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姜星辰心跳加速。等她回过神来，陆屿白已经进了自己的房间，只在空气中留下一丝雪松的气息。
她摸着发烫的脸颊，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给周小棠发消息：”你绝对猜不到今天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