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一声轻响,像是木板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地窖入口彻底暗了下来,只有油灯的光晕在三人脚边投下一小片暖黄,把墙壁上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沈知夏攥紧了手里的铜刻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谁在上面?”她的声音有点发紧,却还是强撑着没显露出慌乱。这地窖是她从小待到大的地方,闭着眼睛都能摸到石阶,可此刻被人从外面锁上,心里头莫名窜起一股寒意。
林野把瓷窑模型往怀里一揣,伸手就去摸石阶:“我上去看看!”他刚踩上两级台阶,就被温砚拉住了。
“别莽撞。”温砚的声音依旧平稳,油灯被他举得更高了些,光线照亮了石阶上方的阴影,“外面的人若是想害我们,不会只盖木板这么简单。”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窖里的旧物,“先看看这些信里有没有线索。”
沈知夏深吸一口气,蹲回木箱旁。油灯的光落在信纸上,那些清秀的字迹在昏黄里仿佛活了过来。她拿起最上面那封没念完的,借着光往下看:“……前日里见巷口来了个外乡人,穿件灰布短褂,总在老槐树底下转悠,问东问西的,像是在打听什么。沈兄说他眼神不正,让我多留意些……”
“外乡人?”林野凑过来,“跟现在巷子里那个收废品的老头有点像啊?”他说的是这几日新来的张老头,天天推着辆破三轮车在巷子里晃,见了谁都笑眯眯的,可林野总觉得他看自己瓷坊的眼神有点怪。
温砚已经拿起另一封信,信纸边缘缺了个角,字迹也比其他几封潦草些:“……那外乡人竟找到我书斋来了,问起二十年前烧瓷的林师傅,还有做木匠的沈师傅。我只说他们早就搬离了巷子,他却盯着我书案上那只林弟烧的笔筒,说‘这釉色,错不了’……”
“林师傅?沈师傅?”沈知夏的心跳漏了一拍,“不就是我爷爷和林野爷爷吗?”
三人面面相觑,地窖里的空气仿佛更沉了。那个张老头,难道也在打听祖辈的事?
温砚继续往下念:“……我总觉得不对劲,那外乡人姓刘,左眼角有颗痣,说话带着点南边口音。沈兄把他刻的那把铜刀收进了地窖,林弟也将他最宝贝的窑模型藏了起来,说若是有朝一日他们不在了,让后人瞧见这些东西,便知当年的事……”
“姓刘?左眼角有痣?”林野猛地一拍大腿,“就是他!那个收废品的张老头,我前日见他蹲在我瓷坊门口抽烟,左眼角确实有颗痣!他说自己姓张,难道是假名?”
沈知夏也想起了什么:“前几天他来我铺子里买酱油,我听他说话是有点南边口音,当时还以为是错觉。”
油灯的火苗“噼啪”跳了一下,照亮了温砚紧锁的眉头。“祖辈们当年似乎在躲着这个姓刘的,还特意把这些东西藏进地窖……”他把信纸小心翼翼地叠好,“这绝非小事。”
“那现在怎么办?”沈知夏看了看头顶的木板,“被他锁在这儿,难不成要困到天黑?”
林野摸了摸下巴,忽然眼睛一亮:“我有办法!”他转身走到地窖角落,那里堆着几根撬瓷窑用的粗铁棍,是他前几天顺手放在这儿的。“这玩意儿够结实,咱们把木板撬开!”
他拿起一根铁棍,往石阶上方的木板缝里一插,用力往下压。“嘎吱——”木板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却只裂开了条小缝。
“我来帮你!”沈知夏也拿起一根铁棍,两人一左一右,使出浑身力气往下撬。温砚则把油灯放在石阶上,腾出双手扶住铁棍的另一端,三人合力,只听“哐当”一声,木板终于被撬开了一块,透进外面的天光。
“成了!”林野抹了把汗,率先爬了上去。沈知夏和温砚紧随其后,刚钻出地窖,就听见巷口传来三轮车的轱辘声。
“是他!”林野压低声音,指了指巷口那个推着三轮车的灰衣老头。老头正回头往杂货铺这边看,左眼角的痣在阳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三人赶紧缩回里屋,透过窗户缝往外瞧。只见那老头顿了顿,像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推着车慢慢走出了巷子。
“他走了?”沈知夏松了口气,却又觉得不对劲,“他既然锁了地窖,怎么不看着我们?”
温砚走到地窖入口,看了看被撬开的木板,又看了看地上的铁锈痕迹:“他或许不是想困住我们,只是想拖延些时间。”他指着木板边缘新添的划痕,“这锁扣是临时卡住的,一撬就开,更像是在提醒我们……有人在盯着这些旧事。”
林野把铜刻刀和瓷窑模型放回木箱,却发现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三个年轻男人,一个穿着木匠围裙,手里拿着刻刀;一个围着烧瓷的围裙,捧着个瓷瓶;还有一个穿着长衫,手里拿着书卷。三人站在老槐树下,笑得一脸灿烂,正是他们的祖辈。
“你看这背景。”沈知夏指着照片里的老槐树,“树旁边好像有个石碑,我怎么从没见过?”
温砚仔细看了看照片:“这石碑……像是块界碑。或许,当年的秘密不止藏在地窖里。”
三人把地窖重新盖好,米缸归回原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心里头那团疑云却越来越重——那个姓刘的老头到底是谁?祖辈们当年在躲什么?照片里的界碑又在哪儿?
傍晚时分,王大爷来还沈知夏借给他的姜汤碗,见三人都没精打采的,不由得问:“你们仨这是咋了?失了魂似的。”
林野把照片递过去:“王大爷,您认识照片上这个姓刘的人吗?”
王大爷接过照片,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忽然“哎呀”一声,手都抖了:“这个姓刘的……是当年瓷窑的监工啊!听说心黑得很,总克扣工钱,还想偷学你爷爷的烧瓷秘方,被你爷爷揍了一顿,后来就没人见过了……怎么?他又出现了?”
三人听得心头一震。
原来,这不仅仅是祖辈的旧事,更是一场横跨了半个世纪的纠葛。那个看似普通的收废品老头,竟是冲着祖辈的秘方来的。
暮色渐浓,巷子里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沈知夏看着对面瓷坊的灯光,又看了看书斋里透出的暖黄,忽然觉得,他们仨凑在一起,或许不只是巧合。就像当年的祖辈们一样,吵吵闹闹间,总要一起扛过些什么。
“明天,咱们去找找那界碑?”林野搓了搓手,眼里又燃起了光。
沈知夏白了他一眼:“找界碑干啥?你还真当有藏宝图啊?”嘴上这么说,却已经开始琢磨起照片里界碑的位置。
温砚把那叠信小心地收进布包:“界碑或许不重要,但当年的事,总要弄明白。不然,那位刘先生怕是还会再来。”
夜色里,三个身影站在杂货铺门口,看着巷口的方向,眼神里都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有疑惑,有警惕,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下一章预告:三人根据照片寻找界碑,却在老槐树底下挖出个生锈的铁盒,盒子里没有秘方,只有一张画着奇怪符号的图纸,而这图纸,竟和林野瓷坊里一块祖传的瓷片纹路一模一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