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悄然而至,窗上凝结着细密的冰花。南月裹着柔软的羊毛披肩,坐在2103的书房里,屏幕上的数据流映在她沉静的眼底。手边的咖啡散发着醇香,是她托安迪从国外带回来的豆子,味道苦而回甘。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打破一室宁静。屏幕上跳动着姚斌的名字。南月瞥了一眼,没有动作,任由它响到自动挂断。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近一个月来,他总在深夜打来,有时是凌晨两三点,有时像现在这样,清晨五六点,带着显而易见的醉意,或是清醒时难以抑制的冲动。
她从未接起。
最初,那铃声还会让她心绪微澜,泛起一丝厌烦。但现在,连那点厌烦都淡了,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音。她设置过静音,后来觉得没必要。他的执着,他的痛苦,都像是隔着厚厚的玻璃窗看到的风景,真实存在,却无法再影响她分毫。
几分钟后,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这次是一条冗长的短信。南月目光扫过,内容无非是翻来覆去的忏悔,语无伦次的思念,和自我感动的痛苦。她看到了“对不起”,看到了“我真的很爱你”,看到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看得很快,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像是在浏览一则与己无关的广告。直到看到最后一句——
“我知道你恨我,南月。你就应该恨我。”
恨?
南月放下咖啡杯,指尖在冰冷的杯壁上轻轻一点。她拿起手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回复了姚斌的信息。内容很短,只有两行。
“姚先生,你误会了。”
“恨需要记住,而我已经忘了。”
点击,发送。然后,她干脆利落地将这个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做完这一切,她端起微凉的咖啡喝了一口,继续看向屏幕上的报表,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杂事。
她没说谎。恨是一种强烈的情感,需要持续投入注意力。而她,早已将姚斌和相关的一切,从她的情感账户里彻底清零。不恨,不爱,甚至不再有怨。他只是她人生路上不小心踩到的一滩泥水,擦干净,往前走,便不值得再回头看一眼。
她的平静,并非伪装,而是废墟之上重建起坚固堡垒后的真正安宁。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公寓里,姚斌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两行冰冷的文字,像是要将屏幕灼穿。
“我已经忘了。”
这比任何斥责、任何诅咒都更残忍。她甚至不屑于恨他。
他疯狂地再次拨打那个号码,听到的只有机械的女声提示“您拨打的用户正忙……”他明白了,他被彻底地、永久地隔绝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手机从颤抖的手中滑落,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姚斌踉跄着退后几步,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窗外,天光渐亮,晨曦透过窗帘缝隙,切割出他颓唐狼狈的轮廓。
他没有怒吼,没有砸东西,只是怔怔地看着那缕光,感觉自己像个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破旧玩偶。
她忘了。
她怎么可以忘?那些在一起的时光,那些他后来才品出滋味的温柔,那些他造成的伤害……她怎么可以像拂去灰尘一样,将它们从生命里抹去?
可理智告诉他,她可以。因为她已经向前走了很远,远到过去的影子再也无法笼罩她。
而他,还被钉在原地,承受着记忆的反噬。
他以为他的痛苦能证明他的爱,他的悔恨能换取她的回眸。可现在他明白了,他的所有情绪,于她而言,只是噪音,是困扰,是她早已清理干净的垃圾。
他连让她“恨”的资格,都没有了。
巨大的空洞感吞噬了他。比酒精更麻木,比黑夜更绝望。
欢乐颂21楼,南月处理完手头的工作,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阳光顷刻间涌了进来,洒满整个房间,暖融融的。她微微眯起眼,看着楼下逐渐苏醒的城市。
新的一天开始了。她的世界,干净,明亮,充满希望。
而姚斌的世界,在她按下黑名单的那一刻,彻底沉入了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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