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她在他心里会有不同,最起码会得到他的些许尊重。
可没想到到头来,在他心里,她只不过是一个免费伺候了他五年的下人。
原本悸动灼热了五年的心,在这一刻像是突然沉寂了下来,再也没有了半分波动。
“在我成亲之前,你都不允许踏出这个院子半步!”
“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改改你这恃宠而骄的脾气!”
扔下这句话,池怀瑾便拂袖离开了。
半个月后,池家五公子池怀瑾大婚,阖府热闹非凡。
鞭炮锣鼓声从前院飘到了宋青梨这座偏僻的小院落里。
那一夜她彻夜未眠。
翌日天一亮,院子里就传来嘈杂的动静。
宋青梨一出门,就看见那两个曾打过她耳光的婆子带着人正打砸院子里的东西!
她闲来无事在院子里种了很多花,这些人钻进园子里一顿踩踏,昔日精心照料的花草就这么被毁于脚下!
“你们干什么?!”
她冲上去阻拦,却被几个人钳住。
婆子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扯着尖锐的嗓子道:“我们夫人说了,府上绝不能留闲人!”
“你在五少爷身边伺候了多年,想来很会伺候人!”
“自今日起,你就跟着夫人,去夫人身边伺候!”
宋青梨奋力挣扎着,“你们休想!我是五少爷身边的人,你们要带走我,也要去问问他会不会同意!”
婆子讥笑,满脸鄙夷,“你还真把自己当个宝了?”
她扬了扬手,“看看这是什么?”
宋青梨定睛一看,竟是她的卖身契!
她倏然止住了所有动作,僵在了原地!
池怀瑾……竟然将她的卖身契给了李桑宁!
一阵巨大的悲怆和可笑自心中而来,她不再挣扎,也没有了愤然的神色,反而大笑了出来。
婆子不管她疯疯癫癫的样子,将她带去了正屋。
池怀瑾将池府力挽狂澜后,池老爷就单独给他拨了院子。
彼时李桑宁才刚起床,屋子里还充斥着昨夜龙凤烛燃了一整晚的味道。
屋内屋外皆是喜庆的大红色。
并不见池怀瑾的身影。
李桑宁穿着寝衣下床,白皙的脖间还印着几处暧昧后的红痕。
她走路的姿势透着些不自然,遂对着门口僵站着的宋青梨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搀我!”
宋青梨正迟疑着,便被身后的婆子一把推了出去。
“没听见夫人叫唤你吗?你耳聋了?”
如今卖身契在李桑宁的手里,那么她的命运便全然捏在李桑宁的手里,宋青梨不能不从。
她低身走过去,搀住了李桑宁娇软的胳膊。
李桑宁像是心情很好,也没再为难她,只朝着她从李府带来的几个嬷嬷面带娇羞的闲聊道。
“阿瑾不知道多久没有碰过女人了,昨夜折腾了我一整宿,可累死我了!”
嬷嬷陪笑着走过去,“五少爷年轻气盛,又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得了眼,自然是极稀罕我们家小姐的。”
梳妆台前,看见自己脖子上的红痕,李桑宁羞涩但不掩得意。
“昨夜他虽然猴急,但也极是温柔,他还体谅我昨夜辛苦,特意去了公公婆母那里免了我今日的晨省。”
嬷嬷立刻道:“少爷这样体贴,我们小姐真是没有嫁错人!”
宋青梨全程手指蜷缩,浑身如泡在冷水里。
池怀瑾确实很久没有在她那里留宿过了。
好像自从回来云城后,他就很少与她亲近。
她还一直以为他是因为在池府刚站稳脚跟,一直忙着盐场上的事务才疏于和她亲近。
原来……他是真的厌了。
这时李桑宁转过身来,朝着微微有些出神的人道:“我口渴了,你去给我倒杯水来。”
宋青梨倏然回神,转身去倒水了。
然而李桑宁接过茶盏只喝了一口,就将水吐了出来。
她愤愤地将杯子里的茶水全泼到宋青梨的脸上!
“你想烫死我啊!”
茶水混着茶叶从宋青梨头上流下来,还热气腾腾的冒着水汽,竟比街边的乞丐还狼狈。
一时惹得周围的几个小丫鬟抿唇偷笑。
宋青梨本就是奴婢出身,不是没有被主子这样刁难过。
自从知道卖身契在李桑宁手里后,她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也失去了所有的尊严和气性。
她如木偶一般拿起那个空的茶盏,准备起身再去为李桑宁倒一杯水时,从门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李桑宁眼睛一亮,步履盈盈地上前去攀住了男人的胳膊。
“阿瑾,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
池怀瑾顺势环住她的腰,嗓音里带着如沐春风的笑:“自然是想夫人你了。”
李桑宁娇嗔地捶了他胸口一下,“青天白日的,还有外人在呢,你可别乱说。”
池怀瑾握住她的小手,放在嘴上亲了亲,“我看哪个敢胡说八道?胆敢议论主子的不是,你就直接将她…….”
他说着话,目不经意地对上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那张脸没有怀里的人美丽水灵,甚至看起来木然呆怔。
就像是魂魄早已被勾走,只剩下一具躯壳。
他嘴角的笑意倏然僵住,尤其是对上那双毫无波动和但又不失讽刺的眼,他内心深处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丝心虚。
面对宋青梨,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微有些不自在地问李桑宁,“她、她怎么在这里?”
李桑宁撅了撅嘴巴,“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来我这里伺候。”
“你放心,她的月钱从我这里出。”
一听「月钱」二字,池怀瑾更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
他这也才记起昨夜喝多了喜酒,为了讨李桑宁的欢心,他就将宋青梨的卖身契送给了她。
他以为她高兴过后就会还回来,没想到她竟将宋青梨叫来这里伺候。
他如今才和李桑宁新婚,短时间内还不能纳人进来。
不如暂且就先这样吧。
姑且借此机会也好让她们主仆二人提前磨合磨合。
宋青梨还没有被抬,就仗着跟了他五年的关系,性烈如火,对着他直眉瞪眼。
这要将来抬了她,岂不更加骄纵?
他嗓音冷淡道:“一切都依夫人,不过是一个婢子而已,夫人要如何就如何吧,不用顾着我的面子就对她区别对待。”
池怀瑾是打定了主意要约束约束宋青梨的性子。
他知李桑宁出自富贵大家,最是会管束家中妾婢,后宅之事他也就安心多了。
宋青梨以为自己对池怀瑾不再动心,所以也不会对他抱任何幻想和期许。
可听他用这样轻贱的语气谈论她时,她的心还是止不住似烙铁在上面熨烫。
池怀瑾似未看见她惨白如纸的脸色,拥着李桑宁径直钻进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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