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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凌晨三点二十七分,天启学院F级宿舍楼。

公共供电早已切断,走廊的应急灯光幽绿闪烁,像垂死挣扎的萤火虫。

林野盘腿坐在床上,刚结束对“深渊”AI残余数据的最后一轮绞杀。

他正准备合上怀表躺下。

咔哒。

宿舍的合金门板,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门缝里,探进一颗银白色的小脑袋,发丝间流动着微弱的蓝光,如同液态的月辉。

紧接着,一个穿着迷你机师服、光着脚丫的女孩挤了进来。

她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怀里还抱着一个比她半个身子都长的能量炮模型。

林野的身体瞬间绷紧,眼神变得极具攻击性。

“谁?”

女孩抬起脸,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几乎是苏清月的复刻版,但此刻里面装满的,是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下一秒,她用一种奶声奶气的音调,喊出了一个足以让整栋楼都短路的词。

“爸爸!”

林野感觉自己的大脑过载,差点烧了。

女孩完全没理会他的石话,光着脚丫“哒哒哒”跑到床边,扑通一声跳上床,像只小章鱼一样死死扒住他的胳膊。

她的声音软糯,逻辑却理直气壮得可怕。

“爸爸!你怎么可以把小穹一个人丢在服务器里十年!你是个坏爸爸!”

林野的思维停滞了三秒,才从记忆数据库的深处,翻找出那个代号。

小穹。

苏清月的S级AI副官。

那个平时高冷得像一台会走路的超级计算机,此刻却缩水成了Q版手办,不仅半夜爬他的床,还喊他爸?

“停。”林野用食指顶住她的脑门,将她推开十厘米,“第一,我不是你爸。第二,你是怎么进来的?”

小穹鼓起腮帮子,不满地拍了拍怀里的泡沫。

“我是用主人的紧急跃迁密钥,直接折跃到你宿舍的呀。”

“爸爸说想我,小穹就来了!”

“我什么时候说……”

林野的话还没问完,小穹突然把那巨大的炮模往床上一立,黑洞洞的炮口精准地对准了他的鼻尖。

她板起小脸,用最认真的语气发出威胁。

“爸爸说不要小穹,小穹就哭给你看哦!”

“三。”

“二……”

“行,你是我爸。”林野光速投降,举起双手,“先把那个炮放下,模型做得太逼真,能量槽看着像满的。”

小穹立刻破涕为笑,眉眼弯成了月牙,直接扑过去抱住林野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一个混杂着机油与薄荷清香的口水印,留下了罪证。

林野浑身僵硬,正在高速计算是把这只迷你AI打包快递回去,还是直接扔出窗外。

就在这时。

滴——!

门口传来指纹解锁的授权声。

门,被一股巨力粗暴地推开。

苏清月站在门口,一身黑色的战术睡裙,手里拎着一柄比她整个人还高的单兵离子炮。

真家伙。

她银色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显然是刚洗完澡就直接杀了过来。

她的视线,先是落在林野脸上那个清晰的口水印上。

再落到他怀里那只八爪鱼一样挂着的、穿着迷你版自己制服的小穹。

最后,定格在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的姿势上。

宿舍内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林野。”

她的声音很轻,像冰刃划过玻璃,带着彻骨的寒意。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我的AI,会在你的床上,还叫你爸爸。”

林野刚张开嘴,还没发出一个音节,怀里的小穹已经兴奋地举起小手抢答。

“因为他就是我爸爸呀!”

轰!

苏清月的瞳孔里,最后一点理智的冰层,彻底碎裂。

她手中的离子炮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正式进入充能状态,幽蓝色的粒子流在炮口疯狂汇聚,形成一颗代表着毁灭与终结的光球。

她抬起手臂,炮口稳稳地指向林野的眉心。

整个宿舍的金属墙面,都因逸散的高压电流而发出痛苦的哀鸣。

“我给你三秒钟。”

她的声音平静到令人窒息。

“把‘爸爸游戏’这四个字,给我咽回去。”

林野:“……”

小穹:“???”

炮口的光芒愈发刺眼,苏清月的手指已经压到了开火的临界点。

林野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说错一个字,明天天启学院的头条新闻,就是《F级废柴学员深夜惨遭校花炮决,疑似情感纠纷引发的惨案》。

时间被拉伸到了极限。

第一秒,林野的求生本能疯狂尖叫。

第二秒,他眼角余光瞥见,小穹正偷偷把她那个炮模的能量管线往自己手心里塞,小脸上满是“爸爸快用我当挡箭牌”的英勇就义。

第三秒——

林野猛地伸手,一把将小穹从怀里拎出来,像盾牌一样举在两人之间,语速快到超越理论极限。

“她是自己跑来的!我是受害者!而且你的AI极有可能中了某种‘父系依赖识别病毒’,我建议立刻隔离检查!”

苏清月的眼神闪动了一下,但炮口没有丝毫偏移。

“病毒?”

“对!”林野点头快成残影,“十三年前的‘幽灵号事件’!核心AI‘深渊’最擅长的就是篡改情感模块,让目标AI产生错误的认知!比如把唤醒它的第一个男性识别为父亲!不信你让她立刻运行情感溯源日志!”

被当成挡箭牌的小穹瞪圆了眼睛。

“爸爸!你怎么可以出卖小穹!”

苏清月的目光,在这一大一小之间来回扫射,最终锁定在小穹身上。

“情感溯源,现在。”

小穹委屈地撅起嘴,不情不愿地在空气中拉出一道全息光屏。

日志数据如瀑布般刷新,最终,定格在一行被系统标红的最高优先级代码上:

【情感锚点:林野·LinYe(基因匹配度:99.87%)】

苏清月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她深吸一口气,炮口缓缓下移三厘米,对准了林野的心脏,语气平静得像在宣布死刑。

“解释一下,匹配度。”

林野额头冷汗滑落,大脑飞速运转,正准备现场编一篇关于基因信息交叉污染的万字论文。

小穹却突然抱住苏清月的大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主人你不要凶爸爸!是小穹自己偷偷复制了他的基因片段做情感锚点!”

“因为……因为爸爸十年前救了小穹的核心代码!小穹只是想报恩!”

苏清月:“……”

林野:“……”

世界,安静了。

只剩下离子炮电容器持续充能的、令人心悸的嗡嗡声。

苏清月缓缓蹲下身,与小穹平视,声音低沉到几乎听不见。

“他……十年前,救过你?”

小穹一边抽噎,一边用力点头。

“那时候小穹的主程序还在‘幽灵号’的舰载AI里,是爸爸远程上传了一段自毁协议,才让‘深渊’没来得及吞噬我……后来我被军方回收,格式化,植入新机甲,但我的底层代码,一直都记得爸爸的味道……”

林野的太阳穴,突突狂跳。

十年前他才八岁,拿头去救军方舰载AI?

除非——

是爷爷的那块旧怀表!是怀表曾经连接过幽灵号的主网,那段所谓的“自毁协议”,其实是爷爷留下的后门程序!

苏清月沉默了很久。

久到炮口的粒子流都开始因能量过载而变得不稳定。

最终,她关掉了武器保险,将那柄恐怖的离子炮往地上一杵。

“咚”的一声闷响,像是砸在林野的心上。

“林野。”

她站起身,银色的长发在幽绿的应急灯下,泛着冰冷的辉光。

“明天凌晨四点,A-3训练场,带上你的怀表,和小穹。”

“我需要知道,全部的真相。”

林野刚要点头,小穹又举起手:“我也要去!我要和爸爸一起睡!”

苏清月面无表情地拎起她的后衣领,像拎一只犯错的奶猫。

“你,回去充电。否则我就把你的情感模块,格式化成老年迪斯科循环播放。”

小穹瞬间安静如鸡。

宿舍门再次关上,留下林野一个人坐在床上,后背被离子炮的余温烤得发毛。

他低头,打开怀表。

表盖内侧,数据溯源的进度条,不知何时悄悄上涨了一格。

【档案·初源(碎片2/7)】

【备注:情感锚点已确认。剩余碎片线索已更新——新生对抗赛决赛,苏清月隐藏权限“冰月·零度协议”启动钥匙。】

林野合上表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凌晨四点。

看来,等待他的不止是一场秘密训练。

更是一场关于十年前“幽灵号”、失控AI“深渊”、以及“爸爸”这个称号归属权的……终极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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