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周末的阳光透过窗纱，温柔地洒在客厅的木地板上。空气里弥漫着红烧排骨的香气，那是妈妈最拿手的菜，也是苏晓冉记忆中“家”的味道。
结束了入职第一周兵荒马乱的工作，回到这个熟悉又温暖的空间，苏晓冉才真正感觉到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她穿着舒适的居家服，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妈妈在厨房和餐厅间忙碌，爸爸戴着老花镜在看报纸，时不时评论一两句时事。
一切如旧，安稳得让人心静。
“冉冉，别瘫着了，快来帮忙拿碗筷。”妈妈端着最后一盘清炒时蔬走出厨房，扬声喊道。
“来啦！”苏晓冉应声起身，手脚麻利地摆好碗筷。三人围坐在餐桌旁，熟悉的温馨感将她牢牢包裹。
“工作一周，感觉怎么样？同事好相处吗？领导严不严？”妈妈一边给她夹了块最大的排骨，一边开始了例行的“关心三连问”。
苏晓冉咀嚼着软烂入味的排骨，含糊地应着：“嗯，都挺好的。同事有位张姐，人很热心。领导……”她顿了一下，脑海里瞬间闪过陆时衍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领导要求是挺严的，但感觉能学到东西。”
“严点好，严师出高徒。”爸爸从报纸后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刚入社会，别怕吃苦，基础打扎实了比什么都强。”
“我知道的，爸。”苏晓冉点头。
妈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看向苏晓冉：“对了，冉冉，你记不记得你高中隔壁班，有个叫陆时衍的男生？”
“噗——咳咳！”苏晓冉被一口汤呛到，猛地咳嗽起来，脸瞬间涨得通红。
“哎哟，慢点喝！”妈妈连忙给她拍背，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反应这么大？还记得他吧？就是那个学习特别好，长得也挺端正的男孩子。”
苏晓冉心跳如鼓，强作镇定地抽了张纸巾擦嘴，眼神飘忽：“好、好像有点印象……怎么了妈，你怎么突然提起他？”
“哦，就是前几天跟我同事聊天，说起来才知道，他妈妈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教学很厉害的刘老师！当年还代过你们隔壁班的语文课呢。”妈妈语气平常，仿佛只是在聊一件邻里闲事，“刘老师当年可没少夸她儿子，说他踏实、有担当，是个好苗子。没想到这么巧，他现在是你上司？”
世界真小。小到让人无所适从。
苏晓冉感觉喉咙发紧，只能低着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含糊地“嗯”了一声。
妈妈没察觉她的异样，继续感慨：“说起来，刘老师家教是真好。她说过，找对象啊，不看家境多富贵，首要的是人得踏实、有担当，知道心疼人，双向奔赴才行。”她说着，目光自然地转向苏晓冉，带着母亲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冉冉，你们现在接触多吗？他……人怎么样？”
苏晓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该怎么回答？说他就是她暗恋了整个青春的人？说他现在成了她需要仰望和敬畏的上司？说他对她公事公办，看不出半点旧日情分？
这些纷乱复杂的念头在脑中翻滚，最终只化作一句干巴巴的回应：“妈，您想哪儿去了。他就是我领导，我们就是纯粹的工作关系。实习期得认真做事，站稳脚跟最重要，别的……我现在没心思想。”
这话既是说给父母听，也是说给自己听。像是在努力加固那道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爸爸赞同地点点头：“你妈就是爱瞎操心。冉冉说得对，职场是干事业的地方，先把自己的工作做好，立身正，比什么都强。别搞那些虚头巴脑的。”
妈妈被父女俩一致“对外”，嗔怪地瞪了爸爸一眼，但也没再继续追问，只是给苏晓冉又夹了一筷子菜：“行了行了，知道你们父女俩一条心。妈就是随口一提。总之啊，在外面工作，脚踏实地，但也得照顾好自己。遇到什么事，别自己硬扛，记得跟家里说。”
“嗯，知道了。”苏晓冉低声应着，心里五味杂陈。
这顿饭的后半段，她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母亲无意间的话，像一块投入湖面的巨石，在她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原来，早在多年前，他和他优秀的家庭，就以这样一种方式，在她不知道的维度里，被自己的母亲知晓并认可。
“踏实”、“有担当”、“双向奔赴”……这些从陆时衍母亲口中说出的词，与他本人给人的感觉如此契合。
这种冥冥之中的关联，让她感到一种宿命般的悸动，同时也带来了更深的惶恐。她和他之间，横亘着的不仅仅是上下级的职场鸿沟，还有他那似乎早已被设定好的、优秀的“标准”。
而她，一个刚刚起步、战战兢兢的实习生，真的能够得着那样的“标准”吗？
饭后，她主动包揽了洗碗的活儿。温热的水流冲刷着碗碟，发出哗哗的声响。她望着窗外熟悉的街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
那个名叫陆时衍的人，不再仅仅是青春记忆里一个朦胧美好的幻影，也不仅仅是职场上一个需要小心应对的上司。
他和他所代表的一切，正以一种不容抗拒的方式，缓缓渗入她现实生活的脉络之中。
而她，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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