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身在职场，由不得孟朝盈私下里的小性子。
她只能言听计从，乖乖走过去坐下。
周霁明继续讲电话。
偌大办公室安静又嘈杂的。
是因为孟朝盈清楚听到了自己慌乱无序的心跳声。
明明已经放下了，可这样单独相处内心还是难免再起波澜。
想起病房里江澜月说过的话，孟朝盈真想问问周霁明到底是不是要结婚了？就那么爱？
但她还是强忍了下来。
周霁明要跟谁结婚，终究是他的个人私事。
跟孟朝盈没什么关系的。
一个人傻坐着挺尴尬的，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打量周围环境。
视线不经意被茶几上的一支钢笔所吸引，孟朝盈大脑懵了一瞬。
太像她两年前要送给周霁明的礼物了。
越看越熟悉。
大学四年，孟朝盈努力学习，专业成绩排名基本上都维持在前三。积极参加社团活动和各种专业大赛，还凭借自己努力进入了知名大厂实习。
毕业之后，她自认为长大了。
不再是周霁明口中不懂事的小屁孩。
所以，孟朝盈才鼓足勇气回京城再一次表白的。
她用自己亲手赚的钱，买了很多礼物，包括钢笔、领带和香水。
能想到的都买了。
还生怕能拿出手的只是寥寥。
换来的却是最让孟朝盈心灰意冷的一句话。
站在周家老宅书房门口，她亲耳听到周霁明笃定道：“爷爷，我会结婚的，这辈子非她不可。”
最后精心准备的礼盒被无情扔进了垃圾桶。
孟朝盈正凝神时，男人挂断电话走过来。
“会议记录我看一下。”
由于条件反射，孟朝盈浑身一激灵，下意识抬头。
哐——
孟朝盈迷茫又警惕的小表情，不偏不倚落入到周霁明的眼里。
小姑娘卷长睫毛微微发颤，几缕蓬松碎发自然垂落，耳尖明显泛红。
周霁明蹙眉。
他又不吃人，到底在害怕什么？
那天说“不喜欢”时的那股骄矜劲儿哪去了？
有意想要缓和氛围，周霁明勾唇：“怎么，开小差了？”
这话太熟悉了。
是之前他辅导孟朝盈功课时，经常会说的玩笑话。
语气一贯的宠溺。
如果说之前是无心的，现在就是明显在招惹了。
搞不懂眼前这男人究竟想要怎样。
说只能是兄妹关系的人是他，说永远不会喜欢的人是他，说结婚的是他。
现在蠢蠢欲动要越界的人也是他……
呵，还真是为所欲为。
凭什么！
想到这里，孟朝盈倔强着没吭声，眼神突然变得陌生又疏离。
似乎还带有几分晦暗不明的恨意。
看得周霁明心脏往下一沉。
如果不是工作必要，怕是在大街上遇到，孟朝盈都懒得多看一眼。
两人就这样渐行渐远。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周霁明感觉过去说的那些绝情话像是回旋镖一样，快准狠的扎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拔不出来，也不能动。
连碰一下都是彻骨的疼。
周霁明面儿上没什么情绪，重复道：“好了，会议记录。”
“……哦。”孟朝盈回过神来，不着痕迹的敛起表情，双手递过去，“给您。”
任务已完成，陈秘书还迟迟不回来，她按耐不住想要逃离的心思，试探道：“周处长，那我就先走……”
“不急，坐着。”周霁明低头看文件，起身直接打断。
孟朝盈只得又乖乖端坐回沙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会议记录整理的不错。”周霁明不疾不徐开口。
“应该的，都是我分内职责所……”
孟朝盈正打算客套一番的时候，男人突然话锋一转。
“你认识朱玉馨同学？”
虽是问句，却明显是肯定语气。
孟朝盈沉默片刻，警觉反问：“你怎么知道？找人跟踪我了？”
毕竟以周家的势力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周霁明敛眸看她，很是不解。
“没有，知道你讨厌。”
“那你怎么知道？”孟朝盈问。
周霁明解释：“剑兰花束。”
孟朝盈一顿。
记得周霁明硕士毕业时，她就送了剑兰花束。
节节高升的寓意很衬。
那天下午，孟朝盈盯着那束干枯掉的剑兰花束看了好久。
所以被发现了。
讨厌这么容易就被看穿，她没好气道：“是又怎样？”
周霁明的指尖在纸张上点了两下：“所以这份文件缺乏最基本的客观性。”
说完，房间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他知道自己性子沉闷，多年体制内工作又让他说话难免带有严肃感，像是在训斥人。
就算不是孟朝盈，对待一个刚入职场的小同志也不应该过于苛刻，周霁明补充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稀奇了。
他这是打了一巴掌，又给了颗糖？
孟朝盈表情微僵。
此刻，她清楚意识到，眼前的男人是高高在上的周处长，而不是可以屁颠屁颠跟在身后碎碎念的霁明哥哥。
更不是可以随意发脾气的对象。
但孟朝盈还是想据理力争：“知道，我只是个实习生而已，没您那么大能耐。”
“所以，我只负责把事件所有细节都尽可能地呈现出来，最后的客观性还得周处长来把控。”
没错，她就是气不过。
孟朝盈记得一年前第一次见到朱玉馨时，她瘦骨嶙峋，在华餐厅做服务员。
经常用冷水洗餐盘，大冬天的她手都冻裂了。
第二次见到朱玉馨时，她消瘦的手腕正拽着比她高大许多的白人男同学，理直气壮道：“给小费！”
她的眼神明显在闪躲在害怕，抓着对方的手却死死扣紧。
直到那人骂骂咧咧的把钱扔到地上。
朱玉馨跟没脾气似的，蹲下身子去捡，手背还被人家“不小心”踩了一脚。
同为华国人同为女生，孟朝盈不能坐视不管。
她上前关切询问需不需要帮忙。
朱玉馨表情木讷着摇摇头。
午后，她走出餐厅。
最后一抹阳光隐匿在云层里，天色暗下下来。
孟朝盈静静跟着，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平静安逸的校园，走向不起眼的角落。
直到那时，她才知道，原来学校旁边还有那么破烂不堪的居住环境。
阴暗，潮湿，空气里充满难闻异味。
到了门口，朱玉馨忽然转过头，她勉强轻扯唇角：“谢谢你上次给的小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