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泽的目光落在你的身上。带着一丝难以解读的复杂,声音清冷的开口。
“林老严重了,本王自然不会为难于你。”他顿了顿,对你说道:“你…好生修养,本王…不会再来打扰。”
他说着便要转身离去。可林老的下一句话,却让他高大的身形猛的一顿。
“要老夫说,王爷既不喜欢,倒不如放侧妃娘娘离开,大家清静,各自安好,不好吗?”
林老师真的怕我们这样纠缠下去。最后只会落的个两败俱伤的下场。他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你死水般的心湖,激起一圈微不可见的涟漪。
离开?你何尝不盼望着这一天?但你知道这不过是奢望,你只能对他抱以一个无奈而苦涩的微笑。
“离开?”楚君泽猛地转身,那双凤眸中瞬间闪过一丝阴鸷,声音低沉而危险,如同蛰伏的野兽露出了獠牙:“他是本王的侧妃,这辈子都别想离开王府。”
这不容置疑的宣判,彻底击碎了你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他的目光与你的在空中相撞,你看到他眼底深处有一丝极快的闪烁,像是被你平静的眼神刺痛了一般,他转而对您老冷硬道。
“林老,本王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他甩袖欲走,却又停下,语气稍缓,但依旧冰冷刺骨:“药…按时喝。”
果然如此,你早该知道的,哪怕你只是一个被他废弃的赝品,一个他用过的工具,你的归处也只能由他来决定。
你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又酸楚的笑,对林老轻声道。
“林老,谢谢您了,今日您辛苦了,先去休息吧,药,只要你送来的,我会喝的,放心,我说到做到。”
“唉,好,老夫知道侧妃娘娘是个守信的人。”林老心疼地看了你一眼,又狠狠的瞪了楚君泽的背影一眼,这才提着药箱,嘴里念叨着;“老夫真是操心的命”慢慢离去。
庭院里又只剩下你和楚君泽。还有那株在风中轻轻摇曳的,失了魂的白玉兰树。
你站起声,对着楚君泽微微屈膝行礼,声音平淡无波。
“王爷让妾身喝药,妾身定会按时喝,也请王爷信守承诺,不要再来打扰妾身,王爷慢走,恭送王爷。”
你恭敬疏离的姿态,似乎点燃了他心中莫名的烦躁。他忽然上前一步,骨节分明的手指,猛地捏住你的下巴,逼迫你抬头与他对视。
“你就这么想本王离开?是这么恨本王吗?”
他的指腹用力,眼神如寒潭般的深不见底,似乎想从你的眼中找到他想要的答案,六似乎只是在发泄着某种连他自己都无法掌控的情绪。
你被迫仰视着他俊美而冷酷的脸,清晰地闻到他身上传来的,与那个凌翎身上相似的白玉兰淡香。
“恨?”你平静的反问,似乎感觉不到下颚的疼痛:“恨什么呢?恨你把我当成替身,带到这府里来,从此没了自由?还是恨当妾身这个工具已经没用了,却还是只能被关在此处,连安度余生也做不到吗?”
“闭嘴!”你的话语像一把尖刀,刺破了他所有的伪装。他脸色骤然阴沉,拇指重重地碾过你的唇瓣,仿佛要碾去你话语中所有的尖刺:“本王给你的一切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他凤眸微眯,眼神危险至极:“你以为你有资格恨?”
说完这句话,他沉默了片刻,终于松开了手,声音冷硬如铁:“记住,你是本王的人,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王府。”
他转身欲走,身后却传来你一声极轻的笑。他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你笑什么?”
“妾身笑王爷会错意了。”你的语气平淡的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因为…妾身没有恨,也不想去恨,因为妾身不在乎了,又何必去恨谁,让自己徒争劳累呢?”
不在乎?
这一次,他缓缓的回过头,眼神如出鞘的利刃,似乎要将我平静的表像一层层剖开。
他缓步向你走来,高大的身影将你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看着本王的眼睛,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可我却从那双深不见低的眸子里,捕捉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慌乱。
你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无论是你,还是我的身份。”
他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凤眸中的慌乱,被瞬间涌起的滔天怒火所取代。
“既然你什么都不在乎,那这侧妃之位,这王府的一切,你也都不要了吧?”
他死死的盯着你,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似乎在等待你的求饶,等待你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舍与留恋。
你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亲身反问:“我拥有过吗?从未拥有过,又何谈要与不要呢?”
这句话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他所有的怒火。
他被我的话刺得一愣,手上的力道在不知不觉间减轻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这时,却见郑前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后,快步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楚君泽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复杂,他看了你一眼,那眼神里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你看不懂的狼狈,他甩开你的手,用极致的冰冷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你好生在这院里休养,不准出这个院子。还有…少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转身欲走,又停下,背对着你,仿佛不愿再看你一眼。
“这几日,好好休息,药…一定要记得喝。”那休息二字被他咬的集中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你望着他决绝的背影,心中竟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平静。你甚至都没有行礼,只是淡淡的开口。
“王爷又忘了,我说过不出这院子,就不会出去。王爷放心好了。”
说完,你不再看他一眼,径直转身,走回那间囚禁了你两年青春的屋子,将他,和他身后的整个世界都关在了门外。
楚君泽站在原地,望着那扇决然紧闭的房门,心口莫名的一阵抽疼。他想开口叫住他,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堵住,最终只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他紧紧握起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尖锐的刺痛让他混乱的思绪有了一丝清明。
他甩袖离去,步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惶。
他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座让他窒息的庭院。风吹在他身上,带着白玉兰清甜的香气,往日里能让他心绪稍安的味道,此刻却只让他觉得胸口发闷,喘不过气。
他没有去凌翎所在的暖阁,而是径直走回了自己那间空旷寂寥的书房。
郑前跟在他身后,看着王爷失魂落魄的背影,大气也不敢出。
“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他用力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楚君泽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那张永远冷静自持的俊美面容上。此刻布满了裂痕。他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你手腕纤细的触感,和那几乎要被他捏碎的脆弱。
他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刚才的画面。你清冷的笑,你决绝的话语,你拔下玉簪时,那快的让他来不及反应的动作,以及发簪尖刺入你白皙的颈脖时,绽开的那一抹刺目的血红
那抹红色像是一簇鬼火,点燃了他心中最深沉的恐惧。
他不是没有见过死亡,战场上的厮杀死伤无数。他早已见惯了。而三年前,凌翎坠崖,他疯魔般的搜寻,面对的是万丈深渊和冰冷的尸骨无存。那是撕心裂肺的痛,是整个世界崩塌的绝望。
可刚刚,就在刚刚,当他看到你举起发簪的那一刻,他所感受到的却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更加尖锐,更加直接的恐惧。那是一种眼睁睁看着一件珍宝,要在自己面前碎裂,而自己无能为力的恐慌。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害怕失去“你”的恐慌。
不是失去一个影子,不是失去一件慰藉品,而是失去那个会用清冷的目光看着他,会用语言讽刺他。会用最激烈的方式反抗他的,活生生的你。
他踉跄着站起身,走到书案前。岸上那个他摩挲了无数个日夜的紫檀木盒,正静静的躺着。他战斗着手打开盒盖,取下身上的那只白玉发簪放了进去。。
曾经,他以为这只簪子是他世界的全部。可现在,他看着它,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一支沾着鲜血的玉簪,和一双比月色更冷的眼睛。
一种陌生的,名为“后悔”的情绪,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心脏,越收越紧,让他痛得无法呼吸。
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虽然,他从始至终将你当成一件替代品,觉得随时都可以弃之。将你弃在那个后院里,不问不管。也绝对不会有丝毫在意。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让你彻底从他的身边消失。似乎一旦你从他的身边消失了,他将彻底失去所有生命的支持力。
就在刚才,你如此坚决的用发簪刺入颈部之时,他的心脏紧缩成一团的那种压迫的痛,比三年前,眼见着凌翎跳入崖底的痛,更甚。
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楚君泽不断的在心底向自己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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