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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谢无妄那句裹挟着无尽社死尴尬和磅礴魔气的“战”字,如同砸进滚油里的冰块,瞬间让整个魔界炸开了锅。

主战派魔将们欣喜若狂,虽然觉得尊上这次决策的过程有点……嗯,别致,但结果终归是他们想要的。一时间,调兵遣将,筹集物资,整个魔界这台战争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高速运转起来。

而被临时抓来当了一回“提词器”的林芷,则在事后被那位面色惨白的管事魔侍找上了门。管事魔侍看她的眼神极其复杂,混杂着敬畏、困惑和一丝“此女邪门,不宜深交”的警惕。

“尊上有令,”管事魔侍干巴巴地传达,“即日起,你调入随军文书处,负责……负责整理战报文书。”

林芷:“……”

得,从宫廷扫地工升级为战地记者(兼地下话本师)了。这升迁路径,也是没谁了。

她不敢多问,老老实实打包了寥寥无几的行李,跟着一队沉默寡言的魔卫,离开了这座让她经历了大起大落的魔宫,前往魔界大军集结的前线——幽冥隘口。

幽冥隘口是魔界通往流光仙域最重要的门户,地势险要,魔气森然。抵达这里时,林芷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黑压压的魔族大军漫山遍野,狰狞的战兽发出低沉的咆哮,无数面绣着狰狞魔纹的旗帜在阴风中猎猎作响,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而她被分配到的“文书处”,其实就是隘口后方一个巨大的、由黑色岩石垒成的简陋洞窟。里面堆满了各种玉简、兽皮卷,几个上了年纪、看起来修为不高的老魔正在埋头苦写,空气中弥漫着墨臭和一股陈年老霉味。

她的工作也确实就是整理、抄录前线传回来的战报,枯燥且乏味。别说见到魔尊了,就连稍微高级点的魔将都见不到。

谢无妄似乎完全沉浸在了“魔界至尊”的角色里,或者说,沉浸在了如何避免与任何人进行不必要社交的战争状态中。他坐镇中军大帐,但据说所有指令都是通过玉简或心腹魔卫传达,本人深居简出,比在魔宫时还要神秘。

林芷一边机械地抄写着“某部于某地击溃仙军小队,歼敌若干”的报告,一边心里嘀咕:领导这是彻底进入自闭模式了?那她的“连载”怎么办?战争时期,狗血言情剧还符合主旋律吗?

就在她以为自己的“首席编剧”生涯可能要暂时中断时,转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到来了。

那是一个深夜,林芷刚抄完一批战报,腰酸背痛地准备回分配给自己的那个小石洞休息。刚走出文书处洞口,一个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吓了她一跳。

是谢无妄身边那个气息格外冷硬的贴身魔卫,林芷记得他,就是那次没收她食盒的那个。

魔卫面无表情,递过来一枚漆黑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玉简,然后,不等林芷反应,又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了。

林芷心脏狂跳,赶紧回到自己的小石洞,设下个最简单的隔音结界,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魔力注入玉简。

玉简里没有文字,只有一段极其简短的影像:

画面晃动得厉害,背景是燃烧的战场和模糊的厮杀声。视角似乎是某个高处,俯瞰着下方一片混乱的河谷。影像的中心,聚焦在一个身穿耀眼银甲、手持光剑的仙将身上。那仙将身手矫健,剑法凌厉,正率领一队仙兵左冲右突,试图突破魔军的包围。但奇怪的是,影像的录制者似乎……格外关注这位仙将?镜头总是追着他,甚至在他一次险之又险地避开魔将攻击时,影像还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

影像只有短短十息,然后就结束了。

玉简里依旧没有任何文字说明。

但林芷瞬间就懂了!

领导这是在……提供素材?!还是说,他在问她,这个仙将能不能当成新话本的男主角原型?毕竟之前那个云澜仙君是虚构的,这个可是实打实的“现货”!

林芷顿时来了精神。她仔细回忆那段影像,虽然短暂,但那仙将的英姿确实挺抢眼,银甲光剑,在灰暗的战场上像个大灯泡,想不注意都难。而且,领导特意拍下来给她看,这说明什么?说明领导对这款有兴趣!

果然,再冷酷的魔尊,内心也住着一个喜欢看帅气仙君的小姑娘(?)!

本着服务读者(兼保命)的宗旨,林芷立刻投入了新的创作。她结合前线战报里零星提到的关于这位仙将的信息——好像是仙界那边一个颇有名气的后起之秀,叫什么“凌光仙君”,性格刚正不阿,是块难啃的骨头——开始构思。

这一次,她决定写个不一样的!既然是在战场上,那就来个“强强对抗”!

她连夜赶工,创作了一篇名为《冷面仙君与他的魔尊死对头》的……呃,同人话本?大致剧情就是,一位冷酷强大的仙君(原型凌光)与一位同样冷酷强大的魔尊(原型谢无妄)在战场上棋逢对手,互相视为毕生之敌,但在一次次交锋中,两人逐渐产生了某种惺惺相惜、进而发展出超越阵营的复杂情感……(林芷:BL好像更刺激?领导应该没看过吧?试试水!)

她将这篇新鲜出炉、带着点试探性质的“新坑”第一章,小心翼翼地录入了另一枚玉简,然后在下次那冷面魔卫像地下党接头一样出现时,递了过去。

等待反馈的日子是煎熬的。林芷一边抄着枯燥的战报,一边想象着谢无妄看到这个新题材时的反应。是会勃然大怒,觉得被冒犯?还是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几天后,反馈来了。依旧是那枚漆黑的玉简。

这一次,里面有了文字,字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凌乱,墨点飞溅,充分体现了写字人内心的惊涛骇浪:

“胡闹!!!此乃诽谤!!!”

三个巨大的感叹号,几乎要戳破玉简。

林芷心里一沉:完了,玩脱了?领导不接受男男?

但紧接着,在那一行字的下面,又有几行小字,像是犹豫了很久才添上去的,笔画细弱,带着一种欲说还休的扭捏:

“……那凌光仙君……昨日……左翼突击时……用的并非影像中那套剑法……似是‘流云十三式’的变招……破绽在……在右肩下三寸……”

林芷:“……”

她看着玉简,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猛地捂住嘴,才没笑出声来。

领导这哪里是反对?这分明是……一边嘴硬地批判“诽谤”,一边又忍不住参与“创作”,连对手的武功破绽都给她指出来了!这简直是终极级别的“口嫌体正直”!

而且,他居然这么仔细地观察了凌光仙君的战斗细节?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关注”的范畴了吧?难道……

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在林芷脑海中成型:领导该不会……其实对那位凌光仙君本人,也有点……特别的关注?

这个发现让林芷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她感觉自己仿佛触摸到了这个世界更深层次的秘密!

于是,她果断调整了创作方向,将《冷面仙君与他的魔尊死对头》的感情线写得更加隐晦而张力十足,同时,极大地丰富了两位主角在战场上的智谋交锋和武力对决,尤其是着重描写了凌光仙君的各种战斗细节——当然,都巧妙地融入了谢无妄提供的“破绽”信息。

新的“更新”送上去后,接下来的反馈纸条,虽然开头依旧会例行公事地批判一句“荒谬绝伦”或者“不成体统”,但后面跟着的“技术指导”却越来越详细,越来越……投入。

“荒谬!……其麾下‘星辉阵’看似无懈可击,然阵眼转换间,需靠东南角一名持旗仙兵灵力衔接,若以三支魔箭小队扰之,可破。”

“胡言乱语!……凌光此人,性情顽固,不擅变通,激将法或可奏效。”

林芷一边根据这些“内部消息”润色她的同人话本,一边看着前线战报上魔军接连取得的一些小胜利,心情十分微妙。

她这算不算是……靠写CP同人,间接影响了仙魔战局的走向?

这恐怕是三界有史以来,最离谱的参战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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