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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溶洞内的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钟乳石上水珠滴落的恒定节奏,以及凌光仙君逐渐趋于平稳、却依旧微弱的呼吸声。

谢无妄像个设定好程序的石像,背对着凌光,一动不动地守了不知多久。最初的紧张和尴尬渐渐被一种麻木的疲惫取代,长时间保持高度警惕和魔力外放,对他本就未完全恢复的状态是个不小的负担。但他不敢松懈,生怕一闭眼,就会有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东西打扰到……咳,是威胁到他自己。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魔魂都快要在这种僵直中凝固时,身后凌光仙君的气息忽然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原本平稳流转的仙力陡然间变得狂暴起来,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凌光仙君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喷溅而出,落在身前的岩石上,触目惊心。

走火入魔!

谢无妄虽然背对着,但那紊乱狂暴的仙力波动和浓重的血腥味,让他瞬间就判断出了情况。他的心猛地一沉!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凌光仙君显然在疗伤的关键时刻出了岔子,或许是伤势太重,或许是此地环境诡异,或许是心绪不宁……原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再这样下去,他恐怕会仙元崩溃,经脉尽碎而亡!

怎么办?!

谢无妄霍然起身,转了过来,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毫不掩饰的惊慌。他看着凌光仙君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周身仙光乱闪,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

不能让他死!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

可是怎么救?他是魔尊,修炼的是至阴至邪的魔功,而凌光修炼的是至阳至纯的仙法。魔气入体,对于走火入魔的仙人来说,无异于烈火烹油,只会加速其灭亡!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死?

谢无妄急得在原地打转,脑子里飞快地闪过无数念头,却又一个个被否定。他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的“专业不对口”。要是手下那几个擅长疗伤(虽然多是折磨人)的魔医在就好了!或者……林芷在?那丫头鬼主意多……

林芷!

谢无妄猛地停下脚步。他想起林芷话本里似乎写过类似的桥段!好像是某个魔头为了救一个重伤的正道修士,强行用自身功力为其疏导紊乱的真元,虽然过程凶险,但最终……

那是话本!是编的!谢无妄在心里咆哮。现实里这么干,九成九是两人一起玩玩!

可是……还有别的办法吗?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这几秒钟,凌光仙君的情况进一步恶化,他周身的仙力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外泄,形成小型的灵力旋风,吹得地上的碎石都在滚动。他发出的痛苦呻吟已经变得极其微弱,生命气息如同风中的残烛。

没时间了!

谢无妄把心一横!死马当活马医了!总不能真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那以后传出去,他魔尊谢无妄的脸往哪儿搁?!(他努力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他一个箭步冲到凌光仙君身后,盘膝坐下。看着对方近在咫尺、因为痛苦而微微颤抖的后背,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的尴尬和不适,将杂念摒弃。

然后,他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按在了凌光仙君的后心之上。

触手的瞬间,两人身体都是剧烈一震!

谢无妄是感受到那透过衣甲传来的、灼热而混乱的仙力冲击,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另一个鲜活生命的触感。

凌光仙君则是在意识模糊中,感觉到一股冰冷、却异常强大的异种能量侵入了体内,这让他本就狂暴的仙力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产生了更加剧烈的反应!

“呃啊——!”凌光仙君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谢无妄吓得差点把手收回来,但最终还是咬牙稳住了。他闭上眼,集中全部精神,将自己恢复不多的魔力,以一种极其温和、近乎笨拙的方式,缓缓渡入凌光仙君体内。

他不敢有丝毫攻击性,也不敢试图去同化那些仙力,只是像一条小心翼翼的小船,行驶在狂暴的仙力海洋边缘,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去引导、去抚平那些失控的乱流。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谢无妄的魔力对于凌光仙君的经脉来说,是绝对的异物和毒素。他必须将魔力控制得精妙到毫巅,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汗水瞬间浸湿了谢无妄的额发。他从未做过如此精细的“活儿”,这比他轰平一座山难上千百倍。他全神贯注,感知着凌光体内每一丝力量的变化,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凌光仙君起初极度抗拒,身体本能地排斥着这股冰冷的魔气。但在谢无妄那近乎固执的、小心翼翼的引导下,那狂暴的仙力,竟然真的……慢慢有了一丝被驯服的迹象?

就像一股肆虐的洪水,遇到了一道虽然冰冷、却异常坚固的堤坝,虽然依旧汹涌,但破坏力却被限制住了。

混乱的仙力开始被一点点梳理,重新归于经脉。凌光仙君痛苦的呻吟渐渐平息,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起来。

谢无妄不敢有丝毫大意,继续维持着魔力的输送和引导。他不知道这个过程要持续多久,只知道自己的魔力正在飞速消耗,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

但他不能停。

时间一点点流逝。

当凌光仙君体内最后一丝狂暴的仙力被安抚,重新开始缓慢而有序地自行运转时,谢无妄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和魔力。

他双手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岩石上,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模糊的视野里,似乎看到那个银甲的身影,缓缓地、艰难地……转过了身。

溶洞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水珠滴答作响。

磷光下,仙君盘膝而坐,魔尊倒地不醒。

一场突如其来的生死危机,以一种谁也未曾预料的方式,被强行扭转。而这一次,不再是“顺手”,而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赌上性命的“援手”。

只是,施以援手的人,此刻已无力去思考,当受助者醒来后,该如何面对这彻底失控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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