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C文学停课的第三天，傍晚。
顾家别墅的书房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顾父顾宏远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面色铁青。顾霆则懒散地靠在门框上，一脸“要杀要剐随便”的表情。
“看看你干的好事！”顾宏远把一叠照片摔在桌上——那是学校发来的事件记录和赵强受伤的照片，“停课！我顾宏远的儿子被停课！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顾霆瞥了一眼照片，嗤笑一声：“又不是第一次，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你！”顾宏远猛地站起身，手指颤抖地指着顾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打架、逃课、顶撞老师，现在还敢在升旗仪式后当众殴打同学！你是不是要把天捅个窟窿才满意？”
顾霆无所谓地耸耸肩：“捅了就捅了，反正你有的是钱补。”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顾宏远。他绕过书桌，大步走到顾霆面前，声音因愤怒而拔高：“你以为钱是万能的？是，我现在是可以捐一栋图书馆保住你的学籍！但以后呢？等你进了社会，谁还会买你的账？就你这副德行，哪个正经公司敢要你？啊？”
顾霆别开脸，不想与父亲对视。
顾宏远却不依不饶，继续咆哮：“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拿了好几个竞赛奖项！你呢？除了会打架还会什么？连篇像样的作文都写不出来！我看你以后怎么办！就你这脾气，哪个女孩子受得了？怕不是要打一辈子光棍！”
听到“光棍”两个字，顾霆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猛地转回头，灰蓝色的眼睛里燃起怒火：“找不到老婆怎么了？我一个人是会死还是怎么的？你以为谁都像你，离了女人活不了？”
这话戳中了顾宏远的痛处——他与顾霆母亲的离婚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你放肆！”顾宏远气得脸色发白，“我告诉你顾霆，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找老婆，连个真心朋友都不会有！谁愿意跟一个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的暴力狂做朋友？那个夏凌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打架！你以为替人家出头，人家就会感激你？做梦！”
顾霆的拳头骤然握紧，指节泛白：“我的事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好啊！有本事你别花我的钱！别住我的房子！别顶着顾家大少爷的名号在外面耀武扬威！”顾宏远冷笑，“离了顾家，你什么都不是！”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顾霆的心脏。他死死地盯着父亲，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却异常平静：“是，我什么都不是。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就为了让我活在你的阴影下，当一个你想要的‘完美儿子’？”
顾宏远愣住了。
顾霆继续道，每个字都像冰碴：“你从来就没问过我想要什么。你只在乎你的面子，你的公司，你的新家庭！我和妈对你来说，不过是失败婚姻的遗留物，是碍眼的累赘！”
“顾霆！你怎么跟你爸说话的！”一个娇柔的女声从门口传来。顾宏远的再婚妻子林薇端着果盘站在那儿，妆容精致的脸上写满不赞同。
顾霆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滚。”
林薇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宏远，你看他……”
“你也闭嘴！”顾霆猛地吼了一声，吓得林薇手一抖，果盘差点摔在地上。
顾宏远见状更是火冒三丈：“反了你了！还敢对长辈大呼小叫！管家！管家！”
头发花白的老管家匆匆赶来，看到这剑拔弩张的场面，暗暗叹了口气：“先生，少爷。”
“把他给我带回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他踏出房门一步！”顾宏远怒气冲冲地命令。
管家面露难色，但还是走到顾霆身边，低声道：“少爷，先回房冷静一下吧。”
顾霆死死瞪着父亲，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父子二人如同两只对峙的雄狮，谁也不肯退让。
良久，顾霆突然笑了，那笑容冰冷而讽刺：“行，我滚。反正这个家，早就没有我的位置了。”
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大步上楼。脚步声在空旷的别墅里回荡，每一步都带着压抑的怒火和难以言说的委屈。
管家连忙跟上。
——
“砰！”
沉重的房门被甩上，发出巨响，整面墙似乎都随之震动。
顾霆像一头困兽，在宽敞得过分的卧室里烦躁地踱步。昂贵的定制地毯被他踩出凌乱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暴戾气息。
他猛地一拳砸在昂贵的实木衣柜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指关节瞬间红肿起来，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凭什么…他妈的他凭什么…”顾霆咬牙切齿地低吼，胸口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父亲那些尖锐的话语如同魔咒，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不成器的东西！”
“就你这副德行，哪个正经公司敢要你？”
“连个像样的作文都写不出来！”
“打一辈子光棍！”
“离了顾家，你什么都不是！”
“啊——！”他发泄般地怒吼一声，手臂猛地一挥，将床头柜上的台灯、闹钟和几本精装书全部扫落到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刺耳地响起，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喘着粗气，环顾这个华丽却冰冷的“牢笼”。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远处城市的灯火璀璨如星，却没有一盏是为他而亮。
无处可去。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绝望。就像父亲说的，离了顾家，他确实什么都不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能找谁。
王浩那些小弟？不过是一群围着“顾家少爷”这个身份打转的跟屁虫。
母亲？在她组建新的家庭后，他早已成了那个不被欢迎的“外人”。
孤独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颓然地滑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银白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此刻可能流露出的任何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