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如同实质的神识扫过静心观时,云岫正趴在窗台上,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那神识带着毫不掩饰的威压,像一张巨大的网,从天空罩下来,一寸寸地探查着道观的每一个角落,冰冷、霸道,仿佛在宣告着主人的到来。院子里的鸡飞狗跳,连最胆大的那只老黄狗都夹着尾巴缩在狗窝里,瑟瑟发抖。
“来了……”云山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平静得有些异常。
云岫挣扎着想去院子里,却被云山用眼神制止了。他只能死死攥着拳头,听着外面的动静。
“轰隆——”
一声闷响,像是有巨石落地。紧接着,是青云宗弟子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笃笃”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敲在人心上。
云岫悄悄撩开窗纸一角,往外望去。
只见静心观的院门外,站着七八个人。为首的正是那个青袍老者,此刻他脸上的怒容未消,眼神冰冷地盯着道观,周身的灵力波动比在山谷时更加狂暴,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了。他身后跟着六个穿着青色道袍的弟子,个个气息沉稳,眼神锐利,显然都是筑基期的修士。
这阵仗,比云岫想象的还要吓人。
“里面的人,给老夫滚出来!”青袍老者的声音如同洪钟,震得院门上的旧木门“吱呀”作响,“交出那个坏我好事的小杂毛,还有药王谷的余孽!否则,今日便让这破观化为飞灰!”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杀意,显然对白天的事仍耿耿于怀。
院子里沉默了片刻,然后,“吱呀”一声,那扇破旧的院门被打开了。
云山走了出来。
他换上了一件相对整洁的道袍,头发也简单束了束,但脸上依旧带着那副略显滑稽的笑容,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手里还拎着那个装酒的葫芦,仿佛只是出来迎客的寻常道士。
“这位仙长驾临,贫道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云山对着青袍老者拱手作揖,姿态放得极低,“不知仙长寻贫道这破观,有何贵干?”
“少装蒜!”青袍老者冷哼一声,眼神如刀,直直射向云山,“你那孽徒呢?白日里在禁地坏我大事,老夫亲眼看见他跑回了这里!还有,那药王谷的小崽子是不是藏在你这破观里?”
“仙长您说的是……”云山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挠了挠头,“贫道不太明白啊。贫道就一个徒弟,叫云岫,是个半大孩子,平日里也就敢在后山抓抓山鸡,哪敢去什么禁地,更别说冲撞仙长您了。怕是仙长认错人了吧?”
“认错人?”青袍老者怒极反笑,“老夫的神识岂会认错?那小杂毛身上的气息,就算化成灰老夫也认得!还有他那几张歪门邪道的符纸,不是你这野路子教出来的,还能是哪个名门正派的?”
他往前踏出一步,金丹期的威压瞬间锁定了云山:“老夫再问一遍,交不交人?”
强大的威压让云山的脸色微微发白,但他依旧强撑着笑脸:“仙长息怒,息怒。犬子顽劣,若是真冲撞了仙长,贫道给您赔罪了。只是他年幼无知,不懂事,仙长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他这一次吧。至于什么药王谷的弟子,贫道是真的没见过,您看我这破观,就这么大点地方,藏个人也藏不住啊。”
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了半步,看似是在退让,实则是站到了院子中央的位置。
“敬酒不吃吃罚酒!”青袍老者显然失去了耐心。他本以为一个山野散修,随手就能捏死,没想到还敢跟他耍嘴皮子。“既然你不肯交人,那老夫就自己动手搜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挥手,一道凝练的白色灵光如同利剑,朝着院子里的那棵歪脖子桃树射去——他显然是想先毁掉道观的防御,震慑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老道。
灵光速度极快,瞬间就到了桃树下。
就在这时,云山眼中精光一闪,默默捏了个法诀。
“嗡——”
一道微不可察的黄色光晕从桃树周围亮起,那是云山之前贴在树干上的一张符纸被触发了。
青袍老者发出的那道灵光撞上黄色光晕,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奇怪的是,那光晕没有被击碎,反而像海绵一样,将灵光吸收了进去,然后——
“嗖!”
灵光竟调转方向,以更快的速度反弹了回去,目标赫然是青袍老者身后的一名弟子!
“小心!”那弟子惊呼一声,慌忙祭出一面小盾挡在身前。
“嘭!”
灵光撞在盾上,发出一声闷响,那弟子被震得连连后退,脸色发白,看向桃树的眼神充满了惊骇。
“嗯?”青袍老者也是一愣,显然没料到会有这种变故。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带来的其他弟子已经按捺不住,纷纷祭出法器,朝着院子里发起攻击。飞剑、火球、冰锥……各种攻击手段齐出,朝着院子里的不同方向落下。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所有青云宗弟子都惊呆了。
一道火球刚飞到院门口,就被一张贴在门框上的符纸引动,瞬间化作一团浓烟,浓烟里竟浮现出无数个青袍老者的幻影,个个都怒目而视,让人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一把飞剑斩向屋檐,却被屋檐下的符纸缠住,飞剑上的灵力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样,变得越来越黯淡,最后“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成了一把普通的铁剑。
还有一名弟子放出的冰锥,刚进院子就突然转向,“咔嚓”一声冻住了旁边另一名弟子的腿,让他差点摔倒。
一时间,青云宗的攻击竟全部落空,反而因为那些古怪的符纸,弄得手忙脚乱,阵型都乱了。
“这是什么鬼把戏?”一名弟子忍不住骂道,看着那些看似普通的符纸,眼神里充满了忌惮。
青袍老者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终于意识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老道,布置的符阵虽然诡异,却有着非同寻常的防御力。这些符阵不成体系,甚至可以说杂乱无章,却精准地克制了他们的攻击,反弹、迷惑、吸收……每一张符纸都透着一股邪门的智慧。
“有点意思。”青袍老者盯着云山,眼神里的怒意更盛,却也多了一丝警惕,“没想到这深山里,还藏着你这么个懂符阵的角色。只可惜,这点伎俩,在老夫面前,还不够看!”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凝聚起一团更加耀眼的白光,那光芒比之前的攻击强盛了数倍,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
“既然你不肯开门,那老夫就亲自来拆了你的破观!”
金丹期修士的真正怒火,终于要爆发了。
云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握紧了手里的酒葫芦,眼神凝重如铁。他知道,自己这些临时布置的符阵,只能挡一时,挡不了一世。真正的硬仗,就要来了。
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青袍老者掌心那团白光越来越亮,散发着毁天灭地的气息。一场浩劫,已经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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