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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落霞坡那场隐秘的会面,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投进沈知微心里,激起的涟漪几天都没能平复。父亲竟是权力棋局中随时可弃的“卒子”,苏家舅父神秘出现,漕帮插手,还有那个名字与江淮相同、却气质迥异的书生江文渊……信息太多,砸得她头晕目眩。

但日子还得过,商会更不能倒。她强迫自己把这些纷乱的念头压下去,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商会,找到突破口。

江文渊那句“主动出击”和“吸纳族中资源”,像颗种子,在她心里发了芽。族里那些旁支,确实有不少守着几台破织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若是能说动他们加入商会……

她把这个想法跟陈默和秦婉娘说了。陈默拨拉着算盘,眉头拧着:“风险不小。这些人散漫惯了,骤然纳入,管理更难。而且,让他们以织机或场地入股,分红怎么算?闹不好,就是引狼入室。”

秦婉娘也担心:“族老们本就虎视眈眈,我们再主动去接触旁支,会不会激怒他们?”

沈知微何尝不知其中的风险。但她没得选。“不破不立。族老们之所以敢一再相逼,无非是觉得我们势单力薄。若我们能将大部分旁支团结起来,形成势力,他们反而要投鼠忌器。至于管理……”她看向陈默,“立好规矩,严格执行,谁坏了规矩,就按章程办,绝不姑息!分红比例,可以谈,但主导权必须在我们手里。”

她语气里的决断,让陈默和秦婉娘都没再说什么。

就在沈知微琢磨着先从哪家旁支下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自己撞上门来了。

这天,她正在核对秦婉娘最新设计的一批“竹报平安”纹样的打样布,秋月急匆匆跑进来,脸色发白:“小姐!不好了!咱们运往府城的那批‘秋水纹’棉布,在城门口被巡检司的人扣下了!”

沈知微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扣?”

“说是……说是布料质地稀疏,不符合‘协济布’的征调标准,要全部没收充公!”

质地稀疏?沈知微猛地站起身。那批“秋水纹”用的是上等棉纱,密度是秦婉娘亲自把关的,绝不可能稀疏!这分明是找茬!

她立刻带着陈默和两个伙计赶去城门口。

果然,几辆堆满布匹的骡车被拦在一边,几个穿着号服的巡检司兵丁抱着膀子守在旁边,为首的是个留着两撇老鼠须的队正,吊着眼睛,一脸倨傲。

“官爷,不知我们的布匹有何问题?”沈知微上前,尽量客气地问。

那鼠须队正斜睨她一眼,哼道:“你就是货主?你这布,以次充好,根本达不到征调标准!按规矩,全部没收!”

陈默上前一步,将商会开具的货品质量文书递上去:“官爷,这是我们会里出具的文书,这批布绝对符合标准,甚至优于寻常市面上的棉布。您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那队正看都不看文书,一把推开:“你们自己开的文书,顶个屁用!我说不合格,就是不合格!”

沈知微心知这是被人下了绊子,强压着火气:“官爷,若是标准有异议,我们可以当场测量比对……”

“比对什么比对!老子没空!”鼠须队正不耐烦地挥手,“赶紧滚开!再啰嗦,连人一起抓!”

他身后几个兵丁也跟着起哄,推推搡搡。

眼看局面就要失控,一辆装饰朴素的青篷马车,在一名骑着骡子、管家模样老者的引导下,缓缓驶到近前。车帘掀起一角,露出一张年轻女子的侧脸。

那女子约莫十八九岁年纪,穿着月白底绣淡紫色缠枝梅的襦裙,梳着简单的堕马髻,只簪一支素银梅花簪,容貌算不得绝色,但眉眼间自带一股书卷清气,神色平静从容。

她目光扫过争执的场面,落在那些被扣下的布匹上,轻轻“咦”了一声,对车旁的老者低语了几句。

那老者点点头,上前几步,对那鼠须队正拱了拱手,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度:“这位军爷,老夫看这批布质地均匀,纹样也雅致,不像劣质之物。不知军爷扣下的依据是什么?可有上官的手令?”

鼠须队正见这老者气度不凡,马车虽不华丽,但用料和做工都透着讲究,心里先怯了三分,语气也不自觉地软了些:“这……这是上头的命令,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

老者微微一笑:“既然是按规矩办事,那更该有凭有据。若是拿不出明确的手令和检验标准,就随意扣押商贾货物,恐怕……于理不合,也容易惹人非议啊。”

他话语平和,却字字敲在要害上。鼠须队正额头冒汗,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车帘后的女子此时轻声开口,声音如泉水击石,清泠悦耳:“福伯,既然军爷说是上头的命令,想必也有苦衷。我们也不要为难军爷了。”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沈知微,“这位东家,你这布,我看着倒有几分意趣,不知可否割爱一匹,与我瞧瞧?”

沈知微心中惊疑,这女子看似解围,却透着一股不寻常。她按下疑惑,忙道:“小姐喜欢,是我们的荣幸。秋月,取一匹最新的‘竹报平安’纹样来,赠与这位小姐。”

那女子隔着帘子微微颔首:“多谢。福伯,我们走吧。”

老者应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名帖,递给那鼠须队正,淡淡道:“军爷,这是我家小姐的名帖。今日之事,还望军爷秉公处理,莫要寒了商贾之心。”

鼠须队正接过名帖,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大变,手都抖了起来,连连躬身:“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这就放行!这就放行!”

他忙不迭地挥手让兵丁放开车队,对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点头哈腰,直到马车消失在城门洞,才直起腰,抹了把冷汗,对着沈知微等人也客气了不少,嘟囔着“误会,都是误会”,赶紧溜了。

一场风波,竟被这突如其来、连面都没露全的女子,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沈知微看着那女子马车消失的方向,心中波澜起伏。那女子是谁?为何要帮她们?那老者递出的名帖,又是什么来头,能让巡检司的人怕成那样?

陈默在一旁低声道:“东家,那老者气度不凡,像是大户人家的得力管家。那女子……恐怕来历不简单。”

沈知微点点头。她想起江文渊说的“搭上宫里的线”,又想起苏怀信提到的“贵人”,难道……与这女子有关?

她压下心头种种猜测,先指挥伙计们将布匹重新装车,运往府城。

回到商会,还没坐定,沈福又送来一份帖子。这回是正经的拜帖,落款是“柳氏明玥”,邀她明日午时,于城中“听雪楼”一叙。

柳明玥?沈知微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但“柳”这个姓氏,让她瞬间想到了秦婉娘那个刻薄的前婆家。

她拿着帖子去找秦婉娘。秦婉娘一看到“柳明玥”三个字,脸色就白了,手指绞着衣角,声音发颤:“是……是她……柳家嫡支的三小姐,最是……最是精明厉害不过……她怎么会找上东家你?”

沈知微心中了然,看来城门口那位,就是这位柳三小姐了。她帮自己解围,又突然下帖相约,目的绝不单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沈知微收起帖子,眼神沉静,“明日我去会会她。”

第二天午时,听雪楼雅间。

沈知微到的时候,柳明玥已经到了。她今日穿了一身浅碧色衣裙,依旧素雅,正临窗而坐,素手烹茶,动作行云流水,自成一幅画卷。

见到沈知微,她放下茶壶,微微一笑,起身相迎:“沈东家,请坐。”

两人分宾主落座。柳明玥亲手斟了茶,推到沈知微面前,开门见山:“昨日城门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沈东家不必挂怀。”

沈知微欠身:“还是要多谢柳小姐解围。”

柳明玥笑了笑,那笑容温婉,眼底却带着洞察世事的清明:“我帮沈东家,其实也是帮自己。”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我柳家以织造起家,沈东家商会出的那些新纹样,尤其是‘秋水纹’和‘暗花菱纹锦’,我很喜欢。听说,是出自一位姓秦的师傅之手?”

沈知微心中警铃大作,面上不动声色:“正是。”

柳明玥看着她,目光坦诚得让人有些不适:“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秦婉娘在你这里。她与我柳家有些旧怨,但那都是旁支的糊涂账,与我无关。我欣赏的是她的手艺。”

她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沈东家,你的商会有技术,有想法,但缺资金,缺稳定的高端销路,更缺……官面上的庇护。而我柳家,有钱,有遍布江南的商铺网络,更重要的是,我们与织造局,与冯公公,都有些交情。”

沈知微心跳漏了一拍。冯公公!她果然提到了!

“柳小姐的意思是?”

“合作。”柳明玥吐出两个字,清晰而有力,“我柳家,可以入股你的‘江南织造商会’,提供资金,打开销路,并且……帮你拿到官府的采买资格,甚至,引荐冯公公。”

条件诱人得如同裹着蜜糖的毒药。

沈知微握紧了茶杯,指尖冰凉:“不知柳家想占多少股?合作之后,商会由谁主导?秦师傅又当如何?”

柳明玥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问,从容道:“柳家占股三成,不干涉商会日常运营,但重大决策需经双方商议。商会仍由沈东家主导。至于秦婉娘……”她顿了顿,“她可以继续做她的纹样师傅,柳家不会追究前事,但她的所有设计,需归商会所有。”

三成股,换来资金、销路和官面庇护,听起来似乎很公平。但沈知微知道,一旦让柳家这只巨鳄进来,再想让它出去,就难了。而且,秦婉娘的心血……

“柳小姐的条件,很让人动心。”沈知微斟酌着词句,“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我需要时间,与商会各位东家商议。”

柳明玥也不逼迫,优雅地点点头:“理应如此。我给沈东家三天时间考虑。希望三天后,我们能成为合作伙伴。”

从听雪楼出来,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沈知微站在街口,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

柳明玥的提议,是一条捷径,能让她快速获得急需的一切。但代价,可能是商会的主导权,和秦婉娘的自由。

而不接受?族内虎视眈眈,资金捉襟见肘,官府采买资格遥遥无期,父亲的案子停滞不前……

她该怎么做?

回到商会,她把柳明玥的提议告诉了陈默和秦婉娘。

秦婉娘一听,脸色煞白,紧紧抓住沈知微的衣袖:“东家!不能答应!柳家的人……他们吃人不吐骨头的!我的画稿要是给了他们……”

陈默也眉头紧锁:“东家,柳家入股,看似解了燃眉之急,实则后患无穷。他们势大,一旦进来,我们很难不被其左右。而且,三成股……要价太高了。”

道理沈知微都懂。可现实的压力,也是实实在在的。

她独自一人走到院子里,看着那几间传出织机声响的工坊。这是她好不容易才搭建起来的架子,凝聚了母亲的心血,秦婉娘的才华,陈默的严谨,还有那些小织户们的希望。

柳明玥那裹着蜜糖的“合作”提议,像块烫手的山芋,在沈知微心里翻来覆去地烙。三天,只有三天时间。

她把这事搁在心底最深处,面上不露分毫,照常去商会处理事务,看秦婉娘带着两个悟性最好的织工,在云锦的试验上一点点艰难地往前挪,听陈默汇报着勉强维持收支平衡、但依旧脆弱的账目。

族里那边,许是柳明玥插手城门之事的风声传了出去,沈崇礼和沈文博暂时没了动静,但那蛰伏的窥伺感,挥之不去。

第三天下午,沈知微独自一人,又去了趟落霞坡。没约人,只是想在那荒凉安静的地方,理清思绪。

残阳如血,将荒草和破庙染上一层凄艳的红。她站在坡顶,看着脚下逐渐亮起零星灯火、却又显得无比遥远的吴江县城。

答应柳家,眼前所有的困境似乎都能迎刃而解。资金、销路、官面庇护,甚至可能更快接触到冯公公,为父亲争取生机。代价呢?商会的主导权,秦婉娘的心血自由,还有……她沈知微从此恐怕再难真正自主,要仰柳家鼻息。

不答应呢?族内的明枪暗箭,资金的捉襟见肘,官府采买的遥不可及,父亲案子的停滞不前……每一样都可能将她和她好不容易攒起的这点家业,碾得粉碎。

风吹起她的裙摆,带着晚秋的凉意。她想起母亲册子里那些娟秀又透着坚韧的字迹,想起父亲被带走时那绝望的眼神,想起秦婉娘提到柳家时的恐惧,想起陈默看着账本时紧锁的眉头,想起那些加入商会的小织户们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

她不能退。退了这一步,之前所有的挣扎和坚持,就都成了笑话。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天地间最后一丝暖光消失,寒意弥漫开来。沈知微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转身,一步步坚定地走下山坡。

她心里有了答案。

回到沈家,她立刻将陈默和秦婉娘叫到跟前。

“柳家的合作,我决定……”她顿了顿,看着两人紧张的神情,清晰地说道,“拒绝。”

秦婉娘猛地松了一口气,眼圈瞬间红了,抓住沈知微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

陈默眼中也闪过一丝如释重负,但眉头依旧锁着:“东家,拒绝了柳家,接下来……恐怕更难了。”

“我知道。”沈知微语气平静,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但路是人走出来的。柳家能给我们的,我们靠自己,未必挣不来!”

她看向秦婉娘:“婉娘,云锦的试验,还得加快!这是我们能不能接触到冯公公的关键!”

秦婉娘用力点头:“东家放心,我就是不吃不睡,也一定尽快弄出个样子来!”

沈知微又对陈默道:“陈先生,资金的事,我们再想办法。你之前提过的,以未来订单或商会份额做抵押,向永顺纱行或江氏布庄争取更优惠账期甚至借贷,我觉得可以试试。另外,吸纳族中旁支的事,也要抓紧提上日程,多一份力量,多一分底气。”

陈默沉吟片刻,道:“向东家,永顺纱行赵掌柜那边,或许可以一试。他与我们合作日久,知道我们的潜力。至于族中旁支……我这两日暗地里接触了两家日子确实艰难的,他们倒是有意向,只是担心族老那边……”

“族老那边,我来应付。”沈知微眼神锐利,“你只管去谈,条件可以适当优厚,但规矩必须讲清楚。”

安排完这些,沈知微铺开纸笔,开始给柳明玥写回信。言辞客气,但态度明确,感谢厚爱,但合作之事,暂不考虑。

信送出去的瞬间,沈知微感觉心头那块大石仿佛被挪开了一些,虽然前路依旧艰难,但至少,方向是她自己选的。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拒绝柳家的消息,不知怎么,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地传开了。

第二天,沈知微刚到商会,还没坐稳,沈文博就带着两个族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这回,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沈知微!你好大的胆子!”沈文博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盏乱响,“柳家三小姐主动与你合作,那是看得起你!是天大的机缘!你竟敢拒绝?!你眼里还有没有族里?还有没有长辈?!”

沈崇礼这次没来,显然是让沈文博当这个急先锋。

沈知微端坐不动,等沈文博吼完了,才慢慢抬起眼:“文博叔,与谁合作,是商会的商业决策,似乎……不归族里管。”

“放屁!”沈文博唾沫横飞,“你这商会,用的是沈家的地方(指沈知微家宅的一部分),沾着沈家的光!你的决策,就得族里同意!拒绝了柳家,就是断送了族里攀上高枝的机会!你这是损害族产!按族规,我现在就能把你捆了,送去祠堂受罚!”

他身后的两个族丁摩拳擦掌,就要上前。

“我看谁敢!”沈知微猛地站起身,目光如冰刃般扫过那两人,竟让他们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她不再看沈文博,而是对着门外扬声道,“韩管事!劳您驾,清个场!”

话音落下,商会院门外,不知何时出现了四五个穿着短打、面色精悍的汉子,为首一人,正是那日在落霞坡见过的漕帮韩管事!他抱着膀子,往门口一站,眼神凶悍地盯着沈文博几人,也不说话,但那架势,分明就是“谁动谁试试”。

沈文博几人哪见过这阵仗?他们欺负沈知微一个孤女可以,但对上漕帮这些刀头舔血的汉子,气焰瞬间矮了半截,脸色都白了。

“你……你……”沈文博指着沈知微,手指发抖,“你竟敢勾结江湖匪类?!”

沈知微冷笑一声:“文博叔说话可要讲证据。韩管事是我们商会请来的护院教头,负责商会货物和人员安全,正经签了契书的,何来勾结匪类一说?倒是您,带着人强闯商会,意图不轨,我倒要问问,是何道理?”

她一口一个“商会”,一口一个“契书”,将沈文博的指控堵得严严实实。

韩管事适时地往前踏了一步,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咔吧的轻响,眼神更加不善。

沈文博气得浑身哆嗦,看看沈知微,又看看门神似的韩管事和他身后那几个精壮汉子,知道今天绝对讨不了好,再待下去只怕要吃亏。他狠狠一跺脚,撂下句“你给我等着!族里绝不会放过你!”,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

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沈知微缓缓坐回椅子上,后背也是一层冷汗。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族里绝不会善罢甘休,柳家那边,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她这个“不识抬举”的。

但她没有后悔。

就在这时,陈默拿着一封信,面色凝重地快步走了进来:“东家,永顺纱行赵掌柜派人送来的信。”

沈知微接过信,展开一看,心猛地沉了下去。

信上说,原本谈好的,下一批联合采购的棉纱,价格要上浮半成,而且,预付定金的比例,也要提高到八成。理由是,近来棉花歉收,原料紧张。

这分明是趁火打劫!或者是……受到了某种压力?

沈知微捏着信纸,指节泛白。刚拒绝了柳家,原料这边就出了问题。这背后,有没有柳家的影子?

她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

“东家,现在怎么办?”陈默忧心忡忡,“若是答应这个条件,我们的资金链,立刻就会断掉。”

沈知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乱。

“回信给赵掌柜,”她沉吟片刻,道,“价格上浮半成,我们可以接受。但预付定金比例,最高只能给到六成,这是我们的底线。另外,告诉他,我们商会正在试验一种新的织法,若成功,对丝线的需求会大增,希望他能看在长远合作的份上,给予支持。”

她在赌,赌赵顺对商会潜力的看好,赌他不想彻底撕破脸。

信送出去了,但沈知微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傍晚,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沈家。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钱婶子尖利的哭嚎和叫骂声:

“没天理啊!族里要收回宅子啊!让我们娘儿几个住哪儿去啊!都是你这扫把星害的!得罪了族老,得罪了柳家,你要把我们全都害死啊!”

沈知微脚步一顿,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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