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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翌日清晨,天色灰蒙,细雪未停。

季予棠披着厚厚的雪狐裘,正坐在临窗的软榻上,面前摆着一只天青釉瓷瓶和几支新剪的红梅。

她纤细苍白的手指正慢条斯理地调整着梅枝的姿态,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疏离。

云舒轻手轻脚地进来,手里捧着一封素笺,恭敬地递给季予棠:“小姐,城西别院的管事派人送信来了。”

季予棠眼皮都未抬,只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抬手接过。

拆开火漆,抽出信笺。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略显潦草的字迹——

【禀小姐,昨日安置的那位岑公子,自昨夜起便高烧不退,浑身滚烫,意识模糊。小的已按吩咐请了大夫看过,开了方子熬了药,可喂进去便吐出来,汤水难进。如今人已是气息奄奄,小的不敢擅专,特来请示小姐,该如何处置?】

信中的内容透着管事的不安与无措。

一个高烧不退、汤药不进的人,在这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几乎等同于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季予棠看完,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看的只是一封无关紧要的天气汇报。

她随手将信纸揉成一团,丢在身旁的炭盆边缘,那纸团被热气烘着,边缘微微卷曲发黄,很快便被跳跃的火舌舔舐,化作一小撮灰烬。

“小姐,”云舒看着那转瞬即逝的火焰,又看看季予棠无动于衷的侧脸,忍不住小声开口,“您…不去看看吗?”

她想起昨日小姐将那绝色少年买下时,虽手段强硬,但终究是花了钱的,还以为小姐对他多少是有些兴趣的。

季予棠闻言,眸光清冷地瞥向云舒。

她并未直接回答,反而伸出纤细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拈起桌上天青釉瓷瓶中一支半开的红梅,慢条斯理地调整着它的姿态,语气慵懒而漠然:

“看?去看什么?看他如何咽气么?”

她指尖轻轻拨弄着娇嫩的花瓣,动作优雅,说出的话却字字冰凉。

“大夫请了,药也开了,是他自己没福气,喝不进去。我去了,又能如何?难不成,我去了,他那烧就能退?药就能喝了?”

她顿了顿,将梅花插入瓶中一个更显风骨的位置,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近乎残酷的弧度。

“熬得下去,是他命不该绝。熬不下去…那也是他的命数。”

“云舒,你要记住,人要懂得——尊重他人命运。”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冷漠,仿佛在陈述一条世间至理。

云舒张了张嘴,看着小姐那副置身事外、浑不在意的模样,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那毕竟是一条人命……

可转念一想,小姐的话似乎又挑不出错处。

大夫都没办法,小姐一个弱质女流,去了确实无济于事。或许……真的是她太过心软了?

她终究没再说什么,默默低下了头。

*

是夜,寒风呼啸。

季予棠屏退了所有下人,独自一人浸泡在撒满花瓣和珍贵药材的热水中。

水汽氤氲,模糊了她过于苍白的肌肤和纤细的锁骨。

她闭着眼,靠在浴桶边缘,苍白的脸颊被热气熏出些许不正常的红晕。

然而,就在她心神最为放松的这一刻——

毫无预兆地,她的心脏猛地一跳!

不是寻常的心悸,而是一种极其突兀、剧烈的、仿佛被无形之手狠狠攥紧又骤然松开的抽搐。

剧烈的闷痛让她瞬间喘不过气,眼前的一切骤然扭曲、变暗,如同被泼洒的浓墨迅速浸染……

意识,在刹那间断线。

……

光线刺入眼帘。

季予棠猛地睁开眼,急促地喘息着,胸口依旧残留着那一瞬间的闷痛与窒息感。

眼前的一切却让她瞬间怔住。

她发现自己正坐在临窗的软榻上,身上披着那件熟悉的雪狐裘,面前……摆着那只天青釉瓷瓶和几支含苞待放的红梅。

她的指尖,正捏着一支梅枝,准备插入瓶中。

这个场景……

她蹙起眉,一种诡异的既视感扑面而来。

这不就是今天清晨她插花时的情形吗?

她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天色灰蒙,细雪未停,与记忆中的清晨一般无二。

怎么回事?她不是应该在沐浴吗?怎么会……

她抬起手,想要揉一揉莫名有些发胀的额角,喉间却突然涌上一阵难以抑制的痒意。

“咳…咳咳…”她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比往日更加凶猛,肺腑如同被撕裂般疼痛。

她慌忙用绢帕捂住口,好一阵,咳嗽才稍稍平息。

她放下绢帕,目光落在雪白丝绢中央——那里,赫然染着一抹刺目鲜红的血迹。

咳血了?!

季予棠看着那抹红,瞳孔微微收缩。

这具身体是孱弱,但咳血……还是头一遭。

没等她细想,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云舒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封极其眼熟的素笺。

“小姐,”云舒的声音带着一丝与记忆中完全重合的语调,“城西别院的管事派人送信来了。”

季予棠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接过信笺,看着内里分毫不差的内容,只觉得指尖冰凉,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脚底瞬间席卷全身。

时间……回溯了?!

回到了这个收到别院来信的清晨?

为什么?

是因为她没有去管岑云舟的死活吗?

那个敌国皇子,他身上难道有什么古怪?或者,这个世界的规则,在强制她不能对某些关键人物的生死置之不理?

无数的念头在她脑中飞速闪过,带来一阵冰寒的悚然。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知晓剧本的穿书者,可以超然物外,随意摆布他人命运。

可这突如其来的时间回溯和身体警示,像是在她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告诉她,事情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小姐?”云舒见她久久不语,脸色变幻不定,忍不住轻声唤道。

季予棠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翻涌的血腥气和心中的惊涛骇浪。

她缓缓松开捏得发白的指尖,抬起眼,看向云舒,声音因为竭力保持平静而显得有些低沉:

“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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