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澜环顾四周,各类物品均一尘不染,柜子里有一些素色的男装,这屋子大概率有人居住,且每天打扫,应该是北武人在祁州的长期落脚点。
江亦澜取下头上的银簪打开,里面存有三根淬毒的细长银针。
这针扎入人体后,立刻无法出声、四肢无力、全身瘫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会失去意识。半天后人才会转醒,约莫两个时辰后,四肢方可恢复力量。
江亦澜此时身着暗花湖蓝色的衣服,裙摆有些累赘,便挑了一件干净的玄色男衣换上,衣服略大,但挽起袖子和裤筒不影响行动。
江亦澜把大氅裹得严实,这样就看不出她换了衣服,她随后吹灭蜡烛,安静等待着。
丑时,夜深人静。江亦澜听到房门外一人鼾声不断,另一人为保持清醒在来回踱步。她拿出一根针藏在袖中,拽了拽门,门从外面锁上了。
“有人吗,我好像吃坏肚子了,这会儿有些不舒服,劳烦打开门吧,我真的着急如厕。”江亦澜轻声说道。
“随我来吧。”一个侍女咕哝着打开了门,另一个侍女微微皱眉,鼾声依旧。
江亦澜迅速打量院子四周,发现她可以利用墙边的一棵大树翻出院墙,心中舒了口气。她悄悄拿出那根针,跟着开门的侍女转了个弯。她扭头确定看不到那边的房门后,即刻抬手将针刺入那侍女后颈。
那侍女挣扎扭头,试图大喊,但是徒劳,很快就瘫倒在地上。
江亦澜确定那侍女失去意识后,便往回走。她在门廊后探头看去,另一个侍女依旧在熟睡,立刻悄悄上前,将针刺入其颈部。
稍待片刻,江亦澜用力拍打那侍女的脸,脸上的手印清晰可见,侍女仍是毫无知觉。江亦澜从侍女裙摆上撕下一长条布,又拾起侍女身旁的火折子,便放心向那棵树走过去。
江亦澜会一些粗浅功夫,爬树对她而言并不困难。她快速束起长发,利索地爬上树,把布条结实地绑在稍粗的树枝上,双脚踩在墙头,双手抓着布条,身子成弓形,双脚蹬着墙面顺势而下出了院子。
江亦澜借着月光,顺着墙边走了半个时辰,发现周围的建筑和被囚禁的地方很相似,这大概率是城里人们的居住地,她感觉再走一段兴许会到闹市区,那样就能顺利找到城门了。
又走了半个时辰,看到很多商铺林立,江亦澜松了口气,想起白天排队进城时,偶然听一个人说过,要做生意,顺着城门往左走一个时辰就到了。
这说明江亦澜走对了路,她担心北武人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现她不见了,出城定是难上加难,她为了赶时间,立刻向右前方大步跑去。
又过半个时辰,江亦澜到达城门附近,看到只有一个岗哨有亮光,又四下观察是否有可燃物。
不远处存有大量木材,应该是给守城士兵生火用的。江亦澜摸出身上的火折子,待出现火苗,连续点燃了几块木头。没过多久,火势蔓延,火越烧越旺,慢慢照亮了守城士兵的屋舍。
“走水了,快起来!”有人大喊道。
江亦澜在暗处看着守城士兵都往着火处赶,她趁乱跑到最靠边的侧门处,捡起一块石头,朝门锁砸去。
兴许祁州是中立地带,侧门的锁不像正门的那样坚固,平时也无人过多顾及,用石头多砸几次锁就掉了下来。侧门的规格类似平常人家的大门,江亦澜用力是可以推开的,从仅供一人通过的缝隙中快速溜走,又将门合上。
此刻已近黎明时分,天色很暗,江亦澜不敢耽搁,唯恐北武人追来,决定凭着记忆里的地图往前走,为了隐藏行踪,她走向路边的树林。
刚走了几步,突然有两个黑衣蒙面人出现在江亦澜面前不远处,她心中暗暗叫苦,这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啊,进退两难。
那两人快速逼近,江亦澜紧握着簪子,里面仅剩一根针了,身上已无其他可用之物,这二人的身形像练武之人,她那点功夫必定敌不过,她立刻向反方向跑去。
没出几步,就被那二人追上,他们扭住了江亦澜的胳膊,其中一人凑近看时惊喜道:“王阳,快松手,是少夫人!”
真是虚惊一场,是迎亲队伍里的另外两个副将,江亦澜缓了缓,“你二人怎会在此?”
“吴起已命人快马向裴将军禀报突发的情况。又让我二人在此蹲守出城的北武人,跟踪他们有可能会知道少夫人所在之处。这个时辰看到有人出城便拦了下来,刚刚多有冒犯,请少夫人见谅。吴起已和其他人护送嫁妆与流颂继续前行,只是混乱之中,弄丢了两箱。”张从答道。
王阳又补充道:“江家派来的武夫无人受伤。”
“北武人带我绕了一下午的路,最后又回到祁州将我囚禁起来,我这也是侥幸逃脱。那两箱嫁妆在他们那,日后兴许能讨回来。我们赶快去追吴将军他们吧,你二人可有骑马?”江亦澜简单说了几句。
“少夫人,仅有两匹马,属下不能僭越与您同乘一骑马。我提议,应由一人骑马追赶吴起,让他们接应。留下的一人帮少夫人牵马,慢慢往前赶。有一条只有我们知道的小路,不用担心北武人会追来。”王阳拱手。
江亦澜精神紧绷,一夜未眠,又爬树翻墙,还跑了很久,此刻疲惫不堪,只想坐下休息,便点点头,跃身上马,紧握缰绳,在马背上闭目养神。
……
“什么!她跑了!她怎么跑的?”那北武头目勃然大怒,快步来到关押江亦澜的院子。
看到两个侍女躺倒在地,又发现她们脖子上的针,赶忙试探她们的鼻息,又看到其中一人脸上的巴掌印,他笑了一下。
他转头瞥见院墙边的树上绑着的布条随风飘扬,嘴角上扬:“这女子善用毒,有暗器,下手够重,还会翻墙,也颇有姿色,这样有意思的人嫁给裴瑨,可惜可惜啊。我当真是大意了,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呢。来人,去打听一下裴瑨的新夫人是什么来历,再让医士看看这两个侍女的情况。”
那人起身,拔出两人颈上的针。往屋子里走去,他看到地上扔着一件女人的外衣,弯腰捡起,“对了,也许有些迟了,但还是派一队人,出城去追”他又补充道,便转身离开。
那北武头目回房后,将两根针清洗干净,又叠好那件暗花湖蓝色的衣服,一同放入木匣中,看着匣子他又笑了笑。
……
裴瑨在坞州收到骑兵送来有关江亦澜被劫的加紧消息已是第二日下午,他一拍桌子,“先生,这北武人明显是想要钱啊,我们先等上一等,看吴起那边是什么进展,随后派人去谈谈,摸清情况看人被关在哪里,再定如何营救的事情。”
“我还担心你以此为理由,不会搭救,若是江亦澜命丧北武人之手,正好借此推了这桩婚事。”谋士上官策捋着胡须。
此人身型略微消瘦,蓄着山羊胡,眼神中透着几分豁达。他通晓纵横捭阖之术,但性子闲散,早年辞官后游历四方。后跟随裴瑨父亲,在他军中做了谋士。裴父战死后,便一直伴着裴瑨,亦师亦友,裴瑨也很倚重他。
裴瑨有些恼怒道:“江亦澜虽是江家人,但她亦是大安人,岂能容外族人欺负。况且这赐婚,明显是圣上对我军功的忌惮,在测试我的服从性。若不从,可能会用整个裴家威胁我,再安个居功自傲的罪名,北武借机一定会发起攻击,绝不能发生这样的情况。看过太多百姓无家可归担惊受怕,经历过数不清的生离死别,战争无论对谁都是残酷的。先生,这些原因让我不得不救那个江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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